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下人的汇报情况,陈华近乎疯狂,却始终抑制着不发作,甚至是瘫坐在了椅子上。
“属下罪该万死。”下人被他瘫坐的模样吓的跪倒在地。
“此时杀了你,岂不是违了你的心意?”陈华没有怒骂下人,“下去吧,只能说他命不该绝。”
待得房间内无有其他人,陈华方才深深吸了口气,接着一个生根发芽已久的念头出现在了脑海中,“凭什么就你没有失去父亲?为什么就只有你守在城里?为什么?为什么”
而在城中某处玩乐之地,陈南来与张丹见面了。
“近日喜叔他身体有所好转?”陈南来可不想又失去一位亲人。
“还是老样子,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张丹抬手将鱼料扔进鱼塘。
一群金鱼争抢过鱼料,继而围绕水中柱子游了起来,发出水浪的声音。而亭中的青年男女,反倒安静沉默下来了。
良久过后,姑娘手里没有鱼料了,少年方才言语。
“你说的对,在外我没有树敌,那些暗杀的人的确,只能来自陈家。”陈南来认真想过几夜,认为陈冬生是可以排除嫌疑的,唯有吴因一家或者陈喜一家可以作案。
“就这?”张丹却是有些不满意。
少年没有听出姑娘的言外之意,只当是嘲讽之言,摇了摇头,“线索太少,无从推度。”
“你不只是个混蛋,还是个笨蛋。”姑娘向别处走去,少年不得不跟上。
“去哪里?”少年连忙问道。
“到处走走。”姑娘答道。
数月之前瘟疫大军到来之时,全城还笼罩着阴郁气息,似乎要沦为瘟疫大军中的一员。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生活井井有条,活死人围城仿佛已然过去了许久。
陈南来望着人潮,有感而发,“是不是一定要有人牺牲,才能维持安宁的生活?”
张丹闻言讶异地抬头看了看少年,随后陷入思考当中,片刻之后才出声,“倒也不是,但总会有斗争,无论是人族内部还是来自外部其他种族,只要爆发斗争到最后就会有人失去性命。”
“陈芳伯与陈喜叔,他们是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在我的心中他们没有逝世。”
姑娘说着说着就与少年对视了起来。
这一刻似乎永恒,又似乎只是瞬间,待两个人视线转移之时,脸上都不自觉泛起了红晕。
“你说的正合我心意,为了那种人,如何才能消灭斗争?”陈南来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或者说,为了不再失去亲人,应该怎么做?”
“不知道,我又不是圣人,怎么会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你是要当圣人?”张丹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
“哈哈哈”陈南来也跟着笑了。
姑娘与少年随即继续逛街,二人的身影被许多人看在眼里,只觉得犹如鸳鸯般般配,郎才女貌这一词正如这对男女。
自天明逛到天黑,少年与姑娘终于要分别了。
“陈公子,就此道别了!”张丹行礼过后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后会有期!”陈南来看着她的背影急忙说道。
“后会有期!”张丹沿着台阶下了小桥。
少年也转身离开,只是这一刻心思细腻的他,察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这感觉来自于姑娘。一开始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陷入思考之中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到家了方才醒悟。
“原来是她的背影。”陈南来呢喃自语道。
可一道争吵的声音,让他的思绪被打断,这多多少少有些恼怒。来到前府一看,恼怒随即消失,变为不理解与惊疑。
“老爷还没死,你要分地?你怎么敢分地?谁让你分地?”吴因大怒吼道。
“哎呀,那块土地本来就是我的,父亲只不过是种了些树在那,我把树卖了,再把银两给父亲,怎么就算分地了?”陈明此时并未发怒,还是好声好气言语。
“今日你不把我打死,那以后都别想卖树!”吴因气急败坏言道。
这下陈明彻底无法忍受这可恶的泼妇,只见他一手拍向桌子,桌子应声而碎,“你若不是我大嫂,十八年前你就已经死在我的掌下了。”
“好啊,赶紧把我杀了,赶紧的啊。”吴因把脖子朝陈明伸了过去。
此刻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人将二人拉扯开,恐怕今晚东北陈府必然会出现血腥场面。
陈南来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合适的人,此时唯有母亲出现。
皱着眉头,转身离开。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能不参与就不参与吧。
“这些是是非非,希望能够在父亲这代都结束掉!”陈南来往房间走去,心中想道,“这算不算斗争呢?”
而在青山城外的深山中,此时出现了一道肩骨高突的身影。观此人身形,它仿佛是由苍鹰化人,身材不仅高大,容貌上五官不正,鹰鼻鹞眼,十分骇人了。
“弟弟,此处便是你埋葬之地吗?”此人的声音十分尖锐,具有强烈的穿透性。
言罢此人竟闭上了双目,扩散出了神识,口中念念有词,“搜魂!”
顷刻之间,浓烈的阴气聚集在山头,大量孤魂野鬼显现,保持着生前死亡时惨相。其中一只游荡的魂魄十分惨烈,它的头颅竟是垂掉着的,躯体上也残破不堪。
使魂魄聚集的此人,从衣兜中取出一小鼎炉,往不停游荡着无法停止下来吸食阴气的魂魄走了过去。
“你不会再遭受苦难!”此人打开鼎炉将魂魄吸入其内。
找回弟弟的魂魄,此人便将法术驱散,孤魂野鬼就此消散。接着它脚步往前一踏,离开了山头,出现在青山城东门外。
“华大人,它到了!”陈华的下人看见此人身影显现。
陈华闻言自马背上落了下来,甩开衣袖往此人走去,脸容庄重,“在下东陈府陈华,不知来者可是鹰赢?”
“正是鄙人。”鹰赢缓步走到灯笼下方,显露容貌。
它的容貌令陈华倒吸一口冷气,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但神色也很快隐藏了下来,出声道,“那往里边请,酒菜已然备好!”陈华让下人再牵了一匹马过来。
每次与外人议事,他都是带人前往私家建造的酒楼。只是刚刚来酒楼,酒都没有开始喝,下人就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什么?他们敢动手?”陈华不可置信说道。
“是的,夫人正是如此说道。”下人肯定答道。
事情到了这里,陈华觉得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便急忙与鹰赢开始商量。
待到半夜,陈华自酒楼中离开,回到家中时,吴因竟然还倒在前府中哭泣。
“为何娘亲独自在此哭泣?侍从下人都去了何处?”陈华愤怒扭头四望,发现偌大的陈府竟然只有风声四起,而无人声。
“是我让他们不要出现的,为何你此时方才回来?是不是不要这个家了?”吴因哭的越来越大声。
“娘亲,你误会我了,我是去与人商量如何对付陈南来!”陈华随即将偷听爷爷与陈南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老爷他真是好狠的心啊。”吴因闻言反而逐渐停止了哭泣,“有一事我也要告知于你!”
随后母子二人互诉心事,将近日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在扭曲的心理下,二人越加觉得陈明一家有罪,是虚伪的君子,是真实的小人。
“既然他们要斗,那我们就争下去,绝了他们三代!”最后吴因如此说道。
回到东北陈府之中,陈明与媳妇在房间中安寝,但其中一人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心头愈加烦躁难受。
“你说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陈明不得不起床下地,开始泡茶喝。
“是非恩怨积聚已久,大哥死了只是个爆发的由头,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了解她。”陈南来母亲也从床上下地,坐在陈明前方。
“哎,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吧!”陈明是在烦没有一刀切解决恩怨的办法。
“她要算账,那我们便跟她算账就是了,只是千万不要算无辜的孩子身上。”陈南来母亲也是有决心的。
就在陈南来父母决定与吴因死磕到底时,他也从床上下了来。
他也不明白,大家都是亲人为何就不能平心静气解决问题?莫非真应了张丹那句“只要有斗争,到最后总会有人牺牲!”。
打开窗户看向外边的月亮,再过几日八月十五中秋节日即将到来。此时发生了争吵,到时又如何共坐一堂,讨论家族之事?
“哎,几十代的陈家到这里终究是彻底分裂了,爷爷你想到过这一日吗?”陈南来心中不断在苦笑,“母亲又说只管进步提升修为,考上学殿转职仙族,做逍遥仙人,为何偏偏又世俗缠绕呢?”
“逍遥仙人是做不成了!”
陈南来好生难过,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以往亲和的陈家,会在今日爆发出如此激烈的争吵。而争吵之事只不过是那几亩土地,传了出去不就城里百姓笑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