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医院。
是夜。
韩子格已经熟睡,睡梦中眉头微蹙,一脸的疲倦显得整个人都脆弱不堪,阎缙从浴室拿着一方温热的帕子走了出来,笨拙的清洗着韩子格脸上的淡妆,帕子上沾了洗面奶,微起的泡沫虚浮在她娇小的脸庞,一点点融掉了残妆淡脂,简单的一个清洗,他足足忙碌了近二十分钟,拎过茶几上半小时前石帅从家里拿来的化妆品,逐个看了许久,如上次般谨遵程序认真涂抹。
三点整,轻微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他正收尾的动作微微一顿,唇角僵硬了许久的弧度一点点被爬上的阴霾气息俘虏,放下东西,再次打量了一下床上熟睡的小女人,转身走了出去。
走廊里,石帅正跟从楼上下来的记宇说话,听到咔哒一声门响,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门口,正好看见阎缙一脸阴霾的走了出来。
阎缙眸光盯在记宇身上,“老四呢?”
记宇简明扼要的把他抱着韩子格离开后发生在华家的事儿说了。
“她人呢?”阎缙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天际,声音如此刻从窗口渗出的寒风,冰冷刺骨!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他是最危险的时候,看似没什么情绪波动,实际上早已暗涌沸腾。
记宇知道他说的是左璇。
但是。
“狼哥说,三嫂的事儿跟她无关,到底是有人借此机会对三嫂下手,还是其他,现在都是未知数!”记宇双手撑在窗口,身上依然还是宴会上的那身西装,寒风袭面而来,他凤眸微眯,薄唇紧抿,天生浓密纤长的睫毛在风中抖动,向来自信有余的他第一次露出忧郁的神色。
从褚氏矿业被阻到泰国遇袭事件,从东郊车祸到今天宴会投毒,甚至是狄笙跟阎狼莫名其妙收到的不明人士发来的短信,以及狄笙大伯背后的那个神秘人,一桩桩,一件件,有哪个是他们搞清楚的?
李梅说她因为不甘心被左璇威胁,拿给帮厨女人的药只是普通的流产药,没有按照左璇的吩咐办事儿,而韩子格的流产就是因为普通的流产药所导致,恰巧李梅拿给帮厨女人的药被偷,这偷药的人是不是给韩子格下药的人?是的话,什么时候下药的?下药的原因是什么,是专门给韩子格下药还是这幕后人发现帮厨女人把药掉包了,他下药实际上还是针对狄笙,只是被韩子格‘碰巧’给喝了?
又或者偷药的人本就根下药的人是两路人,那偷药的人又是谁,他为什么而偷药?下药的人又是谁,他为什么而下药?他下的药是给狄笙的还是给韩子格的?
这么多的无果事件,让他的危机意识突然强烈起来,总觉得有个黑色的大手一点点在驱逐着他头顶上的光明,这个人就在他们身边,时刻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说不定他就藏于某个黑暗的角落。
下意识的,记宇猛地回头看向走廊拐角处,幽暗的走廊上,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
阎缙依旧看着远处,冷眸中含着邪戾的笑,那笑却不达眼底,声音中透着一丝阴冷气息,“其他?”
萧沉算是其他吗?
阎缙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停顿了足足有五分钟,声音冷冽地再次开口道,“把她交给我!”
他话音刚落,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三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楼梯口,是陆奇。
“怎么了?”记宇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左璇没了!”陆奇一脸凝重的看着三人。
“死了?”记宇诧异的看着陆奇,就连阎缙都愣住了。
陆奇也愣住了,他真心是服了记宇的想象力,这要不是情形太过严肃,他准能笑喷了,没了就是死了吗?
“是消失了!”他无奈的开口解释道。
记宇眉头一皱,好看的睫毛啪嗒了几下,“消失了?去厕所了吗?不是有人守在门口吗,怎么会消失了呢?”再说,他们一直在这儿站着,有人下楼,不管是走楼梯还是走电梯,他不会是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到的。
“哪都找了,人就是没了,就差没把地毯掀起来了!”陆奇满头都是汗,前前后后,就那么大点儿的屋子,他们找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愣是没人。
当时门口守着的人突然发现一直痴傻的又说又笑,又哭又叫的人突然没了声音,有些不适应,先是想着睡着了后来又觉得静的有些不对劲儿,怕人出了什么意外,赶紧开门就去瞅了瞅,结果,空空如也,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阎缙一怔,猛地回身推开了韩子格病房的门,一步踏了进去,里间床上,韩子格一如刚才的睡姿,他紧紧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缓步走到床前,轻轻捏起韩子格细腻柔滑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一遍遍感受着她的存在,还好,她在!
再次从病房出来的时候,罗真被记宇叫来了,阎缙朝她点了点头,抬步朝楼上走去,石帅吩咐了门口的守卫提高警惕,又再三谢过罗真,看着罗真进了病房这才跟上阎缙的步伐。
楼上,阎狼冷冷地站在左璇的房间,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有回身,“三嫂的事儿,我会查出究竟的!”他摩挲着窗台边缘淡淡说着。
阎缙没说话,有那么一刻,他不想要这个究竟,看着弟弟的动作,他嘴角咧开了今晚最真心的笑,他这个弟弟别看是个木头疙瘩,但人是极其聪明的,他踱步走到窗口,探着身子朝下看了看,“从窗户消失的?”
“嗯!”阎狼轻声应了句。
“从窗户消失?怎么消失?有人来营救?她不是疯了吗,怎么会跟别人走?”陆奇满脑子都是浆糊,嘟嘟囔囔说完这些话,自己突然呆住了,怔怔的看着狼爷,“她没疯?”
阎狼没说话,她有没有疯,现在已经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重要的是,别人都觉得她疯了,而他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疯了的人给带到了医院,最后这个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消失了,今晚不找到左璇,明天,恐怕一切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觉得人还在医院吗?”阎缙斜靠在窗口看着一脸冷淡的弟弟,对于阎狼明天将要面对的事情,他似乎也猜到了。
“在!”阎狼清冷的看了眼哥哥,但是他清冷的眸光告诉了阎缙,这个‘在’跟‘不在’没有任何区别,京都医院三期病房楼内住了几十万人,从几十万人里寻找一个,真这么好找?
“那你打算怎么办?”阎缙的话是一语双关,他不单单是问阎狼现在怎么办更是说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他要怎么办。
“一生只能爱一次,我顾不了太多……”
阎缙眉头一挑,这种情意绵绵的曲调竟然从弟弟口袋里传来,他如果没猜错,阎狼口袋里的手机应该是狄笙的。
阎狼慢慢掏出手机,电话是陌生号打来的,他本不想接到,但心头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眉头一蹙,划开手机放在了耳旁,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公鸭嗓子的男声急切的传来,“姐,救我,我被抓到警察局了!”
阎狼眸色冷了下来,陆奇浑身肌肉在听到警局二字的瞬间就绷紧了,阎缙也听到了手机那头传来的声响,他暗自琢磨了一番,这种声音中没脱掉稚嫩的气息,应该是变声期的男生,喊狄笙姐的,他知道了,那头的人是他弟弟的小舅子。
狼爷顿了一下,脑中已经快速安排好了一切,扫了陆奇一眼,陆奇赶紧领命下楼准备车子,狼爷这才开口,“邱硕,是我!”
“姐夫!你快来救我,他们说我吸毒和那什么,还来了好多记者,姐夫,我没有,真没有……”
对面的邱硕仿佛抓到了浮木,语气更加急切,隐隐带着哭腔,他从小在小城市长大,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而且那女孩一口咬定自己了,他现在是百口莫辩,不光是这样,他们还在他尿液中检测出阳性。
“嗯,我知道,从现在开始,不论别人跟你说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能说,知道吗?”阎狼难得用正常人的口吻说话,这让阎缙连连打了两个寒颤,这还是他弟弟吗?对待哥哥跟小舅子的区别怎么就这么明显?
三十年了,他对自己这个哥哥有过好脸色吗?整天都冷冰冰的,再看看他对小舅子,真没出息。
不过,这要是他也有个小舅子的话,恐怕自己比他还要没出息。
“我知道,姐夫,我一直都保持沉默了,我就跟他们说了两句话,我说我要跟我姐夫打电话,他们问我姐夫是谁,我说是阎狼,他们就同意了!”邱硕说这话的时候,阎缙都能感觉到这孩子脸红了。
而事实就是如此,他真的脸红了,因为之前他还嫌邱宝给他姐夫找麻烦,而今天,他自己也是求到了他姐夫门上。
狼爷眉头一挑,算是对小舅子给了抹赞赏,一个从来没经历过大事儿的十六岁的男孩懂得关键时刻三咸其口,不错。
“嗯,你做的很好,等着我,我跟你姐一起去!”挂了电话,阎狼转身看着一脸嫉妒外露的阎缙,眉头一蹙,对哥哥脸上突显的嫉妒有些摸不清缘由,轻咳一声,坚定的说道,“人必定在医院的某个角落!”
阎缙赶紧收起嫉妒,脸上正了正,眼睛看向阎狼手里的手机,“因为这通电话?”
“嗯!”他完全相信邱硕是无辜的,但他也知道,只要今晚他不去,任凭阎家再大势力,明天邱硕吸毒嫖娼事件必定曝光,或许,嫖娼的性质还会变成强奸!
如果换成别人,他倒是觉得这是个看清对方是哪股势力的好办法,可邱硕不行,这是他媳妇的弟弟,不能做这件事情的牺牲品。
对方把一切拿捏的恰到好处,算准了今晚他必去,不光是如此,恐怕,就连阎缙……
石帅的手机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显得诡异,就连石帅自己都惊住了,他赶忙接了起来,下意识的,阎狼跟阎缙的目光都盯在了他身上。
“我知道了,你们不要动,就守在门口!”他这话刚落,阎缙蹭地夺过了手机,冷戾地说道:“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手机那头的人猛地一震,磕磕巴巴的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刚才,少奶奶房间里传来罗医生的声音,听声音,似乎有人进去了,我立刻就跑了进去,罗医生说,她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听到有脚步声,我跟罗医生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突然,外间一声响,我们赶紧跑了出来,就在外间的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4开的白纸,白,白纸上用血写了三个字,‘我来了”!”
阎缙嘭地一声把手机摔在了对面的墙上,瞬间,墙上奢华的瓷砖丽丽的出现了裂纹,接着就是手机解体的声音,他一脸狰狞的看着漆黑的夜空,愤怒的朝着夜空吼道,“王八蛋,有种就明来,你三爷在这儿等着你!”
狄笙猛地惊醒,转头看向右侧,阎风此刻蜷缩在被窝里,似乎也被怒吼声惊着了,眉头蹙了蹙,蠕动了一下,头深深埋进枕头里,狄笙刚要把他朝自己这边抱抱,结果发现,小家伙与她之间隔了个枕头,无疑是狼爷的枕头,她唇角勾了勾,无奈的笑了,这个男人啊!
“阎狼?阎狼?”她压着声音朝卫生间方向喊了两声,没见有人回应,刚要起身下床,门开了。
一个身着黑色风衣头戴银质面具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男人在唇边轻轻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慢慢踱步走到狄笙面前,仿佛知道狄笙不会乱叫一般,魔术似的闲适地从袖口抽出一张白色的4开纸张递给了狄笙,狄笙颤颤接过纸张,纸张上,‘我来了’三个字红的夺目刺眼,似乎还能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你是谁?”
狄笙确实如他所料的没有尖叫,她出奇无比的冷静,因为,她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没有带任何杀气!
倏地,一条银质的项链从男人手中掉了出来,狄笙下意识的看向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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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大悬疑的节奏,好紧张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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