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别忘记了,坟中的炸‘药’是我让人放的,如今雷大将军也因此而送了命,她爹也因此而尸骨无存。王爷认为她还会再原谅我吗?我走出这一步,无非就是要向王爷表示自己的诚意,难道王爷还不相信林某吗?”话落,林清风抬步从兰王爷身边绕了出去,当他看到野草丛外的上官楚楚时,愣了一下,眼底的痛‘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冷清。
兰王爷紧随而出,当他看到满脸是泪的上官楚楚时,同时被吓了一大跳。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又听到了多少?
眼底浮现杀气,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兰王爷的手隐入袖中,手里紧攥着一个小巧的瓷瓶。
林清风不‘露’痕迹的挡在了兰王爷的面前,挡住了上官楚楚的视线,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平缓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就这样的语调让上官楚楚的泪流得更加凶猛。
“这应该是我要问你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一觉醒来世界都要变了?
大哥没了,林清风又变成了敌人。
想到雷索,她不知道自己将来该怎样面对爹爹,虽然只是义兄,但是,爹爹从来都当他是亲生孩子般看待。如今她要如何向爹爹开口说出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残酷事实?
此刻,她好后悔没有告诉雷索,关于爹爹是假死的事实。
心,如刀扎般的疼痛。
上官楚楚怒指着林清风,质问:“你竟然做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爹跟我大哥可曾苛待过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出来?我爹都已经去了,你难道就连他的尸骨都要容不下吗?还有我大哥,他又哪里得罪你了?”
“可曾苛待过我?”林清风怪笑着,“你知道吗?你爹他说,既然柳‘艳’回来了,也正好就死了你的心,他命我不可再踏进穆王府一步。他出尔反尔,我怎可忍下这一口气?至于,你大哥?哼——他何时真心对过我,他恨我!他恨我抢走了你的心,听说柳‘艳’回来了,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想要从我身边抢走你。所以,他死得好,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人敢从我身边抢走你了。”
闻言,上官楚楚失神的倒退了几步,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林清风,她摇着头不敢相信的道:“你怎么会这么想?那可是我爹和我大哥啊!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不……不……你太可怕了,我完全都不认识你了。”
“我的心是石头做的?”林清风上前几步,‘欲’伸手去抓上官楚楚的手臂,可却扑了一个空,上官楚楚急退了几步,喝止他,道:“站住!你别靠近我!你是一个魔鬼,你……你……你根本就不是人。”
“你说什么?”林清风一脸受伤的看着上官楚楚,似乎是很难相信她说的话,突然他愤怒的上前,“我不是人?我今天会变成这样,全是你们一家人给‘逼’的。”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你爹他根本就是打从心里看不起我,即使我做再多,他也看不见,我在他的心里始终就是一个浑身充满铜臭的商人,永远都配不上他的‘女’儿。还有你大哥,他一直就没有死心过,还有你……”林清风细数着他心里的不满,眼睛充血的看着上官楚楚,眼中满满都是受挫和伤心。
“我?”
“对!你!你在意柳‘艳’的归来,我们的感情你根本就没有多看重,否则你就……”
“少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小姐?”夏荷和冬梅终于追到了上官楚楚,却不料看到了两人反目的一幕。夏荷和冬梅都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林清风,太可怕了。
她们不相信!
林清风不是这样的人!
一定是有人假冒少爷!
夏荷从腰间‘抽’出了软剑,怒指着林清风,喝道:“说!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假冒我家少爷?”冬梅则无声的挡在了上官楚楚的面前,警惕的观察四周,怕草丛中会有敌人埋伏。
“夏荷,这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识自己的少爷了吗?看来,我当年救的人其实是一只白眼狼,我送你进师‘门’学艺,可不是让你有一天用剑指着我自己的。”林清风轻瞥她了一眼,眼中尽是不屑和冷漠。
“你?”
“看来我平时是对你们太好了,连规矩都没有了,见到自家少爷也不行礼了。”
“我?”夏荷扭头看向上官楚楚,就在这时,上官楚楚伸手夺过夏荷手中的剑,嗖的一声抵在了林清风的‘胸’口,“夏荷说的没有错!你是假冒的,你不是真的。”
“哈哈!”林清风看了一眼‘胸’口上冒着寒气的剑,仰天大笑,“丫头,你太天真了。这个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真的一生一世只守着一个‘女’人,这个世上的男人也不会真的甘心被人践踏尊严。你说我是假的,那我问你,当日在[百媚楼],你误中了自己下的‘药’,然后,我们……”
“闭嘴!你给我闭嘴!”上官楚楚拼命的摇头,不想再听他往下说。
为什么变成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啊……”大叫一声,手中的剑往里刺进了几分,她双眼充血的道:“我今天就要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你为何不骗我一生呢?”
前世被人骗光了感情,这一世,本以为老天终于对她有所眷顾,可不曾想过,还是难逃骗子之手。
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吗?
她注定不能拥有一份真感情吗?
手劲加了几分,剑身往里刺进了一点,鲜血从伤口中喷了出来,林清风的脸和嘴‘唇’变得苍白如纸,他勾‘唇’笑了笑,那笑容仿佛是来自魔界的妖‘花’,让人为之心颤。
他笑着,嘴角溢出了血丝,突然伸手抓住了剑身,用力将剑拨出身体,“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夏荷和冬梅看着为之动容,嗫嚅了几下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血滴在上官楚楚的手,愣愣的看了一眼,上官楚楚丢下手中的剑,偏过头,伸手指着院‘门’口,没有一丝感情的道:“你走吧!自此以后,咱们……咱们恩义两断!我不想再看到你。”
林清风手抚着‘胸’口,脚步轻晃,他深深的凝视了上官楚楚一眼,随即与她擦肩而过。
“小姐——”上官楚楚双眼一闭,人如眼角的泪水般,颤抖着倒在了地上。林清风听到夏荷和冬梅的惊呼,脚步微顿,却只是一秒的时间,他就抬起脚步继续往外走。
野草丛中的兰王爷看着他们情人反目,直到两个丫头扶着上官楚楚离开之后,他才走出野草丛,轻拍了拍衣服,眸中含喜的往灵堂走去。
哈哈。
天助他也。
……
砰——房‘门’被人用力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一直暗中保护林清风的暗卫跳出来拦住了‘门’口那个来势汹汹的男人,“阁下是谁?”
柳正扬瞧也不瞧他一眼,更不没将面前明晃晃的剑放在眼中,举目望向内屋,喊道:“林清风,你是缩进壳中去了吗?”
“阁下如再出言不逊,就别怪在下手中的剑无情了。”暗卫对柳正扬的态度很不满,冷声提醒。
柳正扬身边的乌恩其怒瞪了暗卫一眼,“你可知他是谁?竟敢无理。”
“放他进来!”隐下了心中的重重疑问,林清风终于开了口。
怎么会是他?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三年来他杳无音讯,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正扬轻瞥了一眼乌恩其,乌恩其立刻会意,点点头就往外走,并关上了房‘门’。
“林清风,你今日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她?”柳正扬怒吼着走进内屋,不顾林清风的‘胸’口还被白布层层裹住,用力的拽着他的衣领,瞪着他咬牙切齿的道:“我告诉你,如果你不珍惜她,自然有人珍惜她,自然有人把她当成心头宝。”
“呵呵!”林清风轻笑了几声,“柳兄,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对她仍旧是一往情深,可惜啊……”
“可惜什么?”
弯‘唇’笑了笑,林清风伸手将柳正扬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笑得有些得瑟的道:“可惜你的一片真心,她看不到,也不会给你任何回应。”
“你再说,我今天就替她揍死你。”柳正扬抡起拳头,作势就要揍林清风,他气得面容扭曲,实在是替上官楚楚感到不值。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林清风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为了得到兰王爷那个‘奸’佞之人的信任,他居然在穆王爷的坟中埋下炸‘药’,为此,还将雷大将军给炸死了。他实在是太可恶了,想到忍受着痛苦主持送亲人出殡的上官楚楚,柳正扬的心就痛得扭成一团。
他做梦都想拥有的感情,他却丝毫不知珍惜。
难道用情深一点的人就注意是受伤的那一方吗?
一如,自己。
“你有什么资格替她揍我?”林清风整理了一下被柳正扬拽皱的衣服,轻哼了一声,“你难道天真的认为,我跟她闹翻了,你就会有机会了?真是笑话,三年前,你没有机会,今天的你,一样不会有任何的机会。”
上官楚楚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她不会接受柳正扬的。
“只怕这次你要失望了。”柳正扬轻撂了一下袍角,优雅的坐了下来,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道:“我明日就去请旨和亲,我相信,如今的她不会再愿意留在这个让她伤透了心的地方。”
“你……”眼底掠过一丝惊慌,林清风转了转眸子,那抹惊慌早已无影无踪,他笑了笑无谓的道:“无所谓!她的事情与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只要得到权势,天下美人还会少了我的不成?”
柳正扬端睨着林清风,久久都没有再说话,那眼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是世‘交’,相当于是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友谊也不算是浅薄。
林清风虽然出自商贾之家,又酷爱行商,但是,他知道,一直都知道林清风就是一个外冷内热,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可眼前的林清风,他真的看不懂,他变得让人害怕。
难道那些所谓的权势真的能彻头彻尾的改变一个人吗?
“别用那样的眼光看我,你我只是半斤八两罢了。你也是为了草原国的汗位而拉拢兰王爷吗?”林清风的话如一盆冰水从柳正扬的头上浇了下来,让他瞬间就顿悟。
是啊!他们都一样。
他当初不也是为了得到她,而千里迢迢来请旨和亲吗?
他当时不也是为了得到她,而对穆王爷下盅吗?
他现在不也是为了那位置,而与兰王爷委蛇于全吗?
“我和你有不一样的地方。”柳正扬站了起来,不愿再呆下去,“希望你不会后悔!”说完,他转身离开。
是的,他和他有不一样的地方。
错了,他知道及时改正。
而他,却是一错再错,完全看不到自己的错误。
砰——耳边传来巨大的关‘门’声,林清风泪流满面的坐在‘床’上,眸底流‘露’出浓浓的痛苦和慌‘乱’,“丫头,别急着将我驱赶出你的心中,丫头,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慈安宫。
“如意给母后请安。”上官楚楚‘吟’‘吟’一拜,恭恭敬敬的行礼。闻言,太后的心为之一颤,放下手中书,抬眸看向殿下那个比以往更加清瘦的上官楚楚,瞬间,眼角微热,急切的走了下来。
她伸手扶起上官楚楚,上下打量她一圈,眼泪终是落了下来,哽咽着嗔怪:“如意,你这孩子怎么又不听话了?不是让你在家好生休养吗?不是叫你别行大礼吗?你怎么……唉……”
“母后,如意不想呆在王府。”热泪盈眶,上官楚楚轻声的道。
太后心疼不已的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拍抚她的后背,“打今日起,你就搬进宫来陪母后。”说着,太后看向一旁的夏荷和水嬷嬷,“水嬷嬷你差人陪夏荷一起回王府把如意丫头的东西搬进宫来,再让人把哀家寝殿隔壁的偏殿收拾出来,打今日起,如意公主就住那里了。”
太后松开上官楚楚,牵着她的手朝殿上的主位走去,“如意,你暂先住着,过段时间,哀家就让你皇兄给你一座自己的宫殿。哀家看着你这消瘦的模样,心中痛啊,接下来就让哀家好好的帮你调理一下身体,可好?”
挣开了太后的手,上官楚楚扑嗵一声跪了下去,“如意谢母后疼爱,可是,如意不想进宫。”
“你……”太后疑‘惑’的看着她。
“夏荷,水嬷嬷,你们请留步!”上官楚楚喊住了夏荷和水嬷嬷,恭敬的对太后磕了三个响头,泪流满面的道:“母后心疼如意,实乃如意之福分。如意本不该恃宠而骄,可是,请母后先听如意细细说来。”
柳眉轻挑,眸底闪过‘精’光,太后若有所悟的看着上官楚楚,道:“说来听听!”这一次,她没有再伸手去扶上官楚楚起来。
夏荷连忙走到上官楚楚,与她并排跪下。
“启禀母后,如意想要去草原国和亲。”话落,太后周身的冷气如同是从冰窖中冒出来的一样,殿中的宫‘女’、太监全都为上官楚楚惴惴不安,心中暗忖不已。
太后冷冷的端睨着上官楚楚,见她不躲不闪的直视着自己,瞧着她苍白的脸,心下一软,却没有松口,“哀家不答应!”
“母后待如意亲如己出,在如意的心里,母后就是如意的亲娘,从母后身上如意也得到了从小缺少的母爱。可是,母后,你就让如意任‘性’一次吧,站在京城的土地上,如意没有办法不想起爹爹和大哥。”上官楚楚知道,这样的理由根本就不可能打动太后,于是她再接再励,道:“母后,其实我们都知道,如意嫁去草原国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不仅可以让穆兰朝百姓免于战祸之苦,还能让咱们穆兰朝拥有自己的养马场。”
太后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上官楚楚,似乎有些心动,又似乎是在探究她话中的真实‘性’。
“母后,如意不管嫁去哪里,永远都是母后的‘女’儿,永远是穆兰朝人。如意知道,母后是在顾忌灵泽大师的话,可是母后很明白,不内变,不外从,事会适之也。”看着那泪光盈盈的明眸中溢出了浓浓的诚意,太后的神‘色’终于柔和了一些,她伸手将上官楚楚扶了起来。
“起来吧!”
“谢母后!”上官楚楚深知太后的秉‘性’,她既然没有再反对,就表示她已经在考虑可能‘性’了。这个时候,自己能做的就是等,相信柳正扬那边会说动皇帝的,只要皇帝动了心,太后这边也就容易动摇了。
“水嬷嬷,通知御膳房的人,让他们多做一些补血补气的‘药’膳,今个儿公主会留在宫中陪哀家用膳。”走了几步,太后停了下来,对身后的水嬷嬷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
上官楚楚陪着太后闲聊了一会儿,后又一起去御‘花’园赏‘花’,直到晌午才回慈安宫用午膳。
令上官楚楚意外的是,皇帝居然也来了。走进慈安宫后,他看到陪在太后身侧的上官楚楚时,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是如意来了,怪不得朕大老远就闻到了菜香味。”
“参见皇兄。”上官楚楚站起来,微微福了福身子。
“起吧!自家人面前,无需多礼。”皇帝好心情的摆摆手,戏谑道:“否则母后又该要念叨朕了。”
闻言,太后咯咯直笑,嗔怪了他一眼,“皇帝的意思是哀家只疼‘女’儿,不疼儿子了?”说着,她也难得的玩笑了起来,对一旁正在替皇帝布筷的水嬷嬷,道:“水嬷嬷,别忙了,让他回乾清宫吃去。省得他不领情,还说哀家偏心。”
“如意,你瞧,母后现在可是在做偏心的事儿?”皇帝笑着坐了下来,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口新鲜的百合,赞道:“嗯,不错!清香甘爽。”
看着皇帝孩子气的一面,上官楚楚抿‘唇’笑了起来,太后看着皇帝吃得香,香呵呵的亲自动手给他夹了块桂‘花’鸭,“试试这个桂‘花’鸭,这可是御厨按着如意给的菜谱烹饪的。”
“真的?那还真要试试看。”皇帝抬头看了一眼上官楚楚,随即夹起碟中的桂‘花’鸭,细细的品尝起来,“嗯,不错!味道香酥,且没有平常的鸭‘肉’那般油腻。”
天家的规矩很多,用膳时跟民间一样,同样是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顿午膳下来,除了偶尔皇帝和太后说上一两句话外,全程都是安静用膳的。
撤了餐桌,三人又移至偏殿品茗,闲话家常。
“皇帝怎么一脸的疲惫?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的事儿?”太后放下茶盏,看着皇帝柔声问道。
皇帝看了一眼上官楚楚,犹豫了一下,无奈的道:“早下早朝,那草原国的格日乐图又来了。”
“哦?”太后瞥了上官楚楚一眼,见她安静坐着,一下一下的拨着茶汤面上的茶叶,随即又看向皇帝,“他可是又为了各亲的事而来?”
“唉,可不是嘛。想不到这格日乐图倒是个痴情的男儿,朕怎么拒绝,他都还有勇气重提这事。”
“这个……”太后沉‘吟’着,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上官楚楚坐在一旁,面上平静无痕,像是在听一件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太后和皇帝,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还不时的打量她的神情,这是为了什么,上官楚楚心里当然很清楚。
太后拒绝过和亲,皇帝又不能让世人说他专制无情,所以,这件事情他们只有等上官楚楚自己开口。
上官楚楚见时候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朝皇帝和太后恭敬的跪了下去,神情诚挚的道:“皇兄,母后,如意愿为我朝效力,和亲这事,如意应下了。”
皇帝会在这个时候来慈安宫,想必太后是已将自己的意思让人传达给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