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二心
济南府的事,卫箴不可能会插手,如果当初冯兆霖一道奏折把陈靖泽和杨明礼都参了,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今时今日,卫箴或许会插一手,给他一个他想要的所谓公道,可事情的发展并不是那样的。
那天郑扬从外归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卫箴也没多问,两个人有交情归有交情,但远没深厚到这地步,郑扬既说了不会去找冯兆霖麻烦,那卫箴信,至于他一大早匆匆出门,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卫箴没兴趣打听。
不过卫箴的态度很明确,中午吃过饭,立马就启程赶路,绝不在济南府多做停留。
郑扬起初听他这样说,反倒吃了一惊:“杨明礼的事儿不管了?合着我就叫冯兆霖这兔崽子这么蹬鼻子上脸的欺负,还不能言声,卫箴,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他质问到卫箴脸上的时候,脸色正经是很难看的。
卫箴还坐在那里,连动都没动,掀了眼皮,很是随性的翻一眼过去:“这趟福建的案子才是最紧要的,你是想因私废公?”
郑扬叫他噎的没话说,站在那儿同他大眼瞪小眼,置气了好半天,一甩袖子,负气离去上了楼。
谢池春看着郑扬的背影,心里隐隐生出不安:“老大,要不告诉郑公一声?”
“不必。”卫箴其实也在打量郑扬,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又落在谢池春身上,“连冯兆霖都能做到查有实证,他想弄清楚济南府发生了什么,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态度这样坚决,他一定起疑心,更会对济南府的事情上心,早晚会知道,杨明礼在济南府都做了什么。”
“这是……”谢池春抿了抿唇,“这算是试探吗?”
卫箴稍一眯眼:“我试探他,你不高兴了?”
这算什么问题?谢池春当下瞳孔放大,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因动作太猛,还带翻了身下的那张圆凳。
小圆凳子翻滚在地,骨碌碌的打了个两个滚儿,滚的更远了些。
厉霄和吴赞面面相觑,有心开口缓和一下气氛,但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箴按了一把额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池春脸色有些发白,直说没事,却又匆匆忙忙的见了礼,一扭脸儿踩着楼梯就上楼。
其实这根本不合规矩,上官没发话,谁许她说走就走了。
可卫箴都不说什么,谁又敢强留她。
还是吴赞最先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这样试探郑公,不大有必要,不是池春一个人感到意外,老大你这样说,倒像是池春吃里扒外,分明是北镇抚司的人,心底里却偏袒郑公,无怪她不受用。”
这才是真的有心缓和,奈何卫箴不领情,冷哼了声,别过去白他一眼,话没说半句,也起了身来,一步步的踩着楼梯上楼去。
吴赞想动,厉霄却一把按住了他,指了指卫箴的背影,撇撇嘴冲着他直摇头。
那根本就不是回他自己房间的方向,他上了二楼就拐了道儿,两个人还坐在大堂里呢,他一点儿也不背晦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敲开了谢池春的房门。
说实在话,孤男寡女,青天白日下关起门来说话,放在谁身上都有些不对劲儿,更别说卫箴近来本就态度十分的暧昧。
可是再往前翻,谢池春还在他府上住了个把月的时间呢,真要有什么……
厉霄猛地在自己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
却说那头卫箴叫门,谢池春原本是赌着一口气的,自然就不想开,但是她对卫箴又敬又爱又怕,听从他说的一切,几乎成了一种烙印在骨子里的习惯,是以她很快就拉开了房门。
卫箴一见她脸色,心口一紧:“阿春,刚才我真没别的意思,只是近来……”
厉霄他们都住在二楼,谢池春怕他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再叫人听了去,一时没想那么多,就往屋里让了让他。
卫箴眉心一动,这傻姑娘,难道就没想过,这样子把他让进屋中去,落在别人的眼里,更像是有什么样的样子吗?
他眼底隐有笑意,见谢池春也没抬头看他,就不动声色的扬了一把唇角,而后毫不客气的提步迈进屋,还顺手把门给合上了。
谢池春听见关门的声音,本来想说关门干什么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总有一大堆的道理等着她,说再多,他做都做了,还有什么意义。
这样想着,她不免又开始难过。
好似卫箴想做什么都很随性,只要是他想的,他就可以不顾及任何人的去做,可是她就不成,她要顾及的人太多,头一个就是卫箴。
谢池春吸了吸鼻头,一直不敢抬头,是怕卫箴瞧见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和鼻尖儿:“我也没多想什么,其实老大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即便是试探,也算是事出有因,毕竟杨明礼是他的人,倒是我多此一问,才会引得老大疑心,不过老大你放心,我进北镇抚司也这么多年了,为人到底什么样,其实厉霄和严哥他们都很清楚……”
她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对,像是她平时跟他们走的多近一样,她毕竟还是个姑娘家,当着卫箴说这个,真不大对!
于是她忙又改口:“也不是这么说……我在严哥手下当差的,厉霄是好找上我过招,这么多年了,我究竟有没有二心,他们肯定很清楚,我这点心眼子,也不够骗他们的。”
卫箴觉得心疼,她好像很不安,他一句话,就能叫她陷入巨大的惶恐中。
他想上前去,把人揽入怀中好好的安慰,可是抬了抬胳膊又止住动作,最后化作一声轻叹,他左手落在了谢池春的头顶。
温热的大掌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卫箴揉了她一把:“我不用问厉霄,也不用问乔严,你有没有二心,我很清楚。”这个世上,也再没有人何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心。
他话音落下,见她还是不抬头:“你是哭过了?怎么一直不抬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