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随着胤禔势力日大,朝中攀附胤禔的人越多。即便出了京,愿为胤禔鞍前马后的官员,亦不在少数。这些官员对胤祯在扳倒胤礽一事上,横插一脚,也与胤禔般,对胤祯恨之入骨。胤祥怕这些官员不知好歹,会对胤祯不利,每日无论退值多晚,总会去一趟胤祯房里,看过胤祯后,才回房歇息。胤祯深知胤祥的性格,知道劝住也是无用,便也由得胤祥每日跑上一趟,这样一来,两兄弟倒像回到了幼年时的岁月。
摆开的饭桌前,胤祥扫了眼自己面前的四道热菜,脸上露出分厌恶,任谁日日不是鱼便是肉的吃,也总会有腻味的时候,偏偏随侍出巡在外,皇子们的分例里,没办法好像在京中那样,每日都有蔬果供应。
坐胤祥对面的胤祯,面前则摆着一碟酱瓜,和碟豆腐片,皇子间各有分例,自小就各有奴才伺候饮食,所以同桌吃饭的机会很少,即便是他们一处读书时,各自也是像今日这样,各有各吃。所以胤祯也不管胤祥,端起自己面前那碗饭,夹了块酱瓜,便默默吃了起来。
一直没有动筷的胤祥,望着胤祯吃饭的样子,突然开口道:“十四弟,上次在宫里,十三哥尝过你这酱瓜的味道不错,如今它还是你常吃那味道吗?”
胤祯被胤祥问得愣了下,等他放下手中的碗筷,犹豫了会才答胤祥说:“是吧。”
“那让十三哥也来尝尝。”胤祥兴冲冲就道。一直以来,胤祯都尽量不在胤禛前面进餐,免得胤禛心疼自己,而对胤祥这个哥哥倒无所顾忌,因为胤祥一直以来,都很相信他的话,相信他真的出于喜欢,才会每日都以酱瓜豆腐下饭。
胤祥伸手夹起片酱瓜就往嘴里送,等胤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前一刻还是兴冲冲的胤祥,下一秒已经苦着张脸,差点没把嘴里的酱瓜给吐出说:“怎么这么咸,明明上次在宫里的时候,这酱瓜不是这味道的啊。”
“上次在宫里,十三哥你尝的,是四哥送来的。”胤祯边解释,边把茶碗递到胤祥手边。等胤祥灌下碗茶水,这才抬头望着胤祯双眼,顿了顿才恍然大悟道:“那十四弟你平常一直吃的,其实是这个味的酱瓜。”
面对胤祥逐渐变得沉重的脸色,胤祯先转过头,把刚才因胤祥的声音,急忙进屋来伺候的太监,遣了出去。这才回过头雷,对胤祥露出个笑容说:“十三哥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没有失去味觉。”
“你这酱瓜,就连四哥也没有尝过吧?平时你猜到我们这些做哥哥的要尝时,便用四哥送你的酱瓜顶替,对吧?”胤祥并不是个可以被随便搪塞过去的人。
胤祯不是没办法骗过去,可面对胤祥这个一直以来,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哥哥,胤祯实在不愿蒙骗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道:“我只是吃习惯了。”
“习惯?”胤祯的答案,实在让胤祥讶异。如果胤祯说的是喜欢,胤祥会认为胤祯是在撒谎,可胤祯说的是习惯,胤祥就不得惊讶,自己这从小就被他们哥几个,宠在手心里的弟弟,什么时候起竟习惯起,这种咸得甚至已经开始发苦的味道。此时如果在这里的人是胤禛,胤禛只怕就会问到底,非要弄清楚胤祯怎会养出这样个习惯。
但此时在这里的是胤祥,胤祥自小聪敏,性格里生母敏妃的体贴细腻,所以当他望到胤祯面上那略带痛苦的神色时,已经话到嘴边的问句,一下便全被他咽了回肚子里。胤祥心里知道,无论是出于何种缘故,弟弟变得如此,他再加追问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在往后的日子里,多加关注,好好爱护弟弟,这样或许还能挽回些什么。
胤祯深知胤祥的性格,望到胤祥面上的神色,已经猜到胤祥心中的想法道:“谢,十三哥。”
听到这话,胤祥就想起来前日,在玄烨寝宫外撞见的胤衸。原本还未病愈的胤衸,实在不应该出屋,怕是因皇父玄烨出于胤祯的劝阻,已多日未往探望,惹得自小就很受皇父宠爱的幼弟不悦,非要逞强过皇父寝宫,求见皇父,可即便如此,皇父还是未肯见他,只命从人把胤衸送回住处。这下便叫他们那幼弟胤衸大为光火。只怕这会,十八弟已经把十四弟骂了不下千百遍吧。
明明两人同为他们的皇弟,可为何二人的性格会差别如此之大,一个是持宠生骄,一个是即便得到了宠爱,甚至握有权柄,还是如履薄冰。
屋外的禀报声,打断了胤祥的沉思。胤祯听到侍从禀报,说是太子派人前来传话时,已经隐隐觉得不好。等那被派来传话的太监,慌慌张张地把胤礽的话转达完,胤祥一言不发摆手命退那太监。等屋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胤祥才道:“这几日无论如何,即便是皇父传唤,十四弟你也不要离开这屋子。皇父那头,二哥与我会想办法的。”
“即便我们不动声息,料想其他人未必会放过我们。”胤祯说得淡然。胤祥听得揪心,咬牙就道:“明明是十八弟他自个不自爱,明明还没痊愈,便要四处走动,如今再度病重,这又怪得了谁。想来,怕也是二哥多想了。皇父岂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晓,将十八弟再次病重一事,怪到十四弟你头上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胤祯的话,听得胤祥气不打一处,心里暗暗不断向菩萨祈祷,但愿十八弟胤衸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可这夜,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入夜后不久,胤祥便接到旨意,半个时辰后,皇帝启行,离开行宫,命他随驾。皇父玄烨会如此匆匆离去,不问可知,必是十八弟胤衸危在旦夕,皇父贵为尊长,断无再留此地之理,所以当前来传旨的太监转身离开后,胤祥整个人差点软倒在地,他心里忧虑的的不是胤衸,而是胤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