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灯火明灭间,朝蘅盘腿坐在桌前,用一块红绸仔细擦拭孤月刃。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团子没有变回人形,保持着灵犬形态卧在小窝里睡得很香。
麒麟卷轴依旧放在她的身边。回到张家后,她曾经想过把麒麟卷轴直接交给师父,然而师父却拒绝了。师父说这东西认主,除了她之外,无人可打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打开了那个卷轴。可是,她后悔了。在她看到尘封的秘辛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这是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她必须去阻止某些异变。从她拿到卷轴开始,她就有了一个极其沉重的使命。
世界的运行有世界的规律,而支撑这套规律的,是天道。从汉代开始,亿万年来一直平稳的天道开始崩坏,好在崩坏的速度极其缓慢,她,和其他的张家人,就必须担负起修正天道的重任。因此,他们有着漫长的寿命和超乎寻常的身手。这是命,却又那么悲哀。
而她,是上古麒麟启的后裔,更是修复天道的最佳人选。
“这就是命吗?”朝蘅轻轻叹息。
忽然,她刺破了手指,血液滴在孤月刃的刀刃上。
刀刃发出嗡鸣,将她的血吸收得干干净净,刀柄上逐渐出现了一个蘅字。
“那么,以后的日子,就麻烦你了,孤月刃。”她低下头,低声说,“我们一起,把先辈们未完成的工作做完。”
一年后。
训练场,梅花桩。
“海欣,注意平衡!”朝蘅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在两米高的梅花桩上,看着对面摇摇晃晃的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她现在外表是9岁的小女孩,然而训斥起人来却俨然一副严师的样子,威严自成,吓得张海欣一哆嗦,差点又从梅花桩上栽下去。
“阿蘅,你板起脸来的样子太吓人了……”耸耸肩,张海欣露出兴奋的神色,“再来!”
朝蘅笑了,下手不再留情。
早在进场前,她们就换上了洁白的练功服。这种比试在张家年轻一代中很常见,两个人站在两米高的梅花桩上切磋武功,梅花桩下是乌黑的碎煤块。谁先落地,谁的衣服最脏,谁就输了。通常对阵张承烨时,朝蘅永远是一身黑的那个,然而对手换成张海欣时,她的衣服脏得不那么快了。
打得正尽兴,忽然有人闯了进来。
“朝蘅小姐,承烨大人受伤了!”青青慌慌张张地跑到梅花桩旁。
朝蘅一怔,张海欣也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朝蘅从梅花桩上跳下来,紫灰色的眸子里满是焦急和毫不掩饰的关心。
“承烨大人在斗下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青青一把拉起她的手,“小姐,跟我去看看吧!”
“我也去!”张海欣说。
医堂。
清雅俊秀的少年躺在床上,面容苍白,毫无血色的薄唇紧抿着,似乎在遭受巨大的痛楚。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安静,没有呻吟,没有嘶喊,默默地忍受着痛苦。对襟长衫已经换下来了,他的胸口和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可还是有血慢慢渗出,将绷带染成粉红色。
朝蘅趴在床边,握住他冰凉的手,眼框红了。
“师父……”她小声喃喃,哽咽着,“你不要吓我啊……”
在张家,只有师父和海欣真心对她,在她心里早已将他们当成家人。如今,他昏迷不醒,她害怕,真的是怕到骨子里,怕这个人会离开她。
“阿蘅,不要担心,爷爷已经派人去找玄龙草了,承烨师父一定会好好的。”张海欣拍拍她的肩膀。
朝蘅靠着好友的肩膀,小声地抽泣。
入夜,秋风微寒。
“承烨的伤怎么样?”张瑞桐低声问。
“族长,承烨的伤很麻烦。”张承墨叹息一声,“玄龙草只能解尸毒,但是,这寒毒,没有雪戎果恐怕无法解。可是,雪戎果我们派出去的人一直没有找到……”
他惭愧啊,身为医堂首席医官,竟然无法救治他的兄弟。
张瑞桐沉默了。
两人都没发现,门外一闪而过的小小黑影。或许是发现了,但没点明。
琉璃阁。
“雪戎果,生于极寒之地,可解寒毒。果实为白色球形,植株附近有玄蛇守护。”朝蘅翻看文献,紫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坚定,“师父,等着我……”
她起身,利落地收拾好东西,拿起孤月刃。
“主人,带我去吧!”团子被她的动作惊醒,冲着她直摇尾巴。
“好。”朝蘅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变得跟我的手一样大小,我带你去。”
把袖珍版的团子塞进小包里,朝蘅拿起绒帽,轻轻推开门。
月华之下,漂亮的女孩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她,看装备明显是和她同样目的。
“就知道你不会干等着。”张海欣说,晶亮的黑眸中满是笑意和温暖,“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朝蘅一怔,继而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