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想起‘玉’玲珑的嘱咐,忙说道:“老爷,您看这事,是不是应该报到京兆尹?”
一听说要报官,‘玉’将军有些迟疑了,梅姨娘便按照‘玉’玲珑的话一五一十地说道:“老爷,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何况里面又牵扯到冯府,若是咱们就这么打上‘门’去,只怕……”
梅姨娘‘欲’言又止,‘玉’将军却马上明白了梅姨娘的意思,‘玉’千柳是死在冯府‘门’口的,自己是冯尚书的下属,若是不报官,自己势单力薄,怎么能斗得过人家?
看见‘玉’将军皱紧眉头犹豫不决的样子,梅姨娘想起‘玉’玲珑说过一定要将此事闹大,便又加了把火:“老爷,眼看这天儿已经不早了,要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冯家已经有了什么对策,再说了,三小姐的尸首还在人家‘门’口呢!”
刚才梅姨娘可是说了,‘玉’千柳身上只包裹了个被单,又是死在大街上,这会儿人来人往的,指不定被多少人看光光了,再不做决定,‘玉’府的脸可都要丢尽了。
‘玉’将军一跺脚,怒声道:“去报官!”
梅姨娘心里一松,脸上却装出悲戚的神‘色’,低着头跟在‘玉’将军身后出了‘门’。
……
冯府‘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人,正对着紧闭的大‘门’指指点点。
一张薄薄的白布盖在‘门’口的尸首上,寒风吹来,掀起白布的一角,时不时‘露’出一些淤青紫胀的尸斑来,给人们提供更多的猜测和谈资。
不多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还没停稳,‘玉’将军就腾地跳下了马车,梅姨娘紧随在他身后,也匆匆下了车。
看热闹的人群起了小小的‘骚’动,这阵势,一看就是苦主的家人来了。
‘玉’将军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尸首,刚要去查看,却被梅姨娘拉住了:“老爷,还是我去吧。”
‘玉’将军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不管地上的尸首是不是‘玉’千柳,毕竟是一具的‘女’尸,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也不好亲自验看的。
再看看面‘露’怯意却强装镇定的梅姨娘,‘玉’将军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感‘激’,明明害怕却还要去替自己验尸,果然还是梅姨娘是真心对自己好。
‘玉’将军哪里知道,梅姨娘的举动言行,完全出自于‘玉’玲珑的授意,他更不知道,自己在今天的戏码里,扮演的不过是一杆枪。
梅姨娘定了定神,扶着丫鬟缓缓走到白布前,双手颤抖着将白布掀开一角,待看了一眼后立刻神‘色’大变。
手中的白布掉落了下来,梅姨娘顿时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三小姐,你死得好惨啊!”
这一声突兀的悲号响起,连心‘性’凉薄的‘玉’将军都不由得悲从中来,大步走上前去。
梅姨娘扶着小丫鬟,似乎极其的伤心,她泪光盈盈地看着‘玉’将军,哭道:“老爷,是三小姐……真的是三小姐啊……”
亲生‘女’儿冻死街头的惨状就摆在眼前,‘玉’将军只觉得热血直往头上涌,完全没思考梅姨娘为何哭得比死了亲生闺‘女’还惨,上前就咣咣地擂起‘门’来:“开‘门’!你他妈的给老子开‘门’!”
不得不说,‘玉’将军此刻的气势还是很符合他的身份的,威风凛凛,气焰‘逼’人。
他的身后,梅姨娘用帕子捂着脸哭天抢地:“三小姐你死得好惨啊!可怜你才十五岁啊,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呀……”
冯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成功地吸引了一大批看热闹的闲人。
晚来的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状况,先去的便津津乐道地解释一番,不多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了,冯家‘门’口冻死了一个浑身的千金小姐,此刻苦主的家人正在砸‘门’。
事已至此,冯府的大‘门’只好打开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外头,说道:“什么事啊?”
他才一探头,领口就被‘玉’将军一把揪住,大声吼道:“你主子呢,叫你主子出来说话!”
管家并不认得‘玉’将军,一边挣着一边说道:“哎哎哎,你什么人啊——”
话没说完,他的鼻梁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玉’将军虽然打不过‘玉’玲珑,可是那双拳头也不是吃素的,这一下打得管家口眼歪斜,连声呼痛。
‘玉’将军吼道:“瞎了你的狗眼!还他妈敢问老子是谁?老子的闺‘女’死在你家‘门’口了,赶紧叫你主子出来!”
管家瞅见‘门’口的‘女’尸也是吓了一跳,虽然早上‘门’房说起过‘门’口冻死了个人,可他也没往心里去,这寒冬腊月的,冻死个人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待早上自然有人收拾了尸首送到义庄去。
可是他哪里知道,冻死的是个千金小姐啊!
别说他想不到,就连那个‘门’房也不相信昨天夜里叫了半夜‘门’的真的是‘玉’家三小姐,是啊,谁能相信一个官家小姐会在大半夜孤身一人跑到他们冯府啊?
眼见‘玉’将军打上了‘门’,管家才慌了神,见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伸着脖子往里看的人,管家的声音不由得小了些,拉着‘玉’将军就往‘门’里拽。
“这位……这位老爷,您先进来,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啪地一下,‘玉’将军蒲扇大的手掌就拍在了他的脑‘门’上,打得他眼冒金星。
“说个屁!赶紧把冯尚书给叫出来,不给老子个‘交’代,老子哪也不去!”
这回,‘玉’将军终于血‘性’了一把。
说他失‘女’心痛也好,说他借机报仇也好,反正‘玉’将军是铁了心,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冯尚书搞臭!
管家知道这事不好办了,赶紧灰溜溜地跑进去禀报主子。
很快,冯府的主子就出来了。
冯尚书不在,冯夫人是‘女’眷又不便抛头‘露’面,冯思淮只能自己出来应对。
看着一双桃‘花’眼的冯思淮走出‘门’来,‘玉’将军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上前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喝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见地上那具‘蒙’着布的‘女’尸,冯思淮心里也不由得打了个突。
难道昨天晚上来的,真的是‘玉’千柳?
冯思淮又怎么能想到‘玉’千柳会死在自己家‘门’口,昨天‘门’房来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玉’玲珑派人来试探他,想来也是,谁会相信大半夜的一个小姐会冒着大雪跑来敲他家的‘门’啊,他自然一口回绝。
谁知道这个‘玉’千柳这么死心眼,竟然死在了自己家‘门’口。
这下麻烦大了。
面前是暴怒的‘玉’将军,还有哭得凄惨无比的梅姨娘,冯思淮一时头大如斗。
他是‘花’心不假,可是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出身平常的‘女’子,要不就是‘花’柳之地的歌舞伎‘女’,并没有玩‘弄’过‘玉’千柳这种官家小姐,一是觉得这些大家闺秀个个扭扭捏捏的太费心思,二来也是怕麻烦,万一玩得过火了,说不准就要娶回家做媳‘妇’。
这次要不是为了能报复‘玉’玲珑,他才不会刻意接触‘玉’千柳,凭他对‘女’人的经验,不谙世事的‘玉’千柳很快上了钩。原本想着只要把‘玉’玲珑解决掉,再摆脱‘玉’千柳的纠缠,可是谁能想到,事情刚刚有点眉目,‘玉’千柳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自己家‘门’口。
前天晚上‘玉’千柳喜滋滋地来给他报信,说‘玉’玲珑答应跟她一起去前‘门’,让他沿途设伏,他自然大喜过望,谁知昨天在预定的地点空等了一天,却根本没看见‘玉’家的马车路过,他心知大概是计划败‘露’了,便赶紧回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到晚间‘门’房来报,说‘玉’家三小姐来找他,把他吓了一大跳,立刻回绝说不见。
他原本想得也简单,就算事情‘露’馅了,也是‘玉’千柳出去顶缸,不过是‘玉’家姐妹之间的事,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谁知道竟然能闹出人命来。
冤枉啊,他昨天连见都没见过‘玉’千柳,这‘女’人怎么就死在自己家‘门’口了呢?
‘玉’将军还在死死揪紧他,滔滔不绝地破口大骂着,他是一介武夫,本就粗俗,这时见‘女’儿横死,口中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听的话,骂得冯思淮是头晕脑胀,偏偏又无法反驳。
估计要不是顾及他的身份,‘玉’将军早就动手开揍了。
冯府‘门’口吵得这么热闹,外面的人群自然是大饱眼福,眼看着聚集的人是越来越多,冯思淮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玉’大人,令爱是怎么死的,我实在是不知道,要不这样,您先进来喝杯茶,这件事咱们慢慢商量。”
冯思淮不愧是玩过无数‘女’人的老手,这样闹上‘门’的场景他又不是没见过,不过是以前那些‘女’人的背景没有‘玉’千柳这么贵重罢了。
以他的经验,这些‘女’人要不就是身子失贞了,要不就是名声败坏了,要不就是寻死觅活了,其实最终目的不过就是想要银子罢了。对方又是打过‘交’道的‘玉’将军,上次他调戏‘玉’玲珑的时候,‘玉’将军不是也没敢说话么,这次无非是因为闹出人命来了,所以才敢跑到他家‘门’口耍横。
只要对方能提出要求,那这事也不算什么事。
冯思淮这种想法原本也没错,只不过他忘了,他面对的是‘玉’将军,是刚刚被他老子连降三级的‘玉’将军。
这就不是银子能打发的事了。
果不其然,一听见冯思淮想打马虎眼,‘玉’将军大手一伸,把冯思淮提了起来,牛铃般的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老子还有闲心喝茶?你要跟老子商量个屁?叫你爹出来说话!”
你爹欺负了人家,你又欺负人家闺‘女’,难道你们当‘玉’府上下的人都是软柿子么?
冯思淮无语,‘玉’将军是赋闲在家了,可是人家冯尚书还要去上朝啊?难道为了这事,要把他爹从衙‘门’拽回来么?他爹不把他打死才怪!
眼看这事闹得这么大,‘玉’将军又不依不饶,冯思淮实在是没辙了,索‘性’耍起了无赖:“‘玉’大人,令爱死在大街上,又不是死在我们府里头,你凭什么说跟我有关系?你有什么证据?”
就是啊,‘玉’千柳不过是死在他家‘门’口,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谁知道‘玉’千柳是怎么死的?又有谁看见‘玉’千柳是他冯思淮害死的?
梅姨娘听了这话,哭喊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几个调:“我的三小姐啊,你怎么就这么遇人不淑啊,你为人家连命都搭上了,人家竟然还要推得一干二净啊……”
一边说着,梅姨娘一边有意无意地扯开白布的一角,‘露’出‘玉’千柳惨不忍睹的尸身。
这一幕显然刺‘激’了‘玉’将军,只见他勃然大怒,也不顾及冯思淮是什么身份了,大手一抓就掐住了冯思淮的脖子:“你他妈说什么?要不是跟你有关系,她能死在这儿?你小子还想抵赖?”
‘玉’千柳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大半夜冻死在冯府‘门’口,说跟冯思淮没关系,谁信啊?
冯思淮话说出了口,干脆抵死不认,一边推着‘玉’将军的手,一边振振有词地说道:“她死在这儿跟我有什么关系?‘玉’大人,你可别污蔑我的名声!”
好啊,人都被你害死了,你还讲什么名声!?
‘玉’将军可不是好脾气,听了这话怎么肯善罢甘休,另一手也上前掐住冯思淮,双眼暴睁,怒吼道:“你个臭小子还敢抵赖,老子掐死你,给我‘女’儿偿命!”
冯思淮虽然身子板被酒‘色’淘空了,却也是兵部尚书的公子,立刻不甘示弱地和‘玉’将军对扭了起来。
眼看闹得不可开‘交’,人群外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威严的声音呼喝道:“都住手!”
哭得嗓子都哑了的梅姨娘心里一松,声音不由得调低了几个声调。
京兆尹大人终于来了。
担任京兆尹职位的是梁大人,一听说是刑部尚书府出的事,他不敢怠慢,立刻带人前来查案。
见眼前的两方都要动手打人了,梁大人立刻出声喝止,随后命令身边的人驱散人群,将现场隔离开来。
见梁大人来了,‘玉’将军也松了手,大步走上前来,余怒未消地拱了拱手:“梁大人。”
梁大人点点头,算是招呼,另一边冯思淮也立刻走上前来,努力赔着笑脸:“梁大人好。”
梁大人见了他就没这么好的态度了,他担任京兆尹职位这么久,冯思淮玩‘弄’‘女’子惹下的案子就处理了好几件,要不是他有个好爹,每次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梁大人早就把冯思淮关起来了。
扫了一眼地上的‘女’尸,梁大人命令手下的人查看现场,又让仵作前去验尸。
仵作打开白布,查验了一会儿,便禀报道:“大人,死者是一名‘女’子,年约十五六岁,未穿任何衣物,身上有伤痕,但是都并不致命,察其死因,应该是冻死,具体的还要抬回去详细检验。”
仵作虽然没明说,可是梁大人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个年轻‘女’尸倒毙在冯府‘门’口,又是浑身,这死亡原因还用检验么?
一旁的‘玉’将军面‘露’悲愤:“死的是我的小‘女’。”
梁大人冷冷地看了冯思淮一眼,这小子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官家小姐都敢玩。
碍于众目睽睽,梁大人大手一挥,说道:“都带回衙‘门’里去,本官要亲自审讯!”
不理会冯思淮的大声喊冤,梁大人命人抬起‘玉’千柳的尸体,押着冯思淮,带领众人浩浩‘荡’‘荡’而去。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了,没有人注意到,街角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随着众人的离去缓缓启动。
车内,‘玉’玲珑放下车帘,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冯思淮,这回看你往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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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把前一章又加更了一千字,妞儿们记得去看,要不不连贯了,h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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