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过错(1 / 1)

陈珈呆萌的模样逗乐了李志军,后者又帮她打了几个菜,指着一个僻静的角落说:“去那等我!”两人坐定后,李志军说,“于丽原先在女子监狱工作,后来搭上局长被调到了这里。”

“搭上局长?奔驰车也是局长送的?”陈珈不是一个喜好八卦的人,只是不明白于丽脸上为何会写满了对她的憎恶,这种无缘无故的仇恨令她十分费解。

“奔驰车是她老公的,那人明面儿上开餐馆,私下却是几家娱乐会所的股东。于丽本身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占着漂亮会来事儿而已。”

“哦。”

看着低头扒饭的陈珈,李志军突然“嘿嘿”笑了两声,“知道你怎么得罪她了吗?”

“长得漂亮又不是我的错。”

“你……”李志军哑然失笑,这人可真够直接,“王哥跟我说队里来了个有趣的新人,他没骗我。”听他提到王强,陈珈放慢了扒饭的速度。说来也怪,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人,心里却一直放不下,始终觉得她对王强的死负有责任。

“政府批文下来了,不会将王哥评委烈士。他家人定了明天去殡仪馆火化,我会去送他一程。”

陈珈使劲儿扒饭,语言在死亡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节哀顺变这种话,她无法说出。李志军同她一样陷入了沉默,也许王强之事对他的影响更大。

第二日早,陈珈站在操场上等待着白嘉祥过来考核成绩。苦练了一个星期,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过。

白嘉祥来得很晚,一向干净的下颌上居然有新生的胡渣,那模样好似一夜未眠。

“白队,可以开始了吗?”

白嘉祥点点点,“你跑吧!”

陈珈不信任的看着白嘉祥,跑表都没有带,他怎么计时?仿佛会读心一样,白嘉祥说,“我有手表,就算没有表,经验也能准确的判断出四分钟有多长,放心跑吧!”

说着,白嘉祥举手一挥,示意陈珈可以跑了。后者刚跑出去没多远就听见了巨大的刹车声,她好奇的想,这谁啊,停车场又不在这儿。

“白嘉祥,”饱含愤怒的声音惹得陈珈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就见李志军关上车门气势汹汹地朝操场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陈珈想清楚,李志军出手就狠狠地给了白嘉祥一拳,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呆了操场上的其他人。白嘉祥吃痛地弯腰跪倒,李志军还要再打,其他人赶紧地拉住了他。

“别拉我,拉我干嘛!你们问问他对王哥做了什么?”说着,他大声问:“白嘉祥,今天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省厅的人要把王哥的尸体给带走,什么叫案子事实不清楚,有什么不清楚的?”

白嘉祥酝酿了一下措辞,正要开口,压根儿没跑完的陈珈插话说,“白队,跑完了,合格了吧!”突发事件让白嘉祥忘了计时,他皱着眉:“行,算你合格。”

陈珈掩饰住满心欢喜,“我回去工作了。”

“你给我站住,”说话的人是李志军。

“有事儿?”陈珈莫名地看着李志军,不明白这人喊她干嘛。

“你是最早进入犯罪现场的人,看见枪了吗?”

“什么犯罪现场?什么枪?”

“建设路医院,你看见王哥的枪了吗?”

“没有啊!”

白嘉祥突然喝住陈珈,“不要乱说话。”她委屈的说:“我确实没有看见啊!”

“看吧,犯罪现场根本没有枪。明明就是那群病患杀了王哥,你们却说整件案子是王哥有错在先,这是什么道理?”

陈珈茫然地看着白嘉祥,完全搞不清状况。王强不是今早火化?为什么省厅要把他的尸体带走,为什么李志军要问犯罪现场有没有枪?

白嘉祥道:“我们根据你拍摄的照片重新定义了发生在建设路医院的案子。”

“什么意思?”

“证据显示,建设路医院一案,王强有过失,整个案子会重新定性。”

“啊!”青天白日的,陈珈以为听到了一个笑话。她转头看着李志军,希望从他嘴里听到更为详细的内情。

“别看我,这事儿我也是今早才知道。你若肯定犯罪现场没有枪,无论如何我都会为王哥讨一个公道。”

白嘉祥一脸疲惫的说,“别闹了,人证、物证都有,这样闹下去没有意思!”一个同事附和说,“你给王哥公道,谁给小范公道,难不成小范说谎?”

这人话音刚落,李志军嚷嚷着就要同他动手。白嘉祥生气的大吼,“你们闹够了没,该干嘛干嘛去,记得自己是警察,要有纪律。”接着扭头对陈珈说,“你也回去,剩下的项目改天测,我会打电话通知你。”

陈珈怀着满心疑问朝法医办公室走去,队里不能细说的事儿,省厅那边肯定会跟吴修说,谁让他官大!

办公室里,两个年轻的法医正在和吴修说话。听吴修问起钟法医,两个年轻人互看了一眼,为难的说:“钟法医病了。”

“怎么会病了,几天前我们还一起出现场,严重吗?住哪个医院,我抽空过去看看。”

两个法医又互看了一眼,一人道:“也不算太严重,没住院,在家休养。”另一人直接说,“钟法医爱吃肉。”

吴修恍然大悟。

陈珈也懂了,记得钟法医曾在出警的路上大谈酸鲊肉如何美味,杨莉莉的案子肯定给了他沉重的一击。也许他并没有吃到不该吃的肉,可心理上绝对膈应得要死!

两个法医走后,陈珈打开话匣想要把事情问个清楚。为什么王强案又起波澜,到底发生什么事儿改变了案情。

案子送检之前,警队需要小范的证词,证明王强是在人身受到威胁之后才开枪。小范受伤后一直在休养,警队找他录证词时,他终于说了事情的“真相”。

案发当日,王强并未受到威胁,他询问肖某是否卖过毒~品给月牙湖案件的杨某时,肖某否认了。

肖某说自己是个只剩半条命的人,一直靠老天垂怜才勉强活着。怎么可能去做贩卖毒~品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王强见肖某巧舌如簧,完全否认贩~毒一事,忍不住掏出配枪指着肖某的脑袋,“信不信我让你半条命都不剩……”

小范是技术人员,深知警队的规矩。眼见王强不顾规矩在公众场合掏枪吓唬群众,他急忙出手制止。却不料王强的枪已经打开了保险栓,他伸手去夺枪时,手枪走火,他被误伤……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和几个病患交待的一样,一群人看见枪就傻了,活下去的本能让他们群涌而上阻止王强继续“杀人”。

小范的证词完全颠倒了是非黑白。按他这种说法,如果王强不掏枪,他就不会被患者捅死!整个案子错在王强?

陈珈问:“小范的证词真是这样?省里重新调查就因为整件事确实是王强有错在先?”

吴修点头。

陈珈又问:“小范是人证,物证是什么?”

吴修将桌上的一本卷宗递给了陈珈,这是副本,刚才那两个法医送过来的。

所谓的物证是几张照片,其中一张可以看见王强的配枪掉落在肖某病床床侧,还有一张显示了墙面上的弹孔。

胖陈根据配枪掉落位置和弹孔位置证实了小范的说法,他确实是被王强开枪打伤。

陈珈将照片仔细看了一遍,气愤地合上卷宗,“白嘉祥说这些照片是我拍的!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在拍照时肖某病床侧什么都没有,王强的配枪并不在病房之中。”

“严格意义上说,每个痕迹检测员的相机和勘察箱都只限本人使用。这些照片确实出自你那台相机,拍摄时间在你昏迷之前。”说到这里,吴修认真的问:“你确认没有疏漏?”

陈珈从不怀疑自己的记忆,“那天你曾对我说过,相机是我的武器,把现场记录下来是我唯一能为王强做的……如果你能带我回案发现场,我就能将当日所有场景还原。相信我,案发现场确实没有王强的配枪。”

“我相信你,”能在一夜之间将陈思源教科书记牢的人,其记忆不该被质疑。

面对吴修的信任,陈珈突然泪水涟涟,“你相信我有什么用?王强被冤枉了,我也被冤枉了!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如果案情真被如此定性,法院可能会认定王强过失致人重伤罪,他母亲不但拿不到抚恤金反而要出钱赔付给伤者。”

“别那么悲观,案子或许会出现转机。”陈珈充满期望的问,“你会插手月牙湖案子,你会帮忙对不对?”

吴修摇摇头,“我想白队会为王强竭力争取一个公道!”

“你要查的人就是白嘉祥,你会给他机会为王强鸣冤?告诉我,王强的事儿是不是只是一个开始,我和家人始终处于危险之中?”

看着陈珈苍白的小脸,吴修忽然有些心疼。花一样的年纪却被卷入最复杂的斗争之中,整日忧心忡忡的活着,那里还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与活泼!

“别紧张,这事儿和你无关。他们这样做是为了警告白嘉祥。我们的人早已渗透到你的队伍之中,或许是你的拍档,或许是你的上司。如果还想把后背露给自己人,不想枉死,有些事最好放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维持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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