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山坐下来,正准备主持晚宴,只见他两条胳膊放在桌面上,正了正上身,清了一下老烟熏嗓子。
“唉,老崔,听话,别勾搭女人,不三不四不清不楚的。”
杨华是老陆带来的女人,桌上唯一的女性,老陆这样说老崔,也没什么出格,吃饭嘛,娱乐一下。
可是,陆如山环顾了一下参加晚宴的人,心情一下子灰了。
怎么的,就这几个老眉老眼,一个水嫩的都没有?
“老魏,你这人不厚道,那个晏嫣呢?”
老魏装,装做没听见。
陆如山又点名道:“老魏,上次,啊,元宵节那晚,啊,你请景亚鸣吃猪尾巴那晚,不是有个美女的吗,晏嫣,她人呢?哦,景亚鸣那个败类都请了美女陪,我陆如山不如他?”
“老崔,你也是,藏着掖着的,凌陌你还是请不动,还是怕我是老虎会吃了人家?来哦,有贼心没贼胆啦。下次一定要把凌陌带来。”
“你说说,老崔啊,以前,这个凌陌有景亚鸣护着,想护宝卫士一样,现在景亚鸣被抓起来啦,你得好好照顾凌陌,你要是不行,我来。”
陆如山其实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欣赏凌陌的美,说她是可远观不可近亵玩。
陆如山这么一惦记,崔保国真心有点忐忑不安。
自从他的发小景亚鸣在元宵聚会后突然被双规,凌陌的行踪就相当的神秘。
老辣如崔保国竟然看不清这个佛系女生。
元宵节的晚宴说着说着过去一个月了。这次饭局离元宵节那晚的饭局一个月了。
这是春三月,春寒料峭。
“小狗子日的!”陆如山把手里的打火机往桌上一拍:“打电话,把晏嫣喊来……”
啊,山中方一日,世外已大变。
晏嫣现在是魏得利的准儿媳,虽然这件事遭到了老魏老婆小郦的强烈反对,现在晏嫣失踪了,儿子也失踪了。
老魏也不知道晏嫣在哪里。
这就是今天上午的事,老俩口正为这事闹腾呢。
晏嫣元宵节晚宴也参加的,陆如山记年轻美眉的功力一点不减,在元宵那晚的饭局上第一次见晏嫣,就记住人家了。
“那,唉,你们这些人,我喊个人试试。”
“不对不对,喊不了。”
陶安然乐呵呵地说:“喊谁呀?陆作家。”
“宗白梅!我老妹儿。”
一想不对,她现在不自由,被禁足了。
陆如山这么一说,大家都会心地笑了。
宗白梅被纪委找去谈了一次又一次话,历时一年半的反复谈话,据说有关方面软硬兼施,但此女子性子暴烈,火气大,一点就着,在一次次的审问式的问话中,势同水与火。
她咬着一句话不松口:高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良狗烹……
是的,那时政府的口袋里也没钱,那块地给她,她把自己一家小公司多年的心血全贴进去,办养老院。为政府办实事,给父母官脸上贴金……打住,话说下去远了。
宗白梅是地产商,在小城有两处城市CBD是她的。
陆如山最佩服的女人不是杨华,杨华那叫假装大公鸡,瞎扯嗓子,她懂什么诗歌,官瘾大的要命,现在快退二线了,装文艺老年……
谁都不肯来。
陆如山一头灰白的头发更落寞了。
陶安然与马相军是什么角色,年方四十,如日中天,一个帅一个俊,才高八斗,怎么可能没有鲜花一样的女子围绕,但,你们要知道,带个美女在身边,一起来吃饭,什么结果?
谣言?口水?马相军在乎什么谣言?陶安然谣言还少吗,在乎加一条?
对了,他们很讨厌的主,就坐在主请的位置,别看陆如山老了,色,这个字是一辈子不掉色的。
瞧他对晏嫣的惦记,元宵晚宴上一起吃饭而已。
好了,海洋大酒店的菜上来了,冷菜,热炒,点心,汤……越等越失望。陆如山吃不到他满意的菜,放下筷子对魏得利一顿教训:老魏,你看不起我……你说说,这都什么菜?你当我没有吃的,跟你要吃的来啦……你看看,叫我怎么伸筷子,爬爬虾当头菜,什么饺子一股子臭味……啊,虾肉饺子,我看是臭鱼烂虾……
“老魏,我看你真正叫看人下菜,这菜叫我怎么吃,啊……把厨师叫来,我陆如山还就不信了,我当面教他如何做菜。”
老魏面露难色。
杨华与崔保国谈的火热,一个是喜欢喝茶吃素的,一个是要保持身材的,没有山珍海味,菜肴不可口,无所谓啦,到了,吃一碗面、菜粥或者泡饭,全没问题。
“快,叫厨师来!”陆如山是真火了。
老魏只好动了动屁股,跟服务员说把厨师叫来。
一会儿,一个头戴白帽子围着白围裙的男厨师躬着身子点头哈腰地来了。
陆如山两手抱拳,笑着说:“你——贵——姓?”
那架势,知道的晓得他叫陆如山,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一个市长,不,市长不会到这里来吃饭,不知道的以为陆如山是政协主席。
厨师说:“免贵,小的姓张。”
“张师傅,知道我是谁吧?”
陆如山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刚才还是笑脸,收的可真快。
“不知道,但你一定是大领导,是饭店的贵宾”。
张师傅见多了,挺能说。
“NO、NO、NO”,陆如山来了一句洋文:“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只配吃干瘪的爬爬虾…”陆如山揶揄道。
张师傅说:“领导,都怪你们不巧,我们这个店其实已经关门了,你们是从后门进来的,没有看到前门已贴了关的纸条。”
“啊,哈哈哈……”
大家笑的。
陆如山臊了个大红脸。
老魏尴尬地笑笑。
陆如山偏了偏头说:“我早就说了,这是什么饭店,哪有这样选址的,你看看,饭店后面淌着一条臭水河,有多少钱财够它淌的,风水不是迷信,它是有道理的……建筑后面要有靠山……”陆如山又在卖弄了。
崔保国与杨华继续聊天。
崔保国有点吃惊,问道:“啊,你女儿在政府接待办?多大年龄?我照理应该认识接待办很多人啊。接待办主任当年还是我在人事局军转办的时候,帮他安排的工作单位。”
“啊,就是他,他现在还是接待办的主任。”
杨华说:“你有所不知,我女儿打小喜欢唱歌,钢琴弹的也好,进政府接待办只是过渡,很快被政府派到了上海……”
“到上海?”崔保国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知道了,政府接待办在上海、北京、香港、广州等大地方都有政府派出机构,单独的一个点,专门为政府打前站的。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不是在上海吗?
崔保国一激动,被一口茶呛住了。
“哦,杨大姐,祝贺祝贺,姑娘能到上海,代表古城政府与人民,那是了不得的事啊。”
崔保国难得地端了下杯子。
杨华说到女儿,那自豪,很无比啊。
“那么,上海办事处现在是什么情况?忙不?”
崔保国压抑住好奇心,问道。
“忙。”杨华执委说:“三天两头有领导要去上海,你知道的,机票啊,吃住啊,接机啊,联系见什么人啊,礼物是不是合适体面啊,这些都是小事,有时,啊,那就不说了,你懂的。”
陆如山说:“王婆又在卖瓜了,小城哪个不知道你女儿,啊,你们在座的不知道啊,杨执委,啊,她女儿那叫一个漂亮,对啊,叫董迎春,董小姐。”
“啊,她女儿叫董迎春?”
马相军说道。
马相军怎么可能不知道dghg城有个漂亮姑娘叫董迎春,故意惊讶。
真的,董迎春是杨执委的女儿?
陶安然也附和。
你看看广电的人就会演戏,董迎春是杨华的女儿,这两个广播电视台的新闻人能不知道?
可是,董迎春,提这个名字干什么?那名声估计谁都知道?漂亮,性感,爱钱,与多少多少富豪有交往,这小城才多大,用陶安然的话说,小城才屁股那么点子大,什么新闻能够瞒得了他,还有什么新闻他不知道的。
杨华本身就风流,遭黑体,她女儿更是了不得,上海那样的地方,小城去个漂亮姑娘,如果这姑娘有杨华那样的母亲,难听的话太多了。
陆如山能不知道?可是,看起来,偏偏崔保国像不知道。
可能是真的,崔保国喝茶喝多了,道行深不可测。
但也许是装的,崔保国从小看三国的,太腹黑,城府深的像马里亚那海沟。
你不知道马里亚那海沟,你还是地球人不?地球上最深的地方就是马里亚那海沟,深度要超过喜马拉雅。
如果说沟是阴性,山是阳性,那么,阳性还是比不了阴性,长度、高度、深度皆然。
崔保国装不知道一定有他的原因。
啊,上海办事处现在是谁在主事?崔保国问道。
他,那个那个……谁……
陆如山想不起来。话到嘴边,敲脑壳也没有用。
杨华说是翟勇胜。
翟勇胜,对对对,这小子,顺竿子爬上去的。
崔保国说道:秀才不出门,外面尽是新鲜事。我还以为柳苏在主事。
崔保国迫不及待点题了,他要是不说柳苏,那谁也不会提。而再不提柳苏,眼看着这个话题就黄了。
那一晚上的心事不是白费了吗?
柳苏从前是景亚鸣的心病。
记住,景亚鸣暂时是本书的第一号男主角。
陆如山不高兴了说:就你那点嗅觉,柳苏是哪一年的事了,十年前的事啦?还是十五年前的事?人家早已是生意人了,哪里还为小城人们鞍前马后的,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级别的美女。
杨华假装没听见,但明显有些不高兴。
柳苏是谁,她是高规格美女,她杨华的女儿董迎春就不美?再高规格,她柳苏也老了,被她女儿董小姐给拍死在沙滩上了。她还没有透露呢,董迎春现在都在电视里演角色了。
还在上海?崔保国问道。
上海?好像不是,就在省城。神秘女人那,我劝老崔你少好奇,当心害死猫。这种女人眼高于顶,小城小地方,庙小妖风大……
陆如山那晚据说喝醉了,老魏喊人来把陆如山送回去的。
这个老陆,越来越不中用了,三两酒下肚,醉得不知西北,无论南北。
老了,所以,本书的一号男主角把他首先PASS了。
如同京剧里的角色,最先出场的就是跑龙套的,暖暖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