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亚鸣抻抻脖子,按了按肚子,迈着步子,就要出门。
晏嫣看着他,心里有些想发笑。你瞧他,脖子都快没有了,抻也抻不出两寸长来,肚子嘛,也太大了。只见他站在门后换鞋,一手扶着墙,上身弯到哪里了?肚子太大,不弯厉害点看不见脚面呢。
一肚子好下水呀。
晏嫣是个幸运儿,她一不小心,撞上了大运,遇到了一个愿意养她的人。
景亚鸣这个人,看着口无遮拦,实则心细如发,又多疑得很。好玩女人,乐此不疲。但前提是女人愿意,要是哪个女人不乐意,弃他而去,看起来也是三不男人,不主动,不拒绝,不留恋。
世上最不好处的其实就是这样的男人:不主动,不拒绝,不留恋。
有本事你拒绝,有本事你主动。
说起来处处留情,其实是最绝情。
但男女之事,是双方的你情我愿。景亚鸣自然能找到与他投缘的人。
晏嫣这样一个举目无亲的小美女,为什么深入虎穴,却毫发无损呢?
这就是她的幸运了,自从景亚鸣与范明熙结婚后,注意,景与范已离婚。范明熙此刻在美利坚合众国。
景亚鸣在恋爱的道路上有过血的教训,找遍美女皆不是。不是什么?不是处啊。
就是他失望的时候,一不小心遇上了范明熙,那时她在比较偏的新区做一所外国语学校的老师,外地人,性格沉稳,没什么朋友,而且是大龄姑娘了。
景亚鸣遇到了一个处。这年头,竟比中百万彩票还难。
景亚鸣本来也不是直男癌。只是他的初恋被人整惨了,他的一生不出这口气,活不过来。
自从他遇到原装的范明熙,并在母亲根本不待见范明熙的情况下,跟范老师结了婚,从此以后,这厮则没有动过处女的心思。
行动之前确认,是不?是,放行。
晏嫣多么会察言观色呀,她其实是漏网之鱼。
她哪里还是处。
八百年前就不是了。
可是,景亚鸣不知道,而且用现在流行体说:景亚鸣到死都不知道,打死也不会知道,晏嫣在认识她前就有过婚史。
什么?晏嫣结过婚,那么她的另一半是谁?她的婚姻状态是什么?
哦,这真是太可怕了。
她遇见过什么变故?
好吧,这些要是晏嫣不说,又有谁知道?
景亚鸣呢?他让晏嫣进了门,而且越来越信任她,对她呵护备至,他去了解过晏嫣的人生之迷吗?
转眼已是上午10点,晏嫣结束了遛狗,等着高傲奢华的顶级美女凌陌来带她去一趟省城。
什么事?见什么人?跟着凌陌去就是了。
景亚鸣反复告诫说:有时需要你长耳朵,长嘴巴,有时不需要你长耳朵长嘴巴。领导问你的私事,那是关心,你打听领导的私事,那是犯规。
凌陌就是那个手腕上戴着梵克雅宝,钥匙链上的小挂件1万多的高级别美女,发髻高耸,冷若冰霜,出入皆豪车。
“老大,晏嫣是不是事情做得太多了,你看啊,小女子陪酒陪到吐,有时还要扛你上楼,被你打……”
“被我怎么啦?丫头,听好了,我可是手都没有摸你的。”
瞧,打了人家耳光,现在却这样说,难道他是选择性失忆?
好吧,耻辱的事大家都不要提,还要处下去呢,晏嫣也想堂堂正正做人。
“我还要背唐诗宋诗背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的名字与代表作,啊,我还要给你做早饭……”晏嫣继续诉苦。
“做早饭?这个没印象。”景亚鸣喊道。
“做过的吧,煮的小米粥。”
“拉倒吧,我还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煮的小米粥,稠的勺子都拔不动,这也就算了,还酸不拉叽的。”
“不吃下次就不煮啰。你再看啊,我还要天天早晚遛杰克,还不让在小区遛,去对面公园里遛,这是为什么呢?”
“你呀,有意见。我听出来了,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嗯,我嘛,二十四岁,性别女,文凭,职业高中,找工作吗是差点,但我会做生意呀,可以开店呀……”
晏嫣坐在沙发上,拨弄着手机。
“开店,这个可以有。说吧,想开一个什么店?”
“真的?”
晏嫣喜出望外。
有工作总比遛狗强,虽然遛狗目前算下来,收入不小。
“我真有一个店,在政府大楼的一侧,从前卖韩国服饰的,现在做这个生意不行……”
“这个我喜欢呀,我去,我本来就是卖服装的……”
“我交涉清楚,过阵你就可以去。”景亚鸣说。
“哦,你本来说我可以去你的什么茶社的,不想让我去抢凌大美女的饭碗啊?”
“幼稚,凌陌的饭碗你可夺不了。”景亚鸣笑道。
“呵,这个我又不明白了。”
“你明天就跟凌陌去省城,帮忙做做事情,不要多嘴。”
“那长嘴做什么的呢?你不嫌啰嗦我还不爱听呢,说过八百回了,要我不要打听凌陌的事,她是谁呀,怎么轮到我去打听?就不懂了,一个大美女,禁区怎么就那么多,她索性不要出现在人们视野,到地下生存算了。”晏嫣不解地问。
“告诉你,你可别乱说。凌陌的相好在省里,是个大首长,凌陌去照顾首长,但事情多,你去帮忙打扫,去超市买买东西,反正事情很多,大领导身体不是太好,你,唉,你要是能够做一手好菜就好了。能做菜的嘛,又不能让带去。”
“那,凌陌会做不?”
晏嫣问道。
“她,你看她像会做饭做菜的吗?”
“喔,我看她只会弹琴画画。不像我是粗使丫头。”
“知道就好,你还别妒忌,人比人气死人。”景亚鸣说道。
“嗯,好吧,凌陌是天鹅我是麻雀。”
“差不多。”景亚鸣认真地说。
“我明天跟去,就是帮忙打扫,做饭,当电灯泡。”
晏嫣嘀咕道。
“不要你当电灯泡,你还真以为首长家没有佣人,要你去打扫卫生,大领导这两天身体不好,心情郁闷,凌陌去陪领导休息,你呢,帮忙带带孩子。”
“孩子?谁家的孩子?凌姐姐有孩子?”
“有啊。”
“喔,那,孩子是谁家的呢,奇怪了。孩子不应该在小城嘛,凌姐姐把孩子带省城去做什么,我在这里一样带啊。”
“孩子在省城上学,现在很多人家的孩子在省城读书,这个你知道的。凌姐姐的孩子姓凌,不要打听这么多。”
“那,不是说凌姐姐是你弟媳吗?你就看着你弟弟的媳妇跟了省里的大干部。”
“胡说,我哪里来的弟弟,社会上人乱传,说我有个弟弟,弟弟还是建筑公司的大老板。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凌陌的孩子是跟大干部生的。”
欲盖弥彰。
原来真有这样的事,大领导跟小三生孩子。
晏嫣扁了下嘴,说:“知道了大人,你要是不说,我到时真的会乱问,这下我不会问的,就当是聋子哑巴,粗使丫头的干活。”
“对嘛,这态度好,端正,是个识时务的。”
“那,有什么奖励?”
“又来了,奖励嘛,让你去服装店工作,二,房子,你的房子、户口,你未来几年的工资,这还不行?”
“不行。你上次说牡丹花苑的那套房子总价也就30来万。”
“30来万?不看看现在涨价的行情。”
“那也就30多万,我现在装修的钱都没有,而且那边的房子质量不好,网上说窗户都要掉了,结构特别糟糕……”
“呦?看你不准备要这套房子啊?”
“要,谁说不要了?你当我乐意住在这里,遛狗嘛,我天天来一下就是了,我不用住在这里,不伦不类的。”
“嗬,意见还不少呢,什么时候想住进去?”
“年前。”
“没问题,一句话的事,其他事情不好说,装修房子,那是一句话的事。喜欢什么风格?”景亚鸣准备出门,一边披衣服,一边吩咐:“你把要求发我手机上,我再转给工程队的人,一水到底,你就别烦了,到年前再弄几样家具给你。”
“真的”,晏嫣高兴地跳起来,喜笑颜开。
“骗你干什么,看你高兴的,来,亲哥哥一口”,景亚鸣侧着身子,把脸凑上前。
晏嫣噘起嘴,“嗯哪”一下。
做做样子的,晏嫣才不会真的亲他。
景亚鸣说:“好,就这么下下,敲掉我至少十几万块。”
景亚鸣让晏嫣进入他的核心秘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从前的时候,崔保国是他的精神领袖。这个只长他一岁的市人事局领导,既是他温暖的大哥,又是他的智囊人物。崔中堂的老谋深算,是景亚鸣学不来的人,但他自以为崔保国他可以一用。后来,后来都变了,景亚鸣不知道自己的仕途这般如烈火烹油,他渐渐地有事要瞒着崔中堂。
但晏嫣可以。
比如凌陌,她是景亚鸣的一颗棋子,有时也是一颗致命的子弹,他把她安排在省领导的身边。
而这位领导,曾经在古城呆过。
第二天晚上晏嫣才回到古城,已是万家灯火时。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印度飞饼,加热,然后弄了一杯菠萝汁,寂寞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