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色(1 / 1)

上帝要谁灭亡,首先让其疯狂。

这是谁说的,有些道理。但国人不太相信上帝,大多数人跟上帝不熟。

景亚鸣的权真的是越来越大。

一个是大权在握趾高气扬的官员,大笔一挥几个亿十几个亿,卖地,签字画押,那还了得,换作谁时间一久,都会飘。

景亚鸣生活穷奢极欲,流传很多版本的故事。

一个呢,姓晏,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长的漂亮,怎么看怎么漂亮,都说长的好看是老天赏饭吃。

但晏嫣说到底面相不好,天庭不饱满,下巴削尖,也不是悬胆鼻。浅一看,美,再一看,美得像瓷器。

况且晏嫣太瘦,纸片人一般。现如今,盛世,微胖的女人比较适合懂得女人的男人。

喜欢胖一点的女人,这种男人往往年纪也不会小。

景亚鸣哥们义气,他生在这座小城,他的父辈是移民来这座城的,但不是泥腿子进城,而是调任。

注意,景亚鸣出身于干部家庭。

正宗官三代。

景亚鸣作为成功人士有很多标签,官三代不算什么身份,比他父亲官大的太多了,他的父亲说起来是局长,但是一个区里的局长,行政级别正科,其权力还不如辖区一所重点小学的校长有权有威望。

第二个标签,就是,他是北大本科生,应届考上的。

这是一个光环,照耀了他好多年。

说到那个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像热锅上的蚂蚁满世界在找聚会地点的男人,这个男人年纪不小了,从找路这一点就看出来。

景亚鸣让其司机去接,从一刻钟后接到的情形来看,这个人出门来参加应酬的时间不会短。也许他前两天就惦记着今晚的聚会,但先发后至,他迟到了。

因为,这一次聚会的地点实在是过于偏远与邪门了。

你知道元宵节聚会的地点在哪里?

1,在山洼里。在山的阳面。小城的北边角落。翻过那道山就是郊区了。郊区比较荒凉,有一所交通技校在那里,但这年头交通技校没什么生意,学驾驶,社会上驾驶学校多如牛毛。但是,请注意,那座山是有王气的。当年,皇帝出巡看看他的大好河山,车子走到山前时,发现山尖上的云朵成龙虎状,吓坏了,叫当地的农民们疯狂的挖山,硬是把山梁挖断了,梁挖断了,山就垮了。据说后来王气真没有了,这块土地上再没产生过皇帝。

2,在一废弃的养猪场原址。从前这里是国营养猪场,连带着就地宰杀,猪毛晒的那叫一个臭不可闻。

3,请客的朋友是一家碳素厂的原老板。当然,碳素厂,这样的污染企业怎么可能让其生产发展下去。改制,且改了多年了。请客的男人姓魏。这个你应该知道了。魏得利就是那个地中海发型,头发掉了头顶秃了的暴发户。对,他老婆叫小郦。

请客的男人之所以选在养猪场原址,最简单的答案是,老魏跟养猪场熟悉,后来猪场关门了,但这里房子多,而且关键是景亚鸣喜欢这里。

景亚鸣真喜欢这里,世外桃源,菜式别致,全城找不出第二家做这些个特色菜。

景亚鸣品味刁,吃出来的刁钻嘴巴。

很快,晏美女凭借灵敏的嗅觉知道,这个地中海发型穿着土气的油腻大叔是名副其实的富豪。对,就是原碳素厂厂长,为什么呢?不错,养猪场旁边就是碳素厂,厂的西面是一条羊肠小道,小道旁边有一个叫陈家垡的地方,是一个仿佛从秦朝起就存在的自然村落。东高西低,所有人回家走向阳路,出门走下坡路,注定前景也好不到哪里。

这不,出门就下坡吗?

晏嫣刚从老家仓惶逃到古城时,第一个点就是栖居在陈家垡,这是一段秘史。

小村子在一个山坡上,站在羊肠小道向前看,层层叠叠的各色民居,是一个落后闭塞但和谐的村子。在这个村里居住的,除了土着,大量的是像晏嫣这样从穷困地方出来,打工,只能住得起100元以内一个月租金的人。

陈家垡后身是庞大的山系,这道山系横贯长三角最发达的某个省份,碳素厂的前身,也曾经是天天有进账月月有利润的好企业。

城市建设的推土机日夜轰隆作响,碳素厂在前几年突然就不景气了,眼看着就要被历史的车轮碾压,然后根据政府宏大的规划,这里将成为第N个城市副中心枢纽。沿山建设市民公园。碳素厂本来是一家国企,必须顺应潮流改制。这个油腻中年大叔被当地新闻报道,报纸上写道:为了挽救……主动承担……下岗职工数百……安置……时代先锋……

为国分忧一夜暴富的油腻大叔,原碳素厂厂长,变成时代的先锋。老字号、中字头、国字头的企业一家家瓦解,这些本来企业被时代的先锋们抱回了家。

晏嫣在这之前见过一次魏得利首富,但那时刚刚参与景亚鸣的饭局,还不能够熟记这个那个的,人太多,身份又杂。

今夜,晏嫣估摸出这位油腻大叔是个上亿身家的土鳖加新贵,这一发现似乎并不晚。

景亚鸣在早些年那一轮国企改革中,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全市有多少家需要改制的企业,风口浪尖呀,景亚鸣的一句话也许就是几百万。像百货公司、像政府机关招待饭店、像棉纺厂,全是国企。企业改制,谁来接手,竞争的表面看不出,但暗潮涌动,相当白热化。

没有景亚鸣,哪里有魏得利的富得流油。

元宵夜宴油腻大叔埋单,这点钱,魏大叔根本不在乎。

他太有钱了,经常为钱太多,不知道怎么花钱而失眠。

老魏的老婆姓郦,喊小郦喊习惯了,与老魏一起半夜三更的睡不着,为钱太多夫妻两个唉声叹气声此起彼伏,人家夫妻半夜忙别的事,他们忙着愁钱多怎么花。

你说说,这一对夫妻有病吗?

好了,好了,气氛一下子动荡起来,原来是找不着路的那个男人到了,带进来一股冷风。这个男人脱了外套,立马露出黑灰格子的羊绒围巾,烟灰色鄂尔多斯的羊绒毛衣。风度一如既往的好,就是仿佛老了一层,老眉老眼,脸上的皱纹不是小皱纹,而是呈上下左右结构的沟壑状粗线条皱纹,脖子里的肉也是相当疲软,用围巾一挡既好看又洋气,但仍旧是一看就是过了更年期,荷尔蒙直线下降,阳刚气少少的。

小下巴胜过大下巴,脖子里老皮一抓一把。

“哟,老魏,你好你好你好你好……”这个迟到的老男人一叠声地说。

这一叠声的“你好,你好,你好”,语速太快的连读,在旁边人听起来,直接就是“鸟鸟鸟鸟……”

“鸟?”这不是骂人吗?哪有这样在新年里头就骂人的。这个刚进门,刚才一直找不着地点的男人,不怎么讨人喜欢。你才知道啊,不知道多少上了点年纪的男人,非常让人厌恶。

老魏也不示弱,伸出手去的同时,一巴掌拍在对方头上,也一叠声的“鸟鸟鸟鸟……”笑容满面地又骂回去了。

热情无比,脸上大放菊花:“老陆老陆,大人物,要不是景董帮我请,你这尊神我老魏哪有这面子请到。”

老魏说的话是虚的,陆如山没有那么难请,通常一请就到。

魏得利是自己的原因不想请陆如山,为什么?这还用问,陆如山无权无势,除了坏名声。

老陆,找不着路,在黑灯瞎火的郊野乱转的主,此刻他灰黑格子的羊绒毛围巾在脖子里荡着,脸上泛起笑容说:“你这小狗子日的,你说你发了多大财,你说老哥我可曾来骗吃骗喝?啊,你说说,来骗过一次不?今天咱两个可得往死里弄。”

“管够,管够。”老魏笑容可掬,脾气真好。

生意人就这样,和气生财。

“哟,这大美女是哪家的?哟,这边还有一个大美女。”

老陆玻璃镜片后的一双眼睛亮了,看到美女,这位陆兄就把持不住三分钟,凑了上前:“来来来,给哥看看。不好,不好不好,这小脸上惨白兮兮的,最近没有好好补补?老景,你这人,说你不着调就不改,你看看这些美女,瘦了,真瘦了,也不作兴带她们多吃点补点?妹子,老妹子,哥哥我那里有上好的东阿阿胶,过天我送把你们,吃上两个月,我不信小脸不粉红扑扑的……”

“陆老陆老,来这边请。”

有打牌的自觉站起来,把位置让给陆老。

“打什么牌,看不到美女饿啦?”

景亚鸣把嘴里的烟吸的滋滋响,眼睛极快活地觑着,像闪电一般,在他温柔敦厚的方脸上,这么快如闪电的一瞥,颇能看到他本性的东西。可是,只是那快如闪电的一瞥,景亚鸣对着手中还有的五六张牌发愣:“不应该啊,我打成下游了,真出鬼了。不对,不对不对,刚才有张牌打错了……来来来,再核计核计,老景打下游,名气一点也不要了,不行不行,来,来看看刚才你们手里的牌是怎么出没了的?”

景亚鸣纠结着手里的牌,打输了,没整明白怎么输的。

陆老嗓门大起来:“哎哟喂,这局牌都打完半天了,还在发愣,景董最近有点力不从心啊,是不是那方面事情搞多了,精力不济啊,我看看,来,让哥哥我看看……哟,真是的,不得了,不得了,这黑眼圈,看的哥哥我心疼,景总啊,不是我倚老卖老,有些事呢不能太过,中庸之道也是这么说的,过犹不及,精尽人亡,克制,慎独,啊,还有那个,叫什么,坐看云起。我说你老景,要注意养精蓄锐,就是这个意思,很善意。知道不,到时,哪个妹妹你都喂不饱。不知道精尽人亡啊,不知道绿水青山细水长流哇,你呀你呀!小晏,你叫小晏是不是?你可得照顾好领导的身体,这……事关重大。”

最新小说: 从木叶开始的宇智波琴川 谍海偷天 八零好福妻 开局签到西游送太乙真人 九零福运小俏媳 团宠小祖宗九百岁 我靠着茶里茶气嫁给了豪门大佬 炮灰王妃今天洗白了吗 成为反派得不到的黑月光 穿越从语文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