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京的补考颤颤巍巍的通过了,终于获得了期末考试的资格,总算了免于毕不了业的境地,不过未来的考试科目业不轻松,朴京完全没有把握,如果这一次考试再有不及格,机械工程学院将会对他作出警告,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警告,朴京将会拿不到毕业证。听不懂课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听懂课之后,却对老师布置的题目一无所知,这是道口大学让人不解的地方,更为让人觉得神奇的是,老师在课堂上讲比课本里知识更高层次的知识的时候,竟然有很多学生能听得懂,老师们浑然不顾学生们能不能够听得懂,他们只管朝最难,最前沿的方向讲,像朴京这样的学生毕竟是少数,教授和讲师们认为学生学起这些东西来,完全没有压力,布置的作业仅仅是个皮毛,真正的考试比布置的作业还要难,所以学生们总是超前学习,朴京恐怕是班里为数不多没有提前学完大学课程的学生了,不是朴京不想学,而是再往深了去,他自认为没这个能力了,每布置一次作业,朴京就会自我反问,我真的是考上这里的?确定不是老天安排的吗?
更大的打击在于,学习成绩好并不是道口大学学生们唯一的长处,恰恰可能只是他们的一个陪衬,在朴京他们机械工程学院里,篮球水平达到专业级的学生比比皆是,歌唱的好,经常到学校附近卖唱的也不在少数,许多人不但琴棋书画等中国传统项目样样精通,就连英语、德语、日语都说得很溜,这些功课学生甚至有外交学院外交官培养项目来挖角,他们不但家世显赫,可谓是学习能力超强的天才,在道口大学这样得学校里,朴京这样平庸的人恐怕才是少数,这一学年快要结束了,朴京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才是自己所讽刺的书呆子、做题机器。
朴京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学校里学习一直是仰视其他人,让他仰视得颈部酸痛,他累了,现在唯一支撑他冲刺得就是现在道口大学宣布公派留学的名额也将通过自主命题来考试和平日成绩相结合的方式来确定人选,道口大学的自主命题中外语能力测试占不小的一块,有英语、德语、日语,英语方面涉及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两方面,这恐怕是朴京觉得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地方,可这德语和日语是他头痛的地方,他完全没接触过,但这和那些需要打量融会贯通能力的科目不一样,他可以运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死记硬背来应对了,他不只是背教材,他干脆直接拿着昂贵的难买的德语字典和日语字典来背。得益于经常和外教海顿交流,所以一直让朴京对本遥不可及的公派留学抱有希望。
在学习这些外语的时候,朴京遇到了困惑。
朴京看了看周住后说:“雕,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学英语、德语和日语?”
现在周住有了一个外号,叫雕。因为有次朴京路过胡同口买了一包洗衣粉,朴京没太注意看,就直接拿回来,谁知道仔细一看这“雕”牌洗衣粉成了“周住”牌洗衣粉,自此雕在几天之内成了周住的外号,周住叹了一口气后说:“我靠,又叫我这个外号,我给你起个外号得了,叫朴正熙,或者叫朴哥什么的。你现在就暴露出咱国家的问题,叫品牌意识和只是产权意识保护严重不足,知道为什么美国人那么嚣张么,人家经济好,这是他们嚣张的本钱,那为什么人家经济好呢?他和他的欧洲小弟、日本小弟、韩国小弟有数不清的品牌,他们从不山寨,你叫我雕,那就是品牌的力量。”
朴京一惊,这周住竟然能用自己的外号引申出这么一大段有道理的话,他叹服道:“没想到你扯这么远,雕。”
张一军笑着说:“雕说得对,中国和美国都是有核国家,美国之所以这么嚣张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经济实力强大,腰板硬,我们也的确需要能够走向世界的品牌,要止住山寨之风,对吧,雕?”
周住被两人唱双簧弄得彻底没脾气,他又开始埋头看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数学书,据他说那是1990年菲尔兹奖的获奖论文,叫什么对超弦理论作了统一的数学处理,是一些完全超出大学课程范畴的东西,这是一个美国人的研究成果,又是全英文的东西,朴京凑近一看那是美国式的东西,虽然许多数学上的专业术语他看不懂,但能明显看出这是一个篇和《华尔街日报》语言风格差不多的论文。
306宿舍讨厌美国,却无处不在的学习美国的东西,朴京在学习美国式的发音和美国式的思维,而周住则在学习美国的数学研究成果,学的最多的是“国际关系解构大师”张一军,他在学习各种他所谓的大家都未曾听说的语言,他说那是计算机的语言,而不是和人沟通的语言。
期末考试开始的第一天,朴京如临大敌,考试之前他想过卑劣的作弊手段,但却立刻放弃了,因为他差点忘了道口大学的考试卷子根本没有作弊的可能,因为那些卷子里的题都是从未出现过,只有真正会才可能会做。
梦游式的考试又开始了,第一天的考试竟然像他高考时候的感觉一样,他开始有些信心了。工程力学的答题他竟然提前十分钟完成了。而接卸设计基础的最后一个设计大题,朴京按照自己的想法画了上去,那都是课本上都没有的东西,朴京仅仅是凭感觉来,周围的同学考试的时候表情都不太轻松,可能是最后一个机械设计大题难住了他们,所以朴京对自己画的东西越来越没信心,他想做出修改,可是考试结束了。
第二天的英语考试是他最为拿手的,虽然都是机械制造方面的英语,但朴京觉得游刃有余,因该应对有余。可是当考试将要开始之前,李冰找到他,她说她父亲的病情出现了恶化,救护车这个时候因为没有空车了所以无法出诊,刘兴在考试,没办法把她父亲从家送到医院,她只想到了朴京,她再也找不到亲戚来帮忙了。这时候朴京第一次看见这个性格爽朗的北京大妞哭的时候,才明白她的爽朗是多么的可贵。
李冰几乎使用祈求的语气说道:“我知道这个时候来找你是不对,但我家离道口大学近,所以我想到了你。”
考试就要开始了,朴京看了看教室外面的挂钟,说道:“可我马上考试了,我不能再挂科了。”
李冰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她抽搐着说:“求求你,我找过刘兴,可他坚定的说他考完试再说。”
看见李冰这样,朴京难受的心如刀绞,他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对李冰说出“我们立刻就去。”这句话的,是救人心切?还是爱?朴京觉得都不是,而是自己不愿意看到一个被自己纯粹喜欢、视为良药的人被痛苦吞噬。
当朴京从李冰家的四合院,把那个脸色蜡黄的重达九十多公斤的过度肥胖的老人用小推车退出来的时候,乌云密布的天下起了倾盆大雨,他们都被雨狠狠的淋湿了,好在小推车上有顶棚,所以李冰她爸才能免于雨水的冲击,朴京这才明白李冰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她根本没办法做这些,她只是一个女人,父亲的突发疾病让她方寸大乱,无法理智的想到用小推车就能解决移动问题,朴京想,这种时候,他需要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