穷人哪里都有,这话是没错的。火神部落号称地区老大,在周围无人能比,他们的族人照样有穿着破烂,在夕阳下挖树根吃的。
王川等人从火神部落的乱石山走到旁边的一片野地里,刚挖了不到半筐的麻根,就看到了一个被烟火熏的乌黑,满头乱发的人佝偻着身子在大树底下用一根短石矛挖树根,挖得费力。
见那人过得凄惨,王川拿出随身带的肉干,送到那人面前。那人感激地看了王川一眼,便胡乱把肉干塞入口中大嚼。
王川提醒道:“慢些吃。这肉干里有脆骨……”
话还没有说完,那人已把脆骨嚼得嘎吱嘎吱响。真看不出他如此老态,牙齿还这么好。
那人嘴里塞满了肉干,含糊不清道:“骨头不怕,我牙齿好,还能咬开骨头吃骨髓呢。”
王川呵呵笑着,给他递了更多的肉干:“牙好胃口好,你多吃一点。”
那人满意地将大口肉咽下去,捧着王川给的肉干却不吃了,表示要留给其他同伴吃。他眨了几下眼睛,似乎感动得要落下泪来:“里面还有盐?我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过带盐的肉了。上次吃还是我从部落出来的时候,阿母给我吃的……”
“阿母?你是河部落过来的人?”王川大为惊异。
那人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们也是从河部落过来的?”
这倒是巧了,按理说这些年换到河部落的人不少,过来火神部落大半天,一个河部落过来的人都没有见到,没有想到出来挖点麻根,在这里倒是碰上了。
跟着王川过来的人中,有两个是河部落来的旧人,当下就过来相认,很快就认出了这人,他换过来时,名叫梗。不过两个旧人年纪还小,梗却认不出他们来了。眼见过了十好几年,亲友相见,还混得如此凄惨,倒是让人唏嘘不已。两个河部落的旧人都眼圈发红。
梗抹一把眼睛,倒是挤出笑容来,连连打听部落的事情,问阿母以及一干人等健在否。众人出来时候有规矩不能说部落现在的事情,他问的一些人都是年纪较大的长辈,不少已然作古,只能跟他说阿母的身体健康,牙口如何。
梗听到阿母安康,连眼睛都瞪大了:“阿母……身体还好?这实在……让人欣慰。我记得她比我还大些,还有如此牙口,想必能活得更加长久的。”
众人叙了些话,说得让人不胜感叹。
王川问起河部落换过来的人在火神部落中的现状,梗低落道:“我们部落阿母常不听大巫安排,累我们现在也过得艰难。现在河部落一众连山前岩洞都不能住,都住在后山之中。过得如我这般,食不果腹,每日只能挖树皮草根度日……”
王川摸摸身上的物品,道:“我身上还有些肉干,不如你带我们去看看他们可好。虽然说现在不是一个部落的人了,不过有话说血浓于水,我们怎么也是一个部落出来的人,看到同胞受难,我们多少要尽几分力才是。”
梗道:“你们的好意我知道,但要带你们去看却是不行的。那是常年有人守卫,哪怕多一人进出,都会被人盘问。若是他们知道你们是河部落过来,只怕更会为难我们,毒打也是常事。”
听了这话,众人都有些默默无语。这真是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了。
梗很快看向王川接着道:“若是你们想去看他们,我带你一人过去,倒没有什么问题。部落中常有孩子过去玩闹,看守的人也不管。现在天色擦黑,他们看不清脸面,你跟在我身边走就没有问题了。”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有些犹豫,王川却爽快答应了。
梗胡乱将肉干塞到衣服里,拉着王川道:“既然如此,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去吧。再晚了怕看不见路。”
其他人几人中有机灵的还觉得不妥,王川却道:“你们先在这挖着,我一会儿就回来。等下我们一起回去。”
梗也说很快回来,便拉着王川往后山去,说穿过山坳,有一条小路,走得近些,还不会有人看到。
才走出不远,王川问道:“天都黑了,就你一个人出来?”
梗道:“我一个人成事足了,就没让他们跟来。”
两人绕过几块乱石,很快进入山坳之中,王川蹦蹦跳跳的跟着,一点也不在意四下人迹罕至。
梗走得飞快,王川道:“长老——”
梗回头道:“何事?”
只见王川停在一块石头旁边,掐着兰花指压着嗓子道:“这里荒郊野岭,小女子又孤身一人,不知道长老可愿长留此地?”
这个梗肯定不理解这个梗了。只见他抽搐着脸,惊疑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周围就这孩子之后,才明白过来被戏弄了:“倒是没有想到被你看穿了!”
王川道:“哪里是我看穿的,你也没看看你身后站的是谁?”
梗大恐,急忙转身,扭头手里的短石矛都挡在了身前。但只听到一声弦响,他的膝盖便传来钻心的疼痛。梗心道不好,着了小崽子的道了。再次转过身便强忍着腿上的疼痛跳起来扑向王川先前站的位置。
然而,王川先前那个位置哪里还有人?
这一下扑空,梗一口气泄了出去,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那只箭正好射在他膝盖的位置,恶毒无比,再经这一跳一扑,只怕连脚筋都断了。痛得他霎时间就冷汗直流。
王川的声音从石头后面传来:“河髓长老是吧?我说你不好好装病,跑出来哄骗小孩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小崽子,你是怎么看出我的身份的?”河髓暗恨,一点都想不通自己哪里出了错。
王川道:“你怕是好久没有挖过树根吃了吧。你挖的那棵根皮又厚又苦,畜生都不吃,你却还在那里挖半天,旁边分明有几棵蕨草,那东西的根涩涩的,不过比栾树根好吃多了。而且你好歹往嘴里塞点泥好不?没听过都要挖树根充饥了,挖出来不自己先吃一点的。”
河髓道:“小崽子还挺聪明,你这样就确认是我了?”
王川在石头后面无聊的四处扔起石子来,边扔边道:“岂止呢,你的头发虽然被拨乱了,不过你那被火烧掉的额头还是看的出来的。你说你能咬得动骨髓,而你正好又是河部落出来的,这点不让人怀疑都难呢。另外,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道理我是听过的,你见了我们,一点要哭的样子都没有,还笑了出来,这就太不专业了。还有,这附近大家都知道就河部落有一个阿母,我们能猜出你是河部落的人很正常,你一口说出我们是河部落的人就让人怀疑了。而且啊,河部落的人交换过来是通亲的,再怎么样过得不好,被人排挤也不可能被弄到后山单独关起来吧。他们的配偶儿女一点意见都没有么?哎呀呀……这么看起来你的表演简直烂透了,我说我看不出来简直都是瞎的呢。”
河髓气急而笑:“好你个小崽子,看出来有问题还敢跟我过来,就不怕我后面还有人?”
王川道:“我问过你的,你说没有。”
“你!”河髓差点一口气被憋的上不来。
“好啦好啦,骗你的啦。我哪有那么厉害看穿了这些,这些都是亮苏长老告诉我的。他说早看你不顺眼了,让我射你一箭,他就把他的腰带给我。箭射完了,我走了哦。”王川在石头后面说完,就踩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走远了。
“亮苏?不可能,你别走,给我回来!”河髓再也不能趴在地上,单脚跳了起来。向王川离开的方向追去。
只是他刚绕过石头,便猛然听到又一声弦响,心叫糟糕,但此时哪里躲得开?
王川的声音嘻嘻哈哈地在石头后面传来:“我刚才又骗你了。不是亮苏让我射你一箭的……是他让我射你两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