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史上各地各时的各种逃狱行为,无论从规模、声势、还是作死程度而言,怕是无人能出姜楚其右。
尤其是刚刚逃出来就敢找重兵把守的城主府麻烦的,整个冥国怕是都找不出姜楚之外的第二人。
“这是要造反吗?!”其中一位队长暴喝一声霍然站起了身:“城主!你直接下令把他们一举扫平得了!”
“就是说!一帮关了不知多少年的玩意儿,纵然有些野性也早就没磨没了,还能让他们掀起什么风浪来?”
“还有那么姓姜的小子!作为杀了曾经君安城队长的凶手,侥幸得了条活命居然还不知悔改,竟敢煽动那帮家伙逃狱?!现在还明目张胆地逼至城中,真当我们这些队长是泥捏的了吗?!”
此起彼伏的叫嚷之声,霎时间便充斥了整座会议室。
“我信你们能杀,一个不剩的那种。”
张无还冷淡不已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摆修着指甲:“但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么多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罪犯,王上为何不直接判他们死罪并加以执行,而是在各城当中都设立一座失魂牢狱?”
原本吵闹不已的几名队长各自一愣,随后下意识闭嘴看向了张无还。
“别看我,我要是知道就不问了。”
张无还吹了吹指尖上的指甲碎屑,略抬眼皮看向了会议厅中紧挨着自己父亲而坐的一名中年男子:“萧叔,你可是王权队的头头儿,直接听命于王上的。这种事,您想必是知道答案的吧?”
被张无还看了一眼的中年男子似是稍稍愣了一下,转而带着满满人畜无害的谦和笑容冲众人微微点了点头:“这个我确实了解一些。”
“不过我们这些所谓王权队的队长……无非就是听人吆喝拉磨的驴子罢了,哪敢乱说什么,各位就别难为我萧麟了。”
萧麟这番话说得很谦恭,而且也确实没有透露出什么秘密。
但脑子稍微机灵一些的队长,还是隐隐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有用的讯息:失魂牢狱的设立确实不只是王上的一时兴起,而那些在牢中关押了不知多少年的人,似乎也并不能轻易去弄死。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萧兄,你拿个主意吧。”始终并未表态的张道玄,目光平和之极地看向了萧麟。
“别啊……您才是城主,这种事自然是要由您决定的。”萧麟脸上的笑容极为真诚,看上去并不带有敷衍之态。
张道玄微微点了点头:“既如此,诸位便随我出城主府一观吧,我倒是也很好奇,那个年轻人究竟想跟我谈什么条件。”
会议厅中的众人虽说依旧各自面露狐疑,但此刻城主都发话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后跟着他向外鱼贯而出着。
很快,城主府的会议大厅中便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其中便有依旧懒懒坐在坐位当中的萧麟,以及冷漠站起身来往外走的安如。
“我需要一个解释。”萧麟一改方才的和善笑脸,目光阴翳不已地直视着安如的背影。
安如脚步微微一滞,随之苍老的面孔间满带寒意地看向了他:“解释什么?”
“你觉得呢?”萧麟冷笑一声指了指城主府外隐隐传来的喧闹:“这些人能走到这一步,会是偶然吗?”
“你如果有任何异议,都可以凭王上特许之权取我性命。”安如面色冷淡不已地“当啷”一声在萧麟面前甩下了一把利刃:“现在动手也可以。”
“呵呵……”萧麟眯眼注视着桌上兀自轻颤的短刀,缓缓将其拿在了手里:“安队长未免有些反应过激了吧?我只是例行查问而已,你何必这么紧张?”
“君安城中负责刑讯的是我,不是你。”安如冷冷看了他一眼后,径自迈步离开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萧麟喃喃自语着将那把短刀叼在了嘴里,随后竟是“咔嚓”一声咬断了刀尖,犹如在吃零食般一口口地将其嚼成铁屑吞了下去。
“需要我现在去安排吗?”会议大厅的角落,一个遍体掩藏在黑袍之下的男子之声骤然响起,如果不是骤然出声的话,甚至没人会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在。
“不急。”萧麟冷笑一声站起了身来,溜溜达达地迈步走了城主府外:“我得先看看君安城的这些小插曲……毕竟这么有趣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城主府下,千余人面色狰狞地林立于此,颇有穷凶极恶之态。
不过要是靠近仔细听的话,似是能听到这些人怨念不已的牢骚:
“咱们还得保持这种表情多久啊!我在牢里都没说这么吓唬过人,怎么出来了反倒得这么干啊?”
“别废话了……我刚才偷摸照镜子一瞅,我都快变了表情包了我多说什么了吗?谁让这是上师的意思……”
“哎?城里出来人了!咆哮组准备!”
“黑心城主,你不发工资!你还我血汗……”
“你走错片场了吧,讨薪组在隔壁!”
原本杀人如麻的一帮极恶之徒,自打开始跟姜楚混了之后,似是纷纷觉醒了自己沉睡已久的喜剧天赋。
但不管怎么说,上千人统一发出的愤怒吼声,确实是颇具威慑力的。
原本便因此而极为忌惮的守城护卫,在见到这一幕是纷纷面色凝重到了极点,只等城主大人一声令下便准备去跟这些参差不齐的亡命之徒去玩命了。
“我是真不明白你到底想干点啥。”
不剑上师回头瞅了一眼这种阵仗,略觉无奈地看向了姜楚:“他们不会为了这些人就范的吧?”
“你老人家都当了这么多年卧底了,还是没当明白吗?”
姜楚淡笑一声同样看了看身后的众人:“我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不能死,我只知道,有人不希望他们死。”
不剑上师意味深长地看着姜楚:“那如果那帮人真的狠心下来丢卒保车呢?”
姜楚脸上闪过了一抹不易觉察的苦涩笑意:“本就是一个试探对方底线的作死行为,成败与否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但我既然说了会带他们逃出来,必然也要替他们找到一条可以存身的后路。”
不剑上师淡淡一笑:“若是没有退路呢?”
姜楚百无聊赖地轻轻冲着城主府的方向撇出了一块小石头:“那就只能一路往前地硬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