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一事，爷爷可有头绪？”
季木峰沉了沉目光，“已经派人去查了，定是不会放过他们。”
季芙又道：“流言起的太快，定是布了大网，插起来线索怕是繁多。”
老爷子看了眼小孙女，“芙儿有兴趣。”
季芙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了，季木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那就交给你了。想来，你也有些线索了。”
“爷…爷爷。”季芙这次来本来是有其他事情要同自己爷爷商量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怕是要等些日子了。
这话她如今却还是不敢同老爷子说，毕竟她也从澈口中知道了，习武，是真的苦，而季晴在断草，也从来没有说是去享受的，刚开始练内劲的时候是，如今自己成了门主，那她付出的努力刚要比旁人多得多。
此时的季晴，正带着她一门众人往北边赶。
“气温已经下来了。”三日的行程，没有马车，没有马，全靠着一双腿，无论你是用轻功飞还是手脚并用地爬，总之目的地就定在了旱北。
“门主，旱北只有一些猎人在初冬和初春之际去驻扎狩猎，我们此时去…”
已经有一些少女开始吃力，外门的训练其实是更加严苛的，为了能够进入内门进入谷心去得到更高一层长老的指导，他们的竞争力其实更加的大，但是现在看来，优秀的无论何时何地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懒散成性的，纵然给了她极好的师资力量，也塑造不出来一个高手。
“停一停吧。”
在出发前，季晴让几个姑娘来了一场比武，胜出了一人，薛琳。她此时作为季晴的副手，帮着季晴传达一些命令，还有告诉季晴一些女孩们的情况。
薛琳抬手握拳，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有窃窃私语的，也有愁眉苦脸的。
“我以为，你们的经历足够让你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如何去做。现在看来，有些人并不是被胁迫的，而是顺势。”
季晴话出，立刻就有人不满，“门主我们都是受过苦的！如今跟着门主想要出人头地是真，但也不能如此的污蔑我们。”
季晴扫过去，冷冷盯着她，“你们这些人，若是断草不留，我不留，能留你们的地方有三个，监狱，青楼，地府。”
“若是门主不留我们也会有个好去处的。”那人反嘴愤愤道。
“请便。还有谁，跟着一起走吧，帮有帮规，门，有门规，杀门的规矩第一条就是服从，绝对的服从，知道何谓服从，我若要你们死，你们连眼睛也不许眨就得抹了自己脖子。懂么？”
话毕，争论声更加的激烈，纷纷讨伐季晴所言有悖人道。
“你们既然懂人道？那就该清楚自己如今有没有资格立世。滚吧，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若是此时不走，入了旱北，我绝不会跟你们多费一句口舌。”
终于，都安静而来下来，窸窸窣窣地有人离去，一个，两个，三个。
旱北的风，刮得人脸颊刺痛，就像是皮肤被无数细小的针扎穿一般的疼。季晴背手而立，站在高处，看着自己的杀门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剩了个三十。
“最后问一次，还有没有。”
“没有了！”
留下了的三十人中，有那个捅破这件事情的女孩，她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学着季晴的样子，背手而立，被迫的心理的怨恨才会更加浓重，心理怨恨重了，才更知道该如何保存自己，如何让自己变强。
“马上入关，有些话，我在这里交代清楚，免得之后再有人有疑义。第一，杀门首条规矩，下级当服从上级的命令。第二，杀门之人，没有谁是上级没有谁是下级，除了我，你们这些姑娘全凭实力说话。第三，在之后的日子，我教给你们的东西不许有任何异议，通通都要接受，但绝不传非本门中人。都明白了么？”
“门主我有问题。”薛琳犹豫着开口，“我们为何要去旱北。”
不光那些姑娘，她身为内门弟子，虽然接受过刻苦的训练，但是一想到旱北滴水成冰的地方，就觉得这实在没有必要。
“等你们能够活着从旱北出来，自然就知道了，还有谁有问题。”
季晴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沉，不像在门派里几位师兄和师父面前，虽然表情不多，但面色却是柔和不加防备的。
“没有了，没有就继续走。”
天色渐暗，但是没有见到半点灯火，又是两个时辰，他们入了关，三十几个少女的身影，在白雪地里，在虽然暗沉却因为茫茫大雪衬出的光里，一步一步行进地极为缓慢。
“门主，这么下去，我们怕是都要埋在这里了。”
季晴看过路线，心里有底，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仍旧是带头走着，她身后的下一个姑娘距离她两个人身的距离，艰难地靠着一根绳子辨别着领队的方向。
薛琳，倒是能够跟上季晴。
原以为这个刚入门的小师妹…是怎么也吃不消的，可最后她却是最厉害的那个。
“入关之后，便可休息了。”
季晴小声地对薛琳说道，薛琳兴奋地朝后喊道：“姑娘们，坚持住，入关后可以休息了。”
“琳姐姐！这天苍苍地茫茫的！哪里有可以休息的地方，被雪埋了么？”
没有回答，但是大家心里多少有了些希望。
季晴他们朝着旱北关慢慢地挪动，而有一行人也在朝这南边快速行进。他们没有同季晴一行人撞上，但是却看到了季晴。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锦国难道派一群娘子兵来守关？”
“你傻啊，锦国都不知道我们会从北边这大雪山进来！这些女子看起来，似乎都是习武的啊。”
那位被称之为主子的人皱了皱眉头看向领着几个姑娘向前的领头人，“与我们无关，此次回谷只是为了见师父。”
几个人都不说话，跟着男子足尖一点，在大雪地上无痕地飞掠而过。
其实季晴也可以，但是风大，她如今的实力怕是轻功点雪点个一炷香时间就力竭了，这一次旱北行，也是她对自己的训练。
果然，关口之处，看到了灯火。
“没想到！这旱北雪山的关口之处，居然有客栈！”
“走吧。”
比起自己，这些姑娘已然是幸运的了，相比较她前世的杀手训练…这还只是小菜一碟吧。看到希望后，几个姑娘都有了力气，季晴解开绑在自己身上的身子，薛琳心中暗暗对她升起了敬畏之心。这条身子所牵引的重量，绝对不会低于两个人，季晴就这么牵引着他们一直在往前走。
也不知道这个门主是在训练谁。
“荒地客栈，告诉他们多留个心眼。”看着突然一个个都跟复活一样的女孩，季晴打翻了自己前面所有的规划，人果然还是要逼一下才行，循序渐进这种思维对训练杀手不管用。
这些女孩都有武学基础，潜力，怕是巨大的。
“此次前来，可有药门之人。”
薛琳点头，指了指一个缓慢跟在人群后面的小姑娘说道，“虽然她仍是好的身子，但到底也经历了，我没想到她居然肯留下来。”
“嗯，有就好。”
薛琳脑袋嗡地一声，什么意思。问有没有药门的人，那就是可能会用到，所以伤筋动骨什么的，可能还不止吧。薛琳原本还是热血满满的，此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打了个寒战。
“哟！”
从半个身子高的积雪之中划出了路来，到了客栈门口，就能够感觉到突然变暖和了些，原来客栈堆积了不少的木料都在搭好的棚下，一个小院落式的客栈几乎每一个房间都在升腾热气，只不过光是这么烧恐怕也不是办法吧？
“真是稀罕了嘿。”店小二搓搓手做了个迎客入内的手势，突然一阵狂风呼啸了一下，卷起雪花，之后，鹅毛大雪纷纷而下，入夜，天更加恶劣了。
“众位姑娘赶紧地里面暖和！老板，来客了诶。”
进了屋，季晴明白了，这里是一处天然温泉。
“哟，可真是少见，众位姑娘这大雪天的入山？是？逃命？”
几个女孩没说话，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给季晴，老板一看这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绝对是主心骨没跑了，人都讲究个气势，小丫头看着还嫩，虽长得好吧却不得不说是个孩子，气势倒已经出来了。
“四人一间，八间屋子，你跟我住一屋。”季晴指了指那个从药门出来的女孩，女孩本来躲在众人身后，被季晴一指，抖了抖身子，却还是来到了季晴跟前，“这是钱。”
“哎姑娘…我们这，钱没用。”
季晴静想了片刻，“钱先压着，你要什么？”
老板细细打量了一下几个丫头，“我要你两丫头，如何？”
季晴，笑了。
三日来，这是三十多个姑娘第一次见着季晴笑。
“我不卖人。还要什么？”
“没有那就您请勒。”
季晴眸子再度眯起，从柜台上拿过她付的定金，却被一只手给按住，“好歹也让你们暖和了一下，这钱就当…”
“咔。”
一声骨裂的脆响，之后就是老板传来杀猪一样的嚎叫。
“臭婊子！来人给我都扒咯，哎哟，疼死我了！都给我上！谁抢到归谁的。”
季晴手一挑，袖中短剑已经出现在了手上，那老板身子退的再快，却仍是发现了季晴到了跟前，剑间抵着他的脖子，“女侠，饶…”
刺了进去。
血…似乎是在呼应温泉的一次小爆发，涌了出来。季晴眯眯笑地看着还有一丝气的男子，“话多。”
那些刚得到命令抄起家伙的客栈打手，此时已经默默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武器，惊恐地看着季晴，她刚才，是怎么来到老板身前的。
不光他们，同行而来的女孩子们，都已经噎住了。他们练过武，可是他们没杀过人，季晴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散，成了一开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对着一个小二问道，“谁还可以主事？”
“回！回女侠的话，我们，我们都是有卖身契在他手上才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活的，如今，如今他死了…”
“给我们准备八间房，这是钱。”
小二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收了钱，带着季晴往楼上开房间去，“不要弄脏温泉，扔出去。”季晴突然停下来，嫌弃地看着尸体说道。
女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薛琳先动了手，薛琳动手后，有一位客栈的打手也上来帮了忙。
“有人么！住店！”
姑娘们处理完尸体，有一行人急匆匆地撞门而入，风雪在他们身上留了明显的寒气，“巧。”那行人为首的男子看了眼温泉，又看了看正从外面回来的几个姑娘，说了这么一个字。
小二替季晴整顿完后，匆匆赶下来又招呼了这几个人。
风雪来的太急，他们纵然轻功超然，今夜却也走不出旱北，折回来又住了这家店。
“你们老板呢？”
“老板…老板他，死…死了。”
小二结结巴巴地说着，这伙人看起来比那些姑娘还要不好惹。
“哦死了，那你帮我们开四间房，这是钱。”
人死了，在这个男子口中，如同问了声你吃了没一样，而且他的反应干巴巴的，没有丝毫感情。
“好，几位爷，这屋，已经满了，旁屋可成？”
“可。”几个侍卫不敢替主子做主，但那为首的男子倒也不为难。
姑娘们用雪搓了搓手后，都纷纷回楼，“门主，可真…”
“嘘。”
交流极短，但到底也流出了门主两个字。那小二吓得一哆嗦，艾玛还好自己只是个小人物。那个挨千刀的掌柜也做了不少孽，死了干净死了干净，等这里天好了，带着钱赶紧就走。
入夜传来打斗，季晴没有夜里沉睡的习惯，推开门就看到黑灯瞎火的几个人似乎在抢什么东西，有一个身影缩在柜台后面发抖，她下楼发出声音时，所有人都静止了，“你们继续，小二给我弄壶热水。”
小二从柜台后面爬出来，哆哆嗦嗦地去后厨给季晴烧水，挣抢东西的人也不敢挣抢了，季晴扫了一眼那个包裹，看着有光反射胡猜也知道是那个老板留下来的宝贝了。
树倒猢狲散。
这地，倒是不错的，天气恶劣程度也够了，而且又在雪山脚，还卡在了关口，季晴细想之下，就决定把这当做自己的大本营了。
“你过来。”她指了指那个已经拿稳了包裹的人，随手抽了根筷子朝另一个人打去，那人连忙缩手避开，筷子如同钉子一样的扎进了几人身后的柱子里。
“我不跟你抢钱，过来问你些事。”
那男子抱着自己的钱，有些害怕地挪到季晴跟前。
“死掉那个什么来头？”
“据，据说是一个什么帮派的人物，有点来头，每季都会有人来收东西。”
季晴眨了眨眼睛，了然。
“好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吧。”
您在这！我们敢有什么动静！
几人都不动，良久，小二拿了热水给季晴，季晴拎着就上了楼，小二瞧着大汉已经把东西抢了，也是麻溜地滚回自己住处。他住的屋子跟另一行人同屋。
他私藏了些钱，得守好。
可旁人不放过小二，“出来！他丫…额…”那个本来拿着一包金银的男子提着刀进了另一楼，还没有迈出第二步，从黑暗中射出来的暗器就将他的太阳穴插了个洞，人倒在了门口，小二狗腿地从暗处出来去关上了门，随后又逃回自己屋子里待着了。
这一夜，成了尸体的还真不少。
清晨季晴起来的时候，小二和自己的姑娘们都在往外搬那些尸体。季晴冷眼扫了一眼，却对上了一双审视的目光。
而她一如既往地，也盯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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