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对于这个世界,人类的认知是肤浅的。所谓的科学能够解释已知,却无法揭露未知。所以世上究竟有没有灵异,大约是没人能确定的。
谁知道呢?在你我无法感知的四周,总会发生一些怪异难解的事情,就如同那在烛火尽头黑暗处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我们。
也许此刻就有东西站在你的后面,而你却看不见……
……
天渐渐黑了,似乎要下雨,潮潮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湿腥。
我把皮箱放在因湿润而很柔软的草地上,歇了歇。
每天都会有人死亡,就好像每天都会有黑夜降临。
作为一名常与死尸打交道的殡仪馆人员,遭遇一件两件不寻常的事是很正常的。但正所谓,用瓶子装水终究有天也会满溢,更遑论负面情绪。
由于长期的“工作压力”,我被告知患上了神经衰弱,医生告诉我必须静养一段时期。在同事的推荐下,我来到了这座古镇。据医生的说法,山水可以让我的神经复原。
这座古镇在高速建设、全面更新的现代仍旧保存着良好的人文精神、悠久的文物古筑及静谧的环境,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养疗圣地。这座古镇有个很美的名字——苍灵。
苍灵镇虽说是镇,但人数着实不多,满打满算也才两、三百余人罢了。
由于天色过晚,在这座电力供应尚不完善的小镇,街面上不少店面也早早打烊,宽阔的大道上仅有寥寥几人来回往返。
我急于寻找一间可以住宿的地方,要不然就得沦落街头了。
车站那间国营的旅店我看过了,脏乱得怕人。墙壁上黑漆漆的,简单地放着一张木床,地上摆着个暖水瓶,我看得恶心极了。尤其床上又黑又厚实的被子,我怀疑里面的虱子多得可以组成一个军团。这房子窗户还坏了,从旁边另一间屋里正飘来阵阵汗味及身上很久未洗澡的恶臭。
更讨厌的是那如雷的打鼾声,我几乎可以肯定旁边那个八人间住的是大群民工。
于是不管那中年妇女如何推荐,说这是这里最好的一间房子,唯一的单间,才八十块每天,这么晚了还可以给你打折,六十就行……
很快我就找到一幢十分古旧的建筑,我不由感到一阵欣慰——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走到这幢旧屋前,我才发现那些巨大的参照物给了我怎样一个错误的印象。在远处看来,这房子不过是古旧而已,高大的砖墙上爬满了藤蔓,掩映在树影里,倒显得有些小巧玲珑。但走进了看,才发现一扇门就足有三米多高,那两扇门是用敦实的山木做的,上面包着一层铁皮,钉着铜钉。
门槛是用长条的青石砌成的,大门两边的石条上雕刻了副对联,一边是“向阳花木春常在”,另一边是“积善人家庆有余”。很熟滥的联语,倒和这房子格局很合适。
走到门前,我抓住了门环,一股冰凉直沁心底,倒像是摸到了一块冰。我叩叩门,里边有人应了一声:“来了、来了。”声音很苍老,听起来是道女声。
在门内人趿着鞋来给我开门的这段时间,我回头看了看烟雾缭绕的夜景。不知为什么,在我目光投到不远处的林间时,一阵惊恐袭向了我。那一刻,我仿若置身于冰窖,浑身冰冷至极。
那儿有些什么?
我正凝望着那一片树林,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妪,枯瘦的脸上爬满了皱纹,无声地向别人叙说着主人的艰辛。宽大的衣袍下,两只手臂正缩在内,看不真切。
“住宿的吧?”那刺耳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同的是,这次更加的清晰、直观。
她边说边冲我露出一个堪称惊悚的笑容:黑红的唇掀起,鲜红的牙床上早已残缺不全的牙一览无遗。如黑洞的眼眶微微眯起,散发出诡谲的光芒。
我平复了下心情,答道:“是。”
她再次笑了笑,说:“你真好运,那个四人间还没住满,刚好、你可以挤进去。”
什么?我一听又要与人同住,不禁想起了车站旅社的情景,这可不行。
我说能不能住单间,我可以出高价。老妪用浑浊的眼珠瞪了我一眼,道:“没单间了,你以为我们这是车站旅社吗,你先进去看看再说。”
接着不由分说,带着我进了门。
院子很大,栽种满了各种花,茉莉、栀子花、马蹄莲、蔷薇,以及一些说不出名的话,但有一点很奇怪的是,它们都是白色的。
这里像是白色的海洋,掺杂着绿叶,非但没让我觉得美丽,反倒甚是诡异。晚风轻轻吹拂,带起一阵馥郁芬芳,我感到鼻尖有些痒,打了个喷嚏。
“对花粉过敏?”老妪头也不回地开口了。
我吓了一跳,道:“不是,在城里尾气闻多了,突然问道这么多的花香,有些不适应。”同时心里暗暗埋怨老妪打断了我的思维。
老妪阴恻恻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到了院落身处,老妪推开众多房门中的一扇。一看,确实很清爽,屋内布置的很好,家具也都是实木制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
环顾了一周后,老妪向我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我踌躇不定,究竟是住、还是不住?
在经过与老妪的一番交涉后,她极不情愿地拿起登记住宿的册子,慢吞吞的翻起来。
正当我等得不耐烦时,她终于放下了登记簿,用一种明显带着幸灾乐祸意味的语气说道:“小伙子,没办法了,我这也就刚刚那间屋还有空位,其他屋都满了。要住就登记,不住请早。”
靠!这死老太婆,明摆着想说:“爱住住,不住滚蛋。”嘛!
也不是屋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病症不能与人同住,而是实在要在苍灵镇呆一阵子的话,住宿合居这种事,小居尚可为、久居必觉拙啊。
我转身欲走,眼角却不经意间瞄到二楼一间房门半掩的屋子,心中蓦然一跳——此时,有住人的屋子均已闭门熄灯了,而那间屋子又不是这老太婆的(这是因为刚才在巡房时,她已经告诉了我她房间的位置的关系),而她又似是一个人住。要不然,此时接待我的想必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怀着最后的一丝希冀,我向她咨询了有关那间房主人的信息。
“那间屋子啊,”我注意到她此时神情竟有了些微落寞,心中不禁臆测起来,“那是我女儿的房间,不过她不在了,这间屋子也就闲置了下来。”
“那让我搬进去如何?我可以出双倍价格。”我心中大喜。
“这……不妥吧。”老妪满脸的为难,但在我看来明显是为了哄抬房价的矫揉做作。
“开个价吧。”这黑灯瞎火的,找个住的地方着实不易,我是不想再摸黑找旅馆了。这里的治安也不知如何,要是一个倒霉被抢劫了那可就哭也没处了。
老妪又从身后一个泛黑的柜内翻出一本老旧的黄历,查了些什么,然后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对我说:“小伙子,算你运气好,那间屋子就给你住吧,不过价钱可要比之前高些,毕竟那间房算是我这装修最好的了。”
我忙不迭答应下来,掏证交钱一气呵成——现在的我身心俱疲,只想找张大床安安稳稳地躺下,什么也不去想,好好睡一觉。
……
进了这间房,我不禁眼前一亮。
有了先前“普通式”房屋的参照,这间屋子无疑从平平无奇变为了低调奢华。
崭新的书案、清雅的台灯、绒绒的地毯,以及那张罩着的雪纺绸被、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大床,都好似按照我心中订做一般,看起来舒心至极。
绿意盎然的阳台前,落地窗正半掩着,晚风吹拂,带起一阵馥郁清新,更是城市中所不能比拟的。
花费几百大洋的肉痛感也一下子感到物有所值。
用房间配置的卫浴泡了个热水澡,解去了一天奔波的劳累。
躺在大床上,更是感觉全身都酥了,似一滩烂泥,不想再动。
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