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虽然周围一直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但是对于会稽来说,最大的危机已经消弭了。毕竟,没有足以服众的人出现,各个家族自然只能各自为战,散沙一般的反叛者就连田单派去的士兵都无法抵抗。
所以,越国此时最大的危机就是边关了。当水九被送入会稽的时候,越王跟田单都有些大意了,以为水家这是对王室的妥协,但是事实证明,他们想错了,水九的到来可不是带来了和平,反倒是使得越国的国势处于了全面的崩盘阶段。
不过幸运的是,早在十几年前,越王跟田单就布置了一些暗手在琅琊,甚至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单线联系,就是为了防止身份暴露。毕竟,间谍可不仅仅是齐国会用,水家处于越国的门户之地,自然也就得到了他们的注意。
“你是说,水生亲自带着陈庆之进入琅琊城,甚至大摆筵席,就是为了控制住所有的将领吗?这样一来,情况想来已经不大乐观了,琅琊是边关第一重镇,这几十年来都是把越国绝大多数的资源朝着那倾斜,只要度过了琅琊,后面简直就是一马平川,再也没有这么坚固的城防了。”
听到了信使传来的信息,揭妮的脸上充满了焦急,她可不是什么懵懂的少女,早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当作越国的接班人来培养。只是她的女子身份一直成为了一个隐患,越王也不敢过早地设立她为储君,甚至想要一力为揭妮扫除障碍。但是现在,情况发生了重大的改变,越王这一死,使得揭妮不得不接过越王的位置,这一初登台,倒是没有出多少差错,她对于成为越王的功课还是做了不少。
那个气喘吁吁的信使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演武场,只是刚刚到达揭妮他们的面前,那匹疾驰的骏马就因为力竭直接马失前蹄,口鼻流血,毙于当场。倘若不是田浩手快的话,恐怕这个千里迢迢赶来的信使,就要直接伴随着这匹死马摔上一跤。
而在站稳之后,那信使立刻就向在场的所有人讲诉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他的身上满是灰尘,嘴唇干裂,脸色苍白,看上去就是昼夜奔骋。想必是连续不断地换马,才能在第一时间把情报送到会稽来,为的就是让越国不要处于情报的被动,这也是越王当初早就布置好的手段。
只是那信使说着说着,话还未说完,一阵头晕目眩,从他的鼻子当中也开始流出鲜血,似乎是实在撑不过去了。这个时候,田单上前一步,把手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瞬间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总算是吊回了一条性命。
缓缓恢复过来的信使看着大将军为自己运气,脸上露出一丝激动,正好听到了揭妮的问话,于是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好消息,水生打算用投降的将领诈开两座卫城的城门,从而兵不血刃地就拿下两座卫城的控制权。只是胡将军神机妙算,居然暗中把信息透露给了守城的将领,这才保住了一座卫城不失,之后更是派我快马加鞭地赶到王都来,就是为了把消息尽快地送到越王的手上。”
田单听到这话,脸上一副了然的模样,随后叹息道:“胡将军可是一块好料子啊,只是为了完成我们的任务才一直在琅琊苟且偷生,装出一副碌碌无为的模样,倘若放在军队当中,说不定能够成为万人之主。只是单单就靠着一座孤立无援的卫城,恐怕也实在是撑不了太久,毕竟当初的计划就是三足鼎立,以便互相支援。”
这个胡将军,揭妮当初却是没有听自己的父亲讲过,现在听到田单所说,也是在心里暗暗思忖,自己的父亲果真还是为了越国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心血,只是现在却只化作一缕亡魂。想着便是一阵难过,但是很快,揭妮还是坚定了起来,毕竟此时的她才是名义上的越王。
于是,揭妮朝着田单问道:“田将军,那你说胡将军可以坚持几天呢?毕竟之后的城池可不具备什么防守的能力,最多是只能稍微延缓些齐国的步伐,想要真正地起到抵抗的作用,恐怕还得靠我们星火驰骋的支援。”
听到揭妮的询问,田单的脸上一脸严肃,他快速地在脑海当中过了一遍,随后回答说:“琅琊距离会稽有九百余里,如今琅琊已失,越国大门洞开,这九百余里的防线形同虚设,恐怕最多只能坚持两旬。如果卫城失守得快,恐怕十多天,就能看到齐国的游骑在会稽饮马了,情况不容乐观。所以说,胡将军多坚持一天,我们就能多一天的整顿时间。”
这个信息,对于揭妮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毕竟此时会稽叛乱刚刚才斩杀了主恶,想要让会稽现在就恢复正常的运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更何况,越国最为精良的部队就是水军了,可是现在大部分的水军却是被安排在楚国的边境,现在齐国动了,不能确保楚国会不会有什么小动作,这都是不确定的因素。
揭妮的脸色不太好,那个风尘仆仆的信使也是看在眼里,他突然看到了后头越王的尸体,脸上出现了震惊的表情,显然这对于身心俱疲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随即,他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痛哭道:“越王怎么就这样驾崩了呢?他怎么能就这样驾崩了呢,难道说我们越国真的要亡国了吗?”
这感伤的模样,一下子把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韩云看着那人的背影,看着那因为不停啜泣而上下起伏的脊梁,突然间有一种想要迫切加入到军队当中的感觉。他想要成为这群人当中的一员,想要亲自参与各种惨烈的战争,身上染着敌人的鲜血,一次又一次地获取胜利。
似乎是因为悲伤容易传染的消息,众人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就坠到了谷底,尤其是揭妮的双手紧紧地攥住,双眼紧闭,微微抬头。而这个时候,田单却朝前一步,拍了拍信使的后背,铿锵有力地说:
“越国永远不会灭亡,这是我当初给越王的承诺,这也是我给越国所有人的承诺。我会亲自率领大军抵挡住齐国的攻势,就像我二十年前做的那样,这才是我作为大将军的职责。”
听到了田单的承诺,那名信使缓缓转过头来,冲着田单点了点头,随后脑袋一歪,居然是直接当场闭眼了,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回光返照。而田单蹲下来,把这人抱住,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上,一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