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伙夫。”季晴点头，齐暮雨“哦~”地恍然大悟状，“师叔当真厉害，从一张小小的布防图就能够看出来这么多信息？”
季晴甩了甩羊皮，“军中纸张稀缺，多用口头传话，能用羊皮来做图的，也就几人，普通人吧，宁可从自己衣服上割下来一块布，也更便捷些。而且这伙夫也不光只有一人，恐怕是一伙人。”
齐暮雨赞同地点头，“可既然已经打入了我们内部，成了伙夫，为何不直接下毒，这样我们的将士不就…”
季晴沉思，是了，为何都进入了军中，为何…“那么这批人，恐怕还真是我们自己人了。不论是想出这个主意的还是最后画羊皮图的，只是，他们这么做，究竟为何。”
为了拖延战事，为了…威胁锦国，为了…锦国，还是为了…季晴摇摇脑袋，“如今布防既然已经泄露，若是想不让我军吃亏，师兄你只能尽快调度军营布防，改变阵营布局和各营防守兵力，最好还是加强。”
季晴刚说完，外头就想起来了，“啪啪啪”的鼓掌声。
“参见太子。”三人见一身戎装的太子，抱拳行礼。
“数月前见你便知你不会是池中游鱼，今日听你一番解图，倒是让我大开眼界。谷主眼光还真是毒辣啊。”
季晴眸光闪烁，这个太子的气场和自己极为不和，本该异性相吸，可如今季晴却觉得自己怕是与太子命格相冲。
看着太子的样子，也不娘啊。
“晴姑娘，既然你已经提出了布防，那么可有高见。”
季晴能拿出一堆高见来让太子抱着这些高见去墙角钻研不来跟自己说话，可是…她此时突然不想说出来，“刑侦一事也许我尚有天赋，不过兵法，我到底也才入世半年而已，若是事事都会，岂不成怪物了。”
太子微微眯起眼睛，意思是，你在我眼里跟怪物已经差不多了。
“如此，不如听听我等所言，晴姑娘若有想法可提出建议来。”
季晴略微点头，不点头能怎么办呢，人家是太子，季晴还是挺害怕强权政治，不然也不会到处为了能够对抗那把椅子上的人而奔波。
太子看到季晴突然乖顺模样，有些意外，不是说这个小姑娘平日里是嚣张跋扈的，只是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小姑娘的神情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听大人话？这种错觉让太子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四统领本帐外不设兵把守，东西营人数与南北营调换，边界之处从各营再调一百号号人前去，粮草挪动到各营正前位置。”
“那岂不是…”
季晴的手指，在沙盘边来来回回的敲，似乎有什么想法，但是没有开口，因为照太子所言，把弊病都放大暴露给敌人，若是对方是个容易多想的，那么摸后入营的可能更大，可一想此番调动，伙房的人也必定知道。思及此，她在沙盘上写了一个“反”字。
“如此，晴姑娘倒是想的更深。”反着来，也就是东南或者东北与另一边发生人数调动，这就让四统领去安排，“时间呢。”太子复又问道，季晴只是耸耸肩，反着来只是怕帐外有人听到，可是怎么规避伙夫，这就要交给太子自己去想了。
“师妹不要这么小气！”齐暮雨眼看着事情要有个定论了，季晴不说了，心里头一急就吼了出来，“师兄自个儿没本事想，吼我作甚？”季晴淡淡瞥了齐暮雨一眼，神情尽是不悦。
师兄又如何，原先又不认识，季晴翻起脸来，可不是人的速度。
“好好好，是师兄的不是，你倒是快给给主意。”
“没主意了，再者，纵然我帮你们预防了他们这次突袭，那么接下来呢？你们怎么结束这场战事？靠结束一次突袭来结束么？”季晴给了齐暮雨一个白眼，就他这个脑子…师父的徒弟不都很是聪明的么？这个大师兄…
“既然晴姑娘已经这么说了，不如我们各自去调度各自的营里的。”
太子给季晴的印象略微改了改，他倒是个没架子肯听意见的人，并且脑子好，齐暮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了一会季晴，“行，小师妹就留下来帮我想想！”
不得不说，尚勋都觉得有些丢人。“啊，母亲，为什么第五叶不是我！”他心里是这么在哀嚎的，可是想到季晴的能力，又觉得，她成为第五叶实至名归。
在场的五个人里，除了金家的副手，剩余四个都来自断草或者是和断草有所瓜葛，而副手也从头到尾都只是跟随在太子身后并没有去参与到商议中。
“晴姑娘得空，不妨到我帐内一叙？”太子笑眯眯地看了眼齐暮雨，明摆着是，季晴站起来之时拍了拍裙摆下面沾到的污渍，几下没拍走，便没去管，抬起头来说，“我想先休息一下。”
师兄那也不去，太子那也不去，你们快给我弄个帐篷我要洗澡换衣服。
几个大男人这才尴尬地发觉，季晴一路风尘仆仆的，此时很是不耐烦的神情暴露无遗，啊，也难为她装了那么久了。
“如此，晴姑娘先好好休息。”
季晴看着一步上前的太子后退一步，总觉得太子身上阴风阵阵的，“多谢太子，有劳师兄了，帮我准备个帐篷，还有…我想沐浴。”
齐暮雨僵直着身体点点头，“尚勋，派几个女兵过去照顾一下你师叔。”
“不用了，给我准备好热水就行。”季晴摆摆手，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太子，太子也仍旧是笑眯眯的样子。真可怕。不是季晴怂，她真的讨厌太子。
“那么，晴姑娘，我恭候。”
季晴眯起眼睛，冲着太子抱了个拳，转身推了一把愣在旁边的尚勋，“帐篷。”
“啊，帐篷。”尚勋回过神来连忙跑出了帐子，季晴再一次冲太子抱拳匆匆离开。
“如此，齐将军，本宫也先回了。”太子笑眯眯地让人猜不透想法，但是却又给人谦和好相处的错觉，齐暮雨对于阶级并没有多少的概念，所以才不愿意回京甚至连断草也不太回去，一直待在边境和战士们在一起。
“恭送太子。”但是如同季晴一样，观念上虽然不承认这种阶级但是在行事上不得不奉行那一套。太子瞧着这违心的行礼也不生气，朝金家副手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副手先是朝齐暮雨抱拳，随后也跟着离开。
“师叔，帐篷搭好了。”军中人行事一向讲究效率，季晴的帐篷还特地用了两层毛毡给包了起来，也算是特殊的照拂。
“据说那女人被提做了军师，女军师，啧啧啧？”
“呵呵，来了帮婆娘还不够，还来个女军师，哎，这仗能打赢也就怪了。”
几个中尉拿着武器从季晴和尚勋背后走过，尚勋面无表情地等着季晴进入帐中，季晴突然翻身朝那两个说话的人掷了什么东西过去。
“啊！”有血从其中一个人的肩膀溅出来，他穿着便服没有穿甲，那掷出去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铜板。
“什么！”两个人警觉地看过来，在看到尚勋的时候连忙跪倒，“小，小王爷，小王爷饶命。”
“东西…不是我扔的。师叔，你下手重了些。”尚勋看着两个跪在地上的人，眉目泛着冷，季晴侧目惊觉这样子的尚勋和尚端易还真是莫名的相像。
“可惜了，打歪了。”也就是说，季晴其实是想直接抹人脖子的，受伤的男子身子一抖，“军师饶命，军师…”
“啊，错了，我不是那个女军师，我只是听不惯你这种废物看不起女人的态度而已。”
废，废物。
男子暴怒，额头之上有清晰可见的青筋，说他是废物也不看看自己是凭着什么站在自己面前的。
季晴就这么站着，也不进帐篷，尚勋知道自己师叔心里有数，也陪着站着，那两个人没有得到小王爷的命令也不敢起来，“啧，废物。”
暴击。
尚勋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已经掀开帘子进帐篷的季晴，总觉得自己小师叔有时候嘴真的狠毒啊。“小，小王爷。”
“既然二位觉得这场仗打不赢，交了兵甲，回吧，多你们两个，也嫌多。”刚还觉得季晴嘴毒的尚勋，此时的脸色比季晴可要黑多了。
“小王爷！小王…”
“滚吧。”尚勋转身冲着几个女兵说到，“守好本王的小师叔，也不要进去打扰她，她有什么吩咐你们照做。”
几个女兵本也是不怎么喜欢季晴，一个要他们服侍的女人来军中干什么，但是刚才季晴说的做的，已经让他们彻底地心服。
身上终于干净后，季晴的心情也明显好了很多，将脏的衣物收到包裹里，几个女兵进来将浴桶搬了出去，军中的浴桶本来是给尚勋和太子这种地位的人准备的，像女兵们，都也只是随意的擦擦身就结束了。能够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士兵们很快就在心里明白了季晴的地位。
“晴姑娘。”一个女兵匆匆赶来，“太子那边的人过来说，女军师想要见见你，太子特地请你过去一趟。”
季晴“啧”了一声，听是太子要让她去，本能地抬步要过去，走了一步又转过头来，“太子要见我，还是女军师要见我。”
“回姑娘，是女军师。”
季晴“哦”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榻上，“跟尚勋说一声，帐篷里还是有点冷。”季晴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冷，相比于旱北雪山，这里已经算是春天了，况且为了维持附近一带的温度，火堆火把都是不会熄的，军营之中比之别处还要暖上几分。
女兵知道这是季晴的借口后也不多问，去寻了尚勋。
好巧不巧，尚勋刚好在太子那处。
“嗯？小师叔觉得冷？”尚勋和太子一道正在接见这位所为的女军师，她用轻纱蒙着面，衣着洁净出尘，眉目很是秀丽，一股子不像凡人的味道，光是从外表看去，倒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既然绝着冷，尚勋啊你去让士兵给晴姑娘添点好的炭火，按着本宫这里的来。”但凡进了太子帐内的人都觉得顿时温暖了许多，按着太子这里的条件来，季晴也就没法挑毛病了。况且太子这里的资源，都是他自己随军带来的，如今就是要分一份给季晴。不过这让来通知的女兵倒是极为诧异，那个晴姑娘这般受重视么？
不光女兵诧异，尚勋也有些怔神，太子的神色照常，女兵得到尚勋的指示后离开，太子身边的一位将士随着女兵出了帐子，不久后便回来禀了太子说已经吩咐下去了。
“晴姑娘既然不方便来，军师不妨也好好休息一晚。”
那位女军师不语，只是定睛看向尚勋，尚勋一时半会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将目光投向太子，太子淡笑开口，“军师可有疑问？”
“小王爷也是好福气，随军还能带着家属来。”女子的话一出，尚勋的脸就阴沉下来，“这种事，军师也要费心？”
“自然，随军之人若是有家眷，小王爷上了战场岂不分心？”
太子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个女军师，这个女人凭着一张比羊皮更详细的敌方布防图进入军中，三次献计后，提为军师，倒也不是太子本人提的，可以说是军心所向？现在看来，到底是军心所向还是被她给利用了，真是有待考究了。
“呵呵，本王纵然分心又如何？”
女军师噎住，她断然是没想到尚勋会这么说的，“提了你做女军师而已，姑娘也别太当回事。”言罢尚勋对着太子一抱拳，“晴姑娘那里怕是还有其他事，臣弟去照拂一二。”
太子点头回应道：“好生招待，顺便吩咐下去，莫要乱嚼舌根，这是军营，不是市井柳巷。”这话，明显是说给女军师听的。尚勋笑了笑，就也没再搭理所谓的军师。
“本宫这个堂弟，是都郡王的独子，连父皇也都宠得很，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女军师的身子明显抖了一抖很快淡定，“难不成太子也觉得随军携着家眷不误事？”
太子将沙盘的一面红色小旗子拔起来，丢在一旁，女军师看了一眼位置，心里肺腑，却不多言。
“你只是军师，本宫才是主帅。”言闭，他又拿起一面蓝色的旗子，插在了方才那个沙丘上。女军师一颤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息怒，是言微失礼了。”
“没有下次。”太子细长的眼睛盯着女军师言微，仿佛是将人的骨头都看透了一样，让言微不由自主地浑身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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