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筑是日月馆一处有名的赏枫之所。秋深霜降,红逾寒江。
日月馆中盛景无数,却只有他常到此地,待白霜染林,红如胭脂一般的枫叶便轻语相诉,飞落四方。秋水一色,他久久未曾离开。
“师兄,你一定要养好伤.....我会回来看你的。”
一片片红枫的飘落,让他看到了一样的颜色。
他的脸上虽泛着红光,但是那一丛丛的白发,和间歇传来的咳嗽,可以判断他的重伤。
他坐在江枫筑一个竹子编制的长椅上,旁边的书架上放着一本合起的书卷。
对于他这样一个人来说,酒是不能多喝的,书也是不能多读的。
这两样东西最是伤身。而也是他最爱的东西。酒为动,书为静。
江枫筑前门植有两棵“合欢”,不胜秋意,自惭形秽。
他不想打扰师兄,无奈天震门遭此劫难,恰遇日月神馆剑舞盛会来,所以他还是决定听一听师兄的意见。
江风筑,除日常起居需馆中小童服侍外,他还是喜欢独处。
所以他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他满眼的秋色。
在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一些风景值得你去留恋,那便是这血一样的红叶。他刻下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深的记忆,然后又带着这份记忆,飞向薄雾夕霞。
这片红便淡了....远了.....却不会消失。
“师弟,今年在秋霁湖的枫叶,你看是不是比往年红得多。”
“师兄,你真是细心。这是摩剎国今年新进的‘葬红’”,还有.....
说着他拿着一个方形的金色木盒,向他弯腰呈上。
“原来如此。那个地方我很久没有去过了,不知道现在谁在管理那里?”
“他最小的儿子。这是他儿子送给我们日月馆的礼物。”
他轻轻打开了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条白色绢帛递给老者。
其上用曲折勾环的文笔书:弟子墨脱,摩剎第二十七代国君,久慕日月馆盛名,固远涉万里,挚恳先师赐弟子神术,以求摩刹国百姓越“七七超度”,供“八大佛塔”,断“九死姻缘”,今以“十种金色”为礼,摩刹习医“十一条誓约”为约,望先师广泽西南荒域,助我子民安福和乐,谨敬。
“师兄,我看这‘十种金色’古药原自荒古之神流传,必然有助于师兄疗伤,又见这孩子尊崇医德,体爱国民,所以我想.....”
“师弟,有时候我真的非常羡慕他们?”老者目光远凝那一片艳红的飞枫。在天与水之间,一个天葬,一个水葬,不为情扰,我看到他们离开的那么远,却从未感到孤单。
“为什么?”
“他们没有任何遗憾的离开”。
“师兄,不要想得太多,我们不是在等待那一刻吗?”
“我们会等待那一刻吗?”
“会的,他会给我们一个答案。”他对老者宽慰道。
“他的儿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现在作为国君,正准备出使龙渊城主,他此次到来,带来异域无数奇珍异宝。而其中一些礼物已经派使臣赠给日月神馆。我素知馆中神规,施人恩泽万千,接物却不取分毫,但摩剎国君彬质仁礼,必不肯休。
所以我将礼物暂存在地铿神殿。一为祭奠神祗,一为纳礼回赠。”
“所以你为我而选择回赠他日月馆中的一种神术。”
“望师兄见谅,我馆乃属方外,但也知世间情谊。”他看着红叶飞舞,看着他的师兄。
“师弟,严重,倘若他是仁德之人,传他神术,普济生民,自是功德。如若违心作孽者,天地自然不容。只是我已.....岂是药物可治?你自己决定就好。”
“师兄,不要灰心,纵然历寻天下,我也会.....而且他们都回来了。”
“他们?”老者倦世的眼中流露出欣喜和兴奋,那是岁华枯荣的觉晴。
“是的。所以我相信他们可以......”
“我还有什么遗憾呢...哈哈哈......”老者笑着,开怀的笑着,对着这漫天飞舞的红叶。
不会再是血,而是心中回归的欢慈。
他看见师兄释然的开怀,自己也在心中暗自感慨,却不忍再去扰染又一片血。可是他不能。
“师兄,还有一件事情。我.....”
“什么事?”老者见他心有隐忧,急切追问。
“天震门中十二星杰无辜妄生。天灵殿“殉星使者”龙鼎入魔。赋天誓在诗雪阁长诵《爱碑》遗文而失忆失踪。夜剑“龙舞”南山传信至今未回。
“什么时候的事情?”
“师兄归眠入梦之时。”
“那少主可好?龙渊城可有异象?”
“少主,现由天震、天云、天虹冰魄门徒看护,其余各门均安置防卫。
天秘偈者已经在查阅馆藏秘史,天尊游者奔赴摩刹国度,天残心者再入兽鬼穴,但愿.....另外广施禅师捎信说将参加剑舞盛会,另有要事相商。龙渊城主将肯托爱女入馆学习。
“那摩刹国君什么时候将来,什么人陪护?”
“信上说由‘佛护’和‘月称’两位法师同行。”
“难道是.....最美的那一幅?.”老者回想着。
“不错,我在‘迷壁’闭关期间,推演九宫格数,卜蓍周经,算出‘天剑’御者将至。”
“那么.......这场旷世天劫地谶.....”
红叶再落,老者知道他错了。
龙渊城—古乐楼
古乐楼是龙渊城东门一个小楼,虽然比不得归元楼的繁华,雍容奢华,
但是正是一份灵动、活泼,平易近人,才让这个小楼,可以尽纳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风景。
这里的云是浅的,风是暖的,连同那楼主都爱“浪漫”,终日浮想联翩。
这人这风景中自然不乏“藏龙卧虎”、“黯然神伤”者。
或许这就是矛盾。
他们两人也是这样的人。两人均不喜唱嚣荣华,怀抱一缸陈酿的“女儿红”,便可无是非无物累,逍遥世外。
他们还有两个身份,一个是日月馆的“捣蛋鬼”,一个却是来自魔域的“活宝贝”。而他们的相遇也是最佳的矛盾。
他们都用剑,前者只守不攻,后者只攻不守。这仿佛他们的性格。
而他们却是千年的用剑奇才。
他们相遇也是因为一把剑。这剑还配有一首古乐。
那一年是下雪,赋雪因当面“数落”神馆教书先生的种种迂腐,先生当场气得吐血,上报馆主,馆主也不生气,却要他到龙渊城中购买“胭脂”,他问原因,馆主说:“自然是为神殿中的女师妹们”。
“一听师妹需要,这等事情怎可怠慢。日月馆虽然修行神术,但是他还是希望师妹们没事画画妆,要不到和城中伙伴到处喝花酒,没有炫耀的资本。
他会对酒楼的姑娘说:虽然本少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美女如云,我还是喜欢你的。
更何况他们交情匪浅,私底下也常常合谋戏耍形貌‘高古’的先生。”
谁知这一次,给他化了一生一世的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