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开始也怀疑那小丑王的用心,想让他摘下面具又想让他离开,但他固执不走,江娆也不让他走,还说您也见过,我以为你们都认识,才没有追问。”
“我见过?”
林宜怔然,她看向一旁的江娆,江娆正坐在那里打电话,声音有些失望,“啊?
你已经回来了吗?
那好吧,没事,我把我的那杯给姐姐喝。”
林宜被人轻轻碰了下。
她抬眸,经纪人正悄悄地指着一个方向,林宜顺着看过去,只见远处的门口有一个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小丑王提着两袋子的奶茶站在那里,头歪着,手机夹在脑袋和肩膀中间。
林宜一下子想起她走之前来探班时,就见江娆向这人买过气球。
他似乎往这边望了一眼,然后身形一僵,飞快地往后退去。
林宜冷漠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拿起手机拨打保镖的电话,“有个小丑打扮的人出去了,你们拦一下。”
“姐姐,你说什么呢?”
江娆探头过来,眼睛里刻满单纯。
“没什么。”
林宜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江娆在那里等着小丑王,却迟迟不见他回来,这时剧组的人喊她去就位,江娆只好站起来,拍拍脸颊,跑去自己的位置准备工作。
林宜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来往外走去。
走出摄影棚,林宜才发现来时的晴天此刻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太阳失去原本的温度,慢慢隐藏到云层后面。
“应太太。”
有声音传来。
林宜站在檐下,看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押着小丑打扮的人朝她走来。
小丑穿得一身夸张,头饰就和打翻的调色盘一样,雨水溅在他的身上,本来宽宽的灯笼裤此刻紧贴着腿,还有泥点子沾在上面,说不出的滑稽和狼狈。
他被押到林宜面前,双手被反扣在身后,他站在那里,喉结滚动的频率泄露他的紧张,他戴着金光灿灿的面具,笑到恨不得咧到耳根的大嘴巴,空洞的眼睛下是一滴泪。
明明只是个面具,却演绎了悲欢苦乐。
林宜站在那里,透过那双空空的面具眼往里看去,看到的是一双更为空洞的眼。
“把他面具摘下。”
林宜淡漠地说道。
小丑有些抗拒地挣扎了下,但面具还是被保镖摘下来,金色的面具后是一张轮廓冷硬的帅气脸庞,可能因为是一直裹在厚厚的小丑服里,他略显粗糙的皮肤泛着红,大颗大颗的汗从帽檐淌下来,他整张脸上都是汗。
牧羡旭。
林宜看到面具后的男人,没有太多意外,她听白书雅说他还没走的时候,她就猜到牧羡旭可能会来找江娆。
“……”牧羡旭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抬手抓下小丑帽,露出寸头,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呼吸沉重。
曾经那些贵公子的作派经过监狱的教育基本上全部丧失。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宜问道,语气听上去还算平静。
牧羡旭站在那里,手指用力地握紧手中的小丑帽,低哑地开口,“我还是想陪在她身边。”
“你说话不算数?”
林宜的声音开始变冷。
闻言,牧羡旭猛地瞪大布着血丝的双眼,“从我知道我害得娆娆不能再生育开始,我就悔不当初,我在牢里这么多年,一千多天的时间,我没有一天不在忏悔,没有一天不在想她,现在我出来了,我只想陪在她身边,我只想看着她,看着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林宜沉默地听着。
“你帮我转告应寒年,爷爷的遗产我一分都不要,我也不会再踏进牧家一步,不会给他构成任何威胁,我只想留在国内。”
牧羡旭的语气坚定,豆大的汗又淌下面颊。
“我让你走,不是怕你对应寒年做什么。”
林宜冷淡地说道。
他也不是应寒年的对手。
“我知道,你是娆娆的好朋友,这些年也都是你在照顾她,你怕我伤害到娆娆,可现在你看,她不怕我。”
说着,牧羡旭掏出手机,翻出相册给她看,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她笑得很开心是不是?
这些都是我拍的。”
“……”林宜接过手机,在上面翻着照片,一张又一张,是江娆的生活照,每一张,她都对着镜头笑得特别甜。
“我不会伤害她,你让我留下来!”
牧羡旭有些激动地道。
“让她笑的是小丑王,不是你。”
林宜关上手机,抬眸清冷地看着他。
小雨依然断断续续地下着。
听到这话,牧羡旭的目光有片刻的凝滞,但很快,他苦笑一声,“没关系,只要我能陪在她身边,只要她能开心就行。”
他戴几层面具都无所谓。
“你能做一辈子的小丑王么?”
林宜淡漠地反问,“现在天气不热,你就已经是这个样子,到明年夏天,你要怎么办?”
“你放心,就算我热死,我也绝不会在她面前摘下面具!”
牧羡旭向她保证,咬字用力。
“……”林宜默,目光动了动,她无法说服自己说牧羡旭此刻并不真诚。
见她有所动容,牧羡旭连忙又道,“我可以做她一辈子的小丑王,你相信我,你让我留下来,我把遗产都给你们,我什么都不要!”
林宜站在原地,看向外面的连片雨雾,放眼望去,所有的景致像是上了一层滤镜,美得看不出真貌。
牧羡旭带着期望盯住她,林宜的样子没什么改变,但气质却和以前有了不同。
从前,要不是她是江娆朋友,他不会多注意到她,在牧家,她只是一个私厨,好像永远游离在人群之外,旁观着牧家的繁荣与衰落,注意到了,他能看出来,她好像总是在牧家有意无意地化解着一些什么,她比江娆要聪明……江娆太笨了,才会想到飞蛾扑火,才会想到用一己之身去报复牧家,落得这样一个局面。
这些年下来,他其实很感激林宜,有林宜在,江娆才有今天。
他想,林宜应该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他等待着、期待着。
直到林宜的视线从雨雾中收回来,慢慢说出两个冰冷的字眼,“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