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瀚缓缓翻着画稿,突然对一种莲花很感兴趣。
“这种莲花不俗,叫什么?”
“西番莲”
“这种奇怪的鸟呢?”
“迦凌频迦鸟,也叫妙音……”
“就这两样吧,四周西番莲,中间这只鸟,盒子我明儿就叫人去做!”
“你能画给我看看?”
他目光古怪,带着试探,亭欢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哦,敢情他是不相信自己会画啊!
亭欢生平第一次气鼓鼓的翻了个白眼坐下,拿起笔蘸了墨,发现墨干了。
“嗯!”她指了指砚台。
宣瀚看她一眼,什么,这意思是叫我磨墨?这世上,还有敢让自己磨墨的人?
他双手插在袖笼里,后退一步,一副我压根不懂你意思的样子。
亭欢撂下笔,从金蟾小水盂里舀了一点水到那块宝瓶型的端砚上,取了墨块自己磨,好好好,你是大公子爷,我自己磨!
宣瀚看着她暗自摇头。
“什么脾气?又倔强又暴虐,虎耳断手,钱平丧命,小小年纪就这样,长大了肯定是个罗刹婆!就算不是耶玲婀,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何况还干了那件坏事……
再想到她误闯自己的熏沐堂……
心里一阵烦闷,奇了怪了,好好的,我也做把锁干什么?这么差劲的姑娘,干嘛还要来照顾她的生意?正想说不要画了,却见亭欢的小手持笔,一朵西番莲活泼泼、水灵灵的出现在宣纸上。
好吧,母后一定会喜欢的,我是一片孝心……
宝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这样一副奇特的画面。
亭欢坐着画画,宣瀚站在一旁指点,她忍不住揉揉自己大眼睛,这难道不像举案齐眉么?什么时候两人认识的,叫自己来做什么?
“大哥哥!”
虽然心里直犯嘀咕,还是上前好好的见礼。
“亭欢你好!咱们好久不见了!”
她笑着上前,亭欢也放下手里的东西去迎她。
“方才我听说是来这里,便带了些好东西送给你!”她一回头,文意文云两人手里都捧着东西。
“点心是嬷嬷做的,都是用了心思的,别人都吃不到的品种!”
“这个你来看”
她从文意手里拿过来一个锦盒,打开,竟然是一顶帽子!
“亭欢,马上入冬了,我送你一顶我娘亲做的帽子!”说完便往亭欢头上戴去。
“嗯,真好看!难怪嬷嬷说小脸带帽子好看!”
她又从亭欢头上取下来细细讲解:“这个啊叫七宝纱金锦暖帽,耳边镶的是狐毛,又暖和又俏皮!”
她却没有说帽顶上那颗大若白果的明珠,这便是教养吧。
亭欢笑道:“多谢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戴过暖帽呢!”
“等下了雪,我们出去打雪仗堆雪人时你便戴上,一点也不冷了”
两个姑娘你一句我一句的,宣瀚在旁边冷眼瞧着,也插不上话。
“大哥哥,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宝樨这才想着问。
宣瀚气得想骂她。
“说吧!我那个铁力木盒子,是不是你悄悄拿过来的?”
宝樨顿时笑了,跑过去摇着他的胳膊。
“是是是,我一直好奇里面是什么才拿过来,难道亭欢已经打开了吗?”
没想到在她大哥哥面前,看着端庄娴雅的宝樨,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会撒娇,会耍赖的小女孩,没有兄弟姐妹的亭欢深深的羡慕。
“没有,盒子已经还给你兄长了”
“呵呵,我一猜就是你发脾气了,所以我又给带过来了!”
宣瀚又想发脾气了,他不看宝樨,只看着旁边的虎耳。
“呃,公子,属下是觉得,其实公子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才告诉小姐盒子已经拿回来了,以小姐的脾气,即便今日不来,过几日也会偷偷溜出来的……”
宣瀚黑着脸瞪了一下宝樨,他当然知道她完全干得出来。
“亭欢,这个盒子很难打开吗?”宝樨将它递给亭欢。
亭欢接过来,轻轻抚着上面的花纹。
“容我再看看吧”
突然宣瀚在旁冷冷道:“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我们便回去吧!”
“南宫小姐,那天蚕铆可否奉还?”
亭欢从袖口中取出交到他手里。
他接过后又看向小书房的花窗,犹豫了片刻道:“你的锁卖不卖?”
亭欢道:“当然卖啊?”
“方才那桌上的古锁你开个价吧!”
他说这话时直透着古怪,亭欢看了不舒服。
“那个不卖!”
“那锁是一位老先生赠我的,不是凡品,不能卖!”
宣瀚傲慢道:“你方才还说可以卖,怎么又反悔?既不是凡品,至多是价格高些,哪里是不能卖呢?”
亭欢一听便有气。
“那把就是不能卖!”
“我偏偏看上了!”
“不卖!”
眼见两人又要闹僵了,宝樨忙拉过他嗔怪道:“买卖本就讲究个公平自由的,大哥哥如何连这个也不懂了?”
说完小声在他耳边道:“哥哥莫急,亭欢如今是我的朋友,你若真的喜欢,以后我用些好东西换回来便是!眼下不要争了,啊!”
宣瀚连连冷笑,小滑头!
看向亭欢的眼光又森冷了几分,开锁铺不就是赚钱吗?装这清高做什么?
亭欢是看在宝樨的面上,才勉强送他们出了大门。
没有人能面对宝樨的笑脸说重话,不管是冰山一般的大煞星公子,还是早就想翻脸的亭欢。
酥姬自廊下的暗影里款款走出,笑意深沉。
“那位公子,如果真是宝樨小姐的大兄长,岂不就是?……”
亭欢怔怔的点头。
她挽过她的手“以后,女儿还是少同他争吵吧,而是好好想想,怎么让他喜欢你了!”眼光越过亭欢的头顶,略微颔首。
亭欢忽然间醍醐灌顶,天旋地转!难道,坏脾气公子就是自己要找的男人?从第一次他出现在这个院子里,自己就各种不自在,想到脑后发热的莺俦痣,再想到他看见那把古锁时怪异的神情。老天要不要这般作弄自己?大概全天下最不会喜欢自己的男人就是他了吧?
她和他之间,说是深仇大恨也不为过!况且,他真是宝樨公主的大哥哥,那不就是皇长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
亭欢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