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府
书房,烛火明亮。
傅老侯爷端坐在书桌之后,书桌上,是一张绘制精细的四国地图,覆盖了三分之二的桌案。他的手指正轻轻敲击着位于地图正中的天启皇朝某一处,一双眸子闪着精光。
端木素手站在一旁,微垂的眼睛盯着属于北凉的土地,唇角勾笑。
主仆俩神色各异,不知想些什么,屋内甚是安静。
灯罩里的烛火发出噼啪的声响,映衬着炭盆里不时作响的炭裂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院子外,传来更仆打更的声音,已是午夜时分。
“主子,天晚了,该歇……”息了。
最后两字尚未吐出,就听一道娇喝夹着冷厉的寒风从窗口扑入屋内,“傅南天!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端木上前拦住来人,“楚姨娘留步!”
“滚开!”来人毫不示弱,娇小的玲珑身子几个闪躲,如蛇一般绕过端木,一掌拍在书桌上。
傅老侯爷看了眼桌上有些枯瘦的手指,缓缓抬头,目光阴沉,“傅亘是我的儿子!楚秋绫,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说着,神情一冷,蹙眉问道,“谁告诉你傅亘出事了?你是怎么来的?”
楚秋绫却不吃他那一套,与他冷眼相视,神色嘲讽,“你也配为人父!我儿子若没事便无事,我儿子若不能活……”她眉峰阴冷,握掌成拳,“你就等着给我和我儿子陪葬吧!”
竟有玉石俱焚的架势!
傅老侯爷脸色铁青,“傅亘是我儿子!我花了这么多精力培养他,怎么会让他死?你赶紧离开这里,别坏了我的好事!端木!”
端木上前,“楚姨娘,傅亘少爷所中之毒已解,你大可放心。请!”
楚秋绫不作声,扫了两眼二人的神色,缓缓收回了手,看到桌上绘制的四国地图时,心里一紧,想起傅云杉告诉自己的话,傅南天起初待人宽厚温和,后来却因继室与管家有染而性情大变,将整个帝师府清洗了一遍!
“你背后的人是傅南天?他究竟是谁?”
“不,确切的应该是你认识的傅南天究竟是谁?!”
傅云杉的问话在耳边回响,她认识的傅南天?!她认识的傅南天蛮横霸道,心狠手辣,做事从不留余地,不管对人或是对己!
一个人再变也不可能将自己以前的性格颠覆!
那就是说……
她认识的傅南天跟以前的傅南天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
楚秋绫的心狠狠一颤,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将手收回的同时,双眸快速的将地图扫了一遍,看到傅南天手指所停之处画下的叉号,心中狂风巨浪一般,扭头就走!
她知道那个记号!
是杀无赦!
傅南天拧眉,扫了眼桌上的地图,眸中杀气顿生,看向一旁的端木,抬手欲做出斩杀的动作时,楚秋绫突然回头,“我要去看儿子!谁拦杀谁!”
傅南天一愣,眉头拧的更紧,眼中却只剩烦躁,看着她摆了摆手,“让端木带着你,远远的看一眼,立刻离开帝师府!”
“不用!我认得路!”楚秋绫扭头,一步出了屋子,脸色雪白异常,她若没有看错,傅南天的眼中刚刚流露出杀意!
他竟真的要杀了她!
想罢,脸上凄然一片,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下的去手,自己又算的上什么!
端木跟上,真的带着她远远的看了傅亘一眼。
傅亘脸色苍白,嘴唇惨白,却看得出人还活着。
楚秋绫心痛难忍,死死咬紧了唇,直到口中感觉到一阵血腥之气,才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
“他真的没事了?”
端木淡笑,“楚姨娘放心,侯爷心里还是很疼少爷的!”
楚秋绫点头,抬脚欲走,还是没忍住又回头深深看了儿子一眼,纵身飞去。
端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侧眸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傅亘,叹了口气,离开藏雪园去复命。
床上人瞬间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上露出耀眼的笑容,眸光似辰。
……
听到黑衣卫的回报,傅云杉蹙紧了眉,“你亲眼所见?”
黑衣卫点头,“属下看的一清二楚,那地图绘制的精细绝妙,一山一林都清清楚楚,图上画着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叉?
一般来说,叉都是废弃作废的意思,傅南天画叉想做什么?
“可看清楚叉号在什么位置?”
“距离太远,属下没有看清。”黑衣卫垂眸。
傅云杉没再多言,摆了手让黑衣卫退下。
冬青奇道,“姑娘,傅南天偷偷绘制了四国地图放在家里研究是想做什么?”
若她和楼重的猜测没错,如今的傅南天早就被人掉了包,并不是真正的傅南天!
一个潜伏这么多年的人,绘制了四国地图躲在家中研究,能干什么?!
还不是谋朝篡位那些事儿!
傅云杉轻嗤一声,还真是亘古不变!
“早晚都会知道的,夜深了,赶紧去睡吧。”
冬青想不通,无奈的伺候了傅云杉上床,拖过自己的被褥睡在了不远的榻上,看着自家姑娘白皙俏美的容颜,叹了口气,翻了身,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傅云杉将得来的消息递给了一品居的掌柜,没两日,楼重也送来了消息,说他本想去探探傅亘对这件事知道多少,却不想几次过去看望均被帝师府的管事以三爷需要静养为由挡了下来。
傅云杉也不由猜测这件事傅禺和傅耿知道多少?!
楼重跟她想到了一起,不过一天,消息就从宫中递了出来。
“这么说,傅大帝师谈吐坦荡,竟一点也没发现端倪?”顾淮扬皱眉,看着手中的消息条。
傅云杉点头,“反倒是傅耿,被问起时言辞虽滴水不漏,却有隐瞒袒护之意!”
两人相视,顾淮扬总结,“看来,这帝师府的二爷对傅南天的事是知道的。”
傅云杉摇头,“祖父那般精明都被假傅南天瞒住了,傅耿没那么聪明!”
“那姑娘的意思?”顾淮扬不解。
傅云杉分析道,“早先咱们就察觉到帝师府内暗藏汹涌,有各自为政之嫌。祖父光明磊落,所处中立;傅亘不谙世事,深居藏雪园却私下训有死士;傅耿与傅南天狼狈为奸,暗地里支持二皇子……”
顾淮扬眼睛一亮,“姑娘是说傅耿隐瞒的是他与假傅南天支持二皇子夺位一事,对傅南天是假的并无所察?!”
傅云杉点头,“当是如此。”
这人为什么要冒充傅南天?!他究竟有什么意图?!
顾淮扬陷入苦思,好半天惊呼出声,“姑娘,这么说来,三十多年前的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的冤案就是这个假傅南天做的!并不是你亲曾祖父所为!”
傅云杉一怔,点了点头,心头突然掠过什么,总觉得这事不会是谋朝篡位这么简单。
大凉!
皇家绣坊!
江南玉家双面绣!
大凉藏宝图!
江南玉家灭门!
永平侯府流放!
傅云杉的双眼猛地圆睁,一把抓了顾淮扬的衣袖,“顾叔,快,快研磨,我有重要的事情跟楼重说!不!不……还是派人去请了他来,我们当面说!对,当面说!来人!”
门外已有黑衣卫进屋,立在屏风后,“傅三姑娘。”
“去请你们爷来一趟别院,就说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连用了两个很重要,黑衣卫脸色肃然,“是。”
“姑娘,这是……”顾淮扬不明所以,傅云杉却似废了很大力气,松了他的衣袖身子软在椅子上。
冬青推门而入,手中端了红枣桂圆茶,眉眼含笑,“姑娘,喝杯热茶吧?”
看到傅云杉苍白的神色,她忙将茶盘放到桌子上,疾步走过来,捏着帕子为傅云杉拭去额头的冷汗,“姑娘,你怎么了?”
她抬眸询问似的去看顾淮扬,顾淮扬却正蹙着眉看着外面阴沉沉想要变天的天。
傅云杉才发觉自己后背湿透了,屋内明明放了几个炭盆,温暖如春,她却浑身冰冷。
楼重得到消息,扔下因下棋输了正闹腾的洪德帝,快马赶了过来。
两人关在房里,谁也不许靠近,足足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才见楼重一脸冷然的走了出来,吩咐冬青进去伺候傅云杉休息。
至于二人说了什么,冬青不知,顾淮扬不知,就连常寺也是好几天之后才知道。
十一月底,康乐公主求得洪德帝将公主府的建造交于清河王家建筑队,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往清河,令王家一家年前赶到京城报到!
傅云杉得到白昕玥送来的消息很是高兴,跟顾淮扬商量了将他们看好的宅院隔壁的宅子也买下来,要与王叔王婶一家做邻居!
顾淮扬高兴的应了,去张罗看好的宅子,又将两个宅院里需要的东西一式两份置办齐全了,就等着挑个黄道吉日,一家人都搬了过去。
想到一家人这个词,他不由会心一笑。
整个清河都沸腾了!
知府、主簿、各县知县、乡绅富豪齐齐赶往双河铺村恭贺,王叔一家不甚其扰,以收拾行装上京,免耽误圣旨时间为由谢客才静了下来。
老宅里,傅老太太杨氏得到消息,气的脸都绿了,“一群白眼狼!早就该按到屎盆里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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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栖回来了,对不起大家,最近事情太多,没顾得上更新,今天刚顺了顺,写的有点少,明天万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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