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曲明却轻叩卧房木门:“王爷,白相走了。”
那一道低沉男声,仿佛一声巨响,在两人间响起,霎时相贴的唇还未分开,隐约烛影间,只听闻呼吸凌乱,鼻息间早已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还是他的。
那刹那,云兮只觉得脑海深处绽放一刹花火,漫天绚烂。
久久相顾无言,热吻渐歇,当他的手指交叉刺进她的五指时,云兮心底涌现出一股莫名悲哀……
天啦……
她好像……好像真的对他动了心,亦动了情!
心尖猛然一颤,她极力想要否决这种错觉,可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没有人可以欺骗自己。
她不安的双手失措着宁烨,呼吸不稳道:“王爷,白相……他走了……”
“嗯。”他浅浅哼了一声,昏暗光景中,视线炙热,鼻息间的那抹冷寂幽香,却让他莫名觉得有安全感。
她刚坐起,反正看戏的人已经走了,这场戏也该谢幕了,他也不需要她伺候了,她也累了,他绝计不会让她留在暖玉殿过夜,他似乎有洁癖。
可还没来得及起身,只觉得身上微沉,娥眉紧蹙,任凭她如何用力,也无法撼动他分毫,他戴着面具的脸深深窝进他的颈窝。
呼吸,炙热;面具,冰冷……
仿佛内心交织的不安与激荡,冷热交替的拷问着她的心。
“不要动!”
拓跋宁烨的粗声,猛地让云兮一惊,脸颊泛过一抹羞涩。
他明白,无论如何,今晚都必须忍住,他的目光是多么炙热,眼里,心底满满的都是对她生吞活剥的渴望。
可近日来的连续几次毒性,已经让他体力透支,今夜白宰相的临时拜访,更是耗尽了他的心力,体力,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抱着她……
“王爷……你太重了……”云兮压根不知道她给宁烨带来了多么大的困扰,不禁抱怨出声。
耳边响起一阵轻响,云兮倏然觉得轻松不少,尽量小心翼翼的起身,借着微光,想要下塌,却不想,一道长臂紧勾,她还没看清她的鞋子在哪,只见宁烨从手中躲出一道指风,‘嗖’的一声,卧房内一片漆黑,静坐半晌,云兮才勉强辨别出丝许卧房的轮廓。
“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宁烨声音嘶哑,夹杂着三分不悦。
云兮小声道:“白相走了,王爷……我……我还是回瓷秋阁吧!”
云兮猛然觉得身体向后,茫然无措的望着漆黑一片的塌顶,竟生生的感觉到宁烨将她的腰紧紧锁住,紧接着,滚烫的呼吸散落在她耳边,“本王不允!”
云兮皱眉,“王爷……王爷……”可连唤了几声,卧房内一片死寂。
云兮无奈叹息一声,尽管几日奔波下来,毕竟有炼气的底子,身体也慢慢放松。
她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格外悠长平稳,她瞪大双眼,本以为他是故意不理会她,没想到,他竟是不堪疲倦,竟生生的睡着了。
云兮浅叹出声,双眼瞪圆,感受着身旁强有力的心跳声,竟是困意全无。
小手情不自禁的举到半空中,然后,一寸寸下落,慢慢抚过他的脸,尽管他此时已经除去了面具,可是一片漆黑之中,她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难道,到现在,他还憎恶着他被毁容的脸吗?
否则,又怎么会只选择在全黑的光线中,才肯褪下最后的防备?
是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吧!
他一手拥着她,身子侧躺,她的左手,一寸寸滑过他冷峻的脸庞,嘴角泛过一抹轻笑,她想,他的眉,肯定会很犀利,至少浓如墨,眉尾很有气势,顺势而下,抚过他微合的眼角,她看过那双眼无数次,每次闭上眼,却永远记得不够清晰。
那高挺的鼻头,线条唯美而单薄的唇线,让她心头猛然一阵刺痛。
她是多么想要记住他的脸,可是每抚过一处,便只剩下盲人摸象后的茫然,心底完全勾勒不出他真正的模样。
最后,她的手抚过他的脸颊,可那微刺的手感,却让她身体微僵,心,被剜得生疼,清明的眼泛过一抹湿意,昏暗之中,竟涌现出一股水雾。
他究竟吃了多少苦,咬牙忍受了多少痛,她不知道,可这一切都是由沈家人导致的,尽管他能够区别对待她,可是那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容忍沈家人!
可是……他真的冷眼旁观,她又有何脸面留在他身边,而愧对沈家人?
她和他,本该是接近平行的两条交叉线,在某个不经意的点交汇,却会永远驶向不同的终点。
注定不会开花结果的爱,哪怕有过共剪西窗,巴山夜雨时的缠绵、浪漫,也终究会成为记忆中的一片黄叶,在许多年后某个不经意的早晨,从扉页中飘落……
连夜奔波,渐渐让云兮有了睡意,她的眼皮越来越沉,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当云兮幽幽转醒时,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这才发现,身旁早已没了拓跋宁烨的身影,她徐徐起身,只觉得暖玉殿内,异常安静。
瞥见塌边放置的云绵织衣,云兮打量片刻,便直接从地上捡起昨日穿过的旧衣物,却不想,刚穿上,才发现,不止是胸前被剑气滑破了,就连身后也破了好几道口子。
云兮扶额,原来,昨天晚上,她就是大大方方的穿着这一身乞丐装,在大家面前卖弄风姿啊!
掩去眼底的尴尬,云兮不经意的发现宁烨的里褂竟然没有被收走,眼珠一转,她就借着这件衣服挡一挡,回瓷秋阁了再换吧!
反正她都穿过了,他应该不会要了。
正好门外的侍女听到里面的响动,轻轻推门而入,对云兮行礼:“王妃娘娘!”
云兮轻轻点头,挑眉问道:“王爷呢?”
“回禀王妃娘娘,王爷今早三更便晨起更衣上朝去了,特命奴婢在此伺候王妃娘娘!”
“那……你下去吧!”云兮浅声道,心底却是暗自生疑,他好不容易才挨过上次毒发,也不缓缓,莫非……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奴婢遵命!”侍女弯腰退下,注意到王妃并没有穿那套宫装,不由怔了片刻。
云兮推开卧房木门,第一次来暖玉殿,昨夜看得不够真切,现在才发现,暖玉殿真的很大。
跟倚华殿相比,更大,至于瓷秋阁,就更不在话下了。
云兮暗自讶异的是,殿里的布置和摆设竟是出奇的简单,从书房步出时,竟然发现,这里的藏书并不比倚华殿少,至于书柜中间空出的位置,则挂了几幅山水名画,和墨宝,虽然她看不出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光是这字迹,倒也是磅薄大气,笔锋矫健有力,却又布局合理,细腻。本站网址:,请多多支持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