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当初强迫郡主之时,为何没有想到今日之苦果?”沈云兮没有忽略陆晚风脸颊上的痛苦,反倒是不依不饶起来。
在洛周,女子自十五行笄礼,即可婚娶,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事,却因为沈云兮有心的挑拨,此时破庙内的气氛,越发诡异起来。
陆晚风浑身一颤,心底那个阴暗角落里,一刹那被人猛然撕扯开来,那一刻,愤怒,不堪,尴尬,被所有人看透。
更让陆晚风不满的是,沈云兮一介女流,竟敢教训他堂堂兵部侍郎?
沈云兮没有忽略他眼底的风起云涌,却丝毫不肯退让半分,冷光相对,她本不想管这种破事。
可从上次陪小荷出宫时,她便看出些许端倪,加上今日两人的深情表白,让她更加确定。
这两个人十分在乎对方,可到现在了,都选择一起冒天下之大不韪,从皇宫私奔了,双方谁都不肯承认,她今天就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来帮帮小荷吧!
就算是回报小荷在宁王府对她的救命之恩吧!
拓跋铮见陆晚风怒不可遏,生怕他一时冲动,恼羞成怒,伤了云兮,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护住。
可是陆晚风那阴沉的面容一寸寸阴了,又慢慢转晴。
到最后,紧握的拳头,也没见冲出来,反倒是一寸一寸的慢慢松开,低垂的脸缓缓上扬,下一刻,脸颊上泛过一抹磐石般的坚定不移,“对!是我禽,兽,是我没有直接拒绝她!是我,都是我的错!倘若……她真的不想再见我……那我……”陆晚风一时哽咽,‘放手’两个字,终究说不出口。
“你怎样?”沈云兮眼底泛过一抹狡黠,不依不饶。
“我……”陆晚风一脸倔强,可是那松开的拳头,再次握紧,眼神异常犀利,语气坚定,“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上穷碧落下黄泉,生不能共枕,死亦要同穴!不管她是生是死,我陆某人誓死永相随!让她抬头的第一眼,就看到我!”
沈云兮幽幽叹息一声,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满脸怅然:“可现在……郡主她已经……你让她怎么看到你?”
说罢,云兮浅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从头到尾,拓跋铮均是凝视着沈云兮,没有忽略她眼底的那抹狡黠,嘴角轻勾,暗暗摇头,对于云兮的小把戏,已了然于心,可以下一秒,俊颜上却泛过一抹深沉,那件事,他究竟该不该告知云兮呢?
说到底,云兮已是四哥的王妃,是他的四嫂,他心底的这些旖旎思绪本不该有!
强迫压下心底的悸动,他眼底的那抹眸光一寸寸黯淡下去,最终,眼底只剩下一片死灰。
陆晚风听到了沈云兮的话,越发沉默,眼底好不容易燃起的精光,霎时黯了下去。
沉默片刻,他才徐徐道:“我等……哪怕是这一生,下一世,下下辈子,我都要等她……哪怕只为擦肩而过的侧目,我也会永远等下去!”
“说什么来生,下下辈子呢?那太遥远了!”沈云兮清晰的注意到小荷捏着锦被的指尖轻颤,那隐隐颤抖的睫毛,下一刻,仿佛就要睁开眼了!
云兮暗自无奈,如果小荷现在醒了,只怕这娓娓道来的阴谋诡计也演不下去了,算了,直接下一剂狠药!
“那你爱郡主吗?”
果不其然,云兮的话音刚落,不仅陆晚风身体一怔,就连炕塌之上挣扎着睁开眼的小荷亦是安静了许多。
反倒是一直观望的拓拔铮眼底泛过复杂情愫的微光。
“哦?你不爱小荷?如果你爱她,又怎么不敢承认?”沈云兮娥眉轻挑。
陆晚风凝望着她,面部僵硬,嘴角泛过一抹讶异,他没想到沈云兮竟直接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下,当场问出‘爱’这个字眼!
太傅只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相爱之人脉脉无言,心意相通吗?
一抹精光从陆晚风眼底闪过,他抬眸的刹那,张狂的笑了,“对,我爱她!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便对她有着异于普通女子的复杂情愫!”
他本是镐京风流少年,嘴角的浅浅冷峻弧度,竟是异常温柔。
此时此刻,沈云兮也不禁佩服小荷眼光不错,这位纨绔贵公子也不如外表那般风流放荡不羁嘛!
正好配小荷!
此时,被云兮遮挡住的小荷,缓缓睁开双眼,睫羽轻扬,刹那间,一滴热泪滚落,绽放一瞬芳华!
“你早说出来就好了!”云兮不用想,也知道风流如陆少爷也未必将情爱挂在嘴上,跟谈不上对小荷亲口说出来!“人生苦短,不要等到生离死别之时,才后悔莫及。如果爱,请深爱!”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直接推着拓拔铮往外走,“好了,没我们什么事了,走吧!”
“走?”拓拔铮微愣,整个人还沉浸在那句‘如果爱请深爱’的百般感触中,迟钝道,“我们不陪着小荷吗?”
“好,你陪着!我走!我可不想当电灯泡!”云兮目光斜视,拓拔铮迅速发现陷入狂喜,身体却异常僵硬的陆晚风,原来他已经发现小荷还活着!
拓拔铮暗暗叹了口气,却疑惑出声,“电灯泡?”眉头微凝,他没听说过啊!
可下一刻,他便暗暗下了决定,他一定要将那件事告诉云兮,就算他现在不告诉她,她总会知晓!尽管精兵未动,但这一次,沈家真的保不住了!
望着走到前面的娇俏少女,拓拔铮边向外走,一边不依不饶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是电灯泡啊!”
云兮回眸一笑百媚生,缕缕金光散落在她单薄的肩头,可她眼底的光芒异常耀眼,“就是……不要脸!”
说罢,云兮翻了个白眼,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如丝如棉,将他的心一寸寸裹紧,竟有勾魂夺魄之势,拓拔铮久久无法自控!
“走吧!”云兮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拓拔铮没跟上来,不由回头,见他呆愣在原地,立刻提高声音,“你这个做皇叔的,不想去看看小宝宝?”
拓拔铮这才惊醒,回过神来,迅速加快脚步,随着云兮向后院走去。
刚走出产房,云兮便对守在外的女官吩咐:“一周以内,少让郡主下榻,两到三个时辰翻一次身,一定要小心伺候着!”
之前昏倒的稳婆,安御医已经醒过来了。
刚走到后院,之前协助云兮手术的女随从立刻迎了上来。
“沈小姐,您过来看看!”随从小心翼翼的抱着幼小的婴孩,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小小的襁褓里眯成一条细缝,两只小拳头握紧在身旁,憨态可掬。
“很漂亮。”云兮由衷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