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亦晨忽然一个移形换影,拾起自己的枪算准時机冲着裴逸的太阳血射去。Www..Com
他以为这一枪能一枪中的,他以为这一枪肯定能把裴逸杀死。因为他对自己的枪法有着绝对的把握,却没有料到那原本射向裴逸太阳血的子弹竟然直直射进了裴军的胸口,殷红的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爸……”刚走到仓库门口的裴晗疯了似的朝他跑去。
但事情远远没有完,黑亦晨忽略裴军会替裴逸挡枪这一点已经后悔莫及,当下看到她出现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立時就愣住了,枪也从手里滑落。
本来抓住雷叔的裴逸也在这時发难,发狂似的举着刀冲向黑亦晨,悲愤的吼着,“黑亦晨,我杀了你?”
他举起手刚刚砍向黑亦晨的時候,雷星宇等人的子弹已经射进他的身体里,其中一颗还正中他的太阳血?
裴逸连个痛字也没有说出口,便瞪着他那双惊恐愤怒的眼睛直挺挺的扑倒在地。
“爸,小逸……”
裴晗跑到他们身边,看着裴逸那双依然张开充斥着不甘的眼睛,痛苦的别过头,连忙蹲在裴军身边,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胸口,“爸,你不会有事的,我送你去医院……”
“你……不该来这里的……”裴军对裴晗摇了摇头,缓慢的抬起手擦着她的眼泪,“别怪少爷,是我们对不起……”
“爸,别说了,我们快去医院,你一定会好的……”裴晗努力想把裴军扶起来,可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那么小,挪不动他笨重的身子。
黑亦晨连忙上前搭手,想帮她,可是手还没挨着裴军就被裴晗推开,“走开,别碰我爸?”
她慌乱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看到尚玲一直拉着裴馨如同石像一般站在旁边,连忙喊她,“妈,我们快送爸去医院……”
“小晗……不用了……”裴军胸前汩汩的流出鲜血,那血染红了裴晗米白色的半截裙。
“不可以,爸,你不可以死……你还要抱外孙的,你忘了吗?”裴晗痛苦的低叫,随即又想到寒善柔的医术超群,她就是最现成的医生,连忙乞求的看着她,“姐姐,帮帮我…
裴晗的手颤抖地捂着裴军胸前的伤口,想要将那喷涌而出的血堵住,可是血仍然从她的指缝往外流。
寒善柔见她如此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小晗,我无能为力……”
子弹是正中心房,那伤势一看便知无力回天,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裴晗明显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会的,你是神仙姐姐,你无所不能,怎么会救不了我爸……”
寒善柔深深的叹息一声,难受的站起身,却在这時看到仍旧在五米以外的裴馨无声倒下。
尚玲抱着她,在她额头吻了吻,没有出声的道:“小馨,别怕,妈咪等等就来陪你?”
“伯母,别做傻事啊?”寒善柔是懂得唇语的,当下大惊朝她奔去。
裴晗也慌张的大呼,“妈?你对小馨做了什么?”
尚玲没有回答裴晗,很快就朝自己的丈夫走来,还没走到已经脚步虚晃几乎跌倒。
盛云过去探了一下裴馨的鼻息,对大家摇了摇头。
裴晗心中一沉,连忙伸手抓住尚玲,“妈,怎么会这样?”
尚玲凄婉的一笑,俯身靠向已经奄奄一息的裴军,“我们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那我呢?”
裴晗还没问出口,尚玲已经把她的手从裴军身上挪开,“小晗,你从来就不是我们的女儿?你有你的生活,你自己的亲人,好好活下去吧……”
“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没有你们我怎么可能好好活下去?妈,你回答我啊,妈,你醒醒啊……”
寒善柔伸手搂住裴晗的肩,将她从两个相互依偎、慢慢合上眼睛、安心赴死的人身边拉开,“小晗,别再问了,他们不会再回答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切发生得太快,只不过就是在几分钟之内的事情罢了,鲜活的四条生命就这样逝去?
其实对见惯血腥,自己双手就满是杀孽的裴晗来说并不稀奇,一条生命的终结在她手里也是分秒间的事情,跟玩儿似的那样简单?USSu。
但她总是无法接受,这四条生命曾经和她那么亲密过,她以为,他们真的是一家人?
可是好可笑,他们从来就没有把她算上过,从来就没把她当一家人,就这样轻松的在她面前“死在一起”?
“小晗,我不知道要怎么劝你?但是别忘了,这是他们的选择,他们老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裴晗没有说话,寒善柔的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她只是盯着眼前已经被人摆放整齐的四具尸体目不转睛。
人人都说生活就像连续剧,可是刚刚这一幕,也太超过裴晗所能理解的戏剧姓范围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才会把他们逼上这条死路?哪怕他们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明明也有其他的选择,是真的走投无路,别无选择了才会如此吧?
“寒小姐,麻烦你帮我爸看看他的伤势好吗?”
雷星宇和池昊老早替雷叔解开了绑在他身上的炸药,只是他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失血也不少。
寒善柔点点头,又对黑亦晨使了个眼色,才朝雷叔他们走过去。
黑亦晨踌躇了半天才开口,可是“晗儿”两个字才在舌尖打转,裴晗已经抬手一巴掌中断了他任何想要说的话?
“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和我说话?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不管裴逸做了什么,你不是不可以放他一马的,你应该知道最该死的是顾涛是席嘉悦,你也清楚,爸妈救他走了之后也绝不会再让他做任何有损黑门利益的事情,可是你非要赶尽杀绝?现在好了,你满意了?这样就算是为寇天敖报仇了?我真要说,你们对寇三哥太好了,你们真拿他当好兄弟?裴逸和裴馨在他的死上再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不该偿命的,你们明明全都知道?只是因为你们全都不肯承认你们的无能,不能抓住真凶以慰他的在天之灵,才那么坚持的非要用裴逸的生命来做交代,终于让裴家四口都为天敖陪葬了,现在你们心满意足了?”
“晗儿,你别这么说好不好?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谁也不想的……”
黑亦晨试图拉住裴晗,她却退开两步不让他碰到自己,一脸的厌恶。“但你如何否认,不是你开那一枪杀了我爸,他们会走上这条路吗?”
“你应该知道我是想打裴逸的……”
“我知道,我不是傻子,也没有昏了头,我看得很清楚?”裴晗勾了勾唇角,脸上却再也找不到一丝柔和,有的只是以往在她身上常见的冰冷和透彻?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也很快能串联起来?
她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了解眼前的男人,看清楚他心里的想法?
“只是你从来没想过我爸会为他儿子挡枪,那是爱子心切的本能,你没有计算过,只以为你一切都对,必定能杀了裴逸,不是吗?那么话题还是回到原来了,究竟是裴逸真的那么该死,还是你们无法抓到顾涛替天敖报仇雪恨,才非要坚持先拿他祭旗平民愤呢?黑亦晨,到底是我为了这可笑连别人都不愿意承认的亲情而偏执不肯为你的立场考虑,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没为我考虑,因为你从一开始就设定我一定会支持你任何决定,因为你才是天你才是我的主宰?不管我们有任何分歧,表面上看到的好像都是你对我的妥协让步,但最终哪一次不是让你心满意足的得偿所愿了?就比如我的离开,就比如我为了阙醒尘和琳达和你的争执,最后的赢家始终是你?你太习惯我什么都顺着你了?你觉得哪怕是你杀我弟弟,我也该立刻双手双脚的投赞成票,欢天喜地地为你敲锣打鼓、摇旗呐喊?你说你为了我曾经放过裴逸,可其实根本没有,一旦发生事情你就会把以前的帐也都加起来算,哪怕这一次裴逸可能真的没有害天敖,你也查都不用查就给他定罪了?因为你认定了他曾经背叛过,这次就一定脱不了干系?你怎么也否认不了,今天的局面,除了是我爸妈他们的选择,也少不了你和顾涛这两个大推手?甚至你比顾涛还更可恶,因为是你让他的计划得逞?”
裴晗几乎不带喘气的说了一连串,说得黑亦晨完全找不到话去反驳,也愣愣的忘了拦住她转身离开的脚步。
“小晗,你去哪里?”
“我的手机落在你车上了,我想打个电话?”裴晗觉得心里很平静,不是一池湖水的平静,而是经过千军万马奔腾厮杀,战鼓声,呐喊声、哀鸣声的捣鼓震动过后,那种哀鸿遍野的苍凉。
“我这儿有,你要给谁打电话啊?”
“殡葬馆?”裴晗淡淡的说着,把身子靠在了仓库大门旁的栅栏上,“总不能让我爸妈和弟弟妹妹都一直躺在这儿吧?”
“小晗,你明知道黑亦晨……”不会不管的?
“再提他,我们姐妹就没得做了?”裴晗不想让黑亦晨处理裴家一门的身后事,因为就是他逼死他们的?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你姐姐我帮你想办法……”寒善柔赶紧拨着电话,看着裴晗神情不对,又下意识的问,“小晗,你没事吗?有没有觉得身子不舒服?”
“没有……”裴晗扶着栅栏缓缓的摇头,她只是觉得肚子好重,有种下坠的感觉。
“真没有吗?”寒善柔伸手摸上裴晗的额头,“你知道你自己满头大汗,脸色白的像纸吗?”
裴晗茫然的看着寒善柔担忧的神情,“有吗?”
可就是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察觉到了肚子传来的一阵剧痛,“啊……”
寒善柔惊慌的搭上她的脉搏,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小晗,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开始痛了?”
“好痛,肚子好痛……”裴晗痛得几乎想蹲下身子,脸部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唉,早说了不让你来的……”寒善柔皱了皱眉,想到生死有命,一切注定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接着,她又捞了一下裴晗早就被血染红的裙摆,才发现裴晗所站的地方已经湿了一块,随即就朝仓库里的人大喊,“你们还在干什么?小晗羊水破了,宝宝可能要提前出世了?”
众人一听,皆震住,且仓皇失措。
“快,快让人准备车子,送小晗去医院。”寒善柔又大声喊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快速冲到裴晗的身边,是黑亦晨,他不由分说地抱起裴晗,疾步往他停车的方向走。
寒善柔立刻跟了上去。其他的人顿時也乱成一团,雷叔虽然负伤,可是听到裴晗要早产,好像迷药的药姓都过了,立刻恢复清醒一般,精神大振。
他马上叫雷星宇和池昊他们也跟上,盛云带着些人留下来处理裴氏一家四口的尸体。起要要上。
他还赶紧打电话叫上黑家大宅候着的几个保姆,让她们带上早就备好的裴晗生产要用的东西?
说来也奇怪,本来裴晗的预产期还有两个多月,可是黑亦晨老早就把一切全都准备好了,甚至连月嫂都请好?
路上,银色跑车在快速又稳健地驰骋,驾车的人正是黑亦晨,雷星宇坐在副驾驶座,裴晗则由寒善柔陪在宽敞的后座上。
裴晗继续痛得哀叫连连,寒善柔不停安慰,雷星宇也不時扭头,加入安抚。
黑亦晨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立刻飞到医院,可他又清楚,自己不能开得太快,如此关键的時刻,自己不能出任何意外?
“晗儿,别急,就到了,很快就到了。”他边驾驶,边劝慰着,由于要看路,他无法回头,只能靠车后镜了解她的状况,见到她痛得连五官都扭成一团,他心疼不已,想不到,生娃真的这么痛?
“你闭嘴,都是你害的?我恨死你了?”
连雷星宇的安抚裴晗都能听进去,可是黑亦晨一开口就会换来裴晗愤怒的大骂,让他更加心疼自责。
总的来说,晗儿的痛苦的确是他造成的,要是他不让她怀孕,她今天也不用受这种苦?
而且,今天的情况又更加的特殊,刚刚裴晗才经历了失去父母和弟妹的痛苦,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受激引发早产的?
所以他更是错上加错,恨不得狠狠的揍自己几拳了,偏偏他现在又没時间那么做,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晗儿和孩子们都能平安无事,下意识又将油门踩紧一些。
一会,总算安全抵达医院。
院方已经接到电话通知,戴玉国已经领着好几个妇产科专家和护士早在门口等候,从黑亦晨车里接过裴晗,放在医院专用的护理床车上,直奔产房。
寒善柔也立刻去准备亲自给她接生了?
抵达产房后,有医生给裴晗检查,证实裴晗宫口已开,宝宝真的可能会提前出来,所以,立刻进入预产状态。
偏偏B超又显示两个宝宝的胎位发生了改变,其中还有一个宝宝竟然脐带绕颈了,要顺产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下也不用裴晗纠结是顺产还是剖腹产了,因为之前她还常常问琳达哪种生产方式好,要做妈妈,她到底还是有点忐忑的?
对顺产和剖腹产的问题,她经常纠结,却总没做出一个决定来?
这下有实际情况做主,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在乎会不会对宝宝有影响?
寒善柔安慰她,“剖腹产对母体和胎儿都不会有太大伤害的,我之前生双胞胎也是剖腹的,而且这次我给你手术,保证没问题?”
裴晗听她这么说也放心了,她躺在狭窄的病床上,又被两名护士一路推往手术室。
她瞅着头顶一盏盏明亮的灯光过去,黑亦晨和戴玉国已经坐在门口。
听到动静,黑亦晨起身后大步来到裴晗身边。
裴晗这会已换上手术病人的衣服,黑亦晨握紧她的手,裴晗没有挣开,二人对望一眼后,护士推动病床。
黑亦晨松了手,看着裴晗被推进去。
门,砰地关上。
黑亦晨心底蓦地紧张起来,他神色焦虑地落座,戴玉国见状,双手插着衣兜坐到他身边,“你为什么不陪产?”
戴玉国眼见黑亦晨面色泛白,整张脸似乎都沉浸在一种阴暗的哀恸及挣扎中。
戴玉国右手轻落在黑亦晨肩头,“亦晨?”
黑亦晨蹙了下眉头,的鼻梁有皱起的趋势,“你能亲眼看着你的女人当着你的面,被人剖开肚子吗?”
戴玉国怔楞,继而呸了声,“我靠,我们戴氏医疗中心设施都是最好的,而且是寒善柔主刀耶,你知道寒善柔是谁吗?她是有钱都请不到的医神耶,她给小晗做手术你还担心什么?何况只是剖腹产最多五分钟孩子就出来了,一台手术做完不过才半小時,怎么被你说的跟杀猪似的,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闭嘴,你再怎么常识,还不是开膛破肚?”
总之,黑亦晨想起那样的场面,全身就会犹如抽搐般的疼痛,刺入骨髓。
他闭起一双犀利的眸子,走廊内通风设施良好,再加上有中央空调,况且又是傍晚,不会觉得很热。可黑亦晨却偏偏连鬓角都是汗,掌心内更加湿腻地难受。
对面的手术室门突然被打开,一名穿着防菌服的男子冲出来,他像个没头苍蝇般在乱找着什么,黑亦晨睁开双眼,只见他快速跑到另一头,竟把着个垃圾桶剧烈呕吐出来。
跟在后面的护士冲到门口,“哎,你不剪你女儿的脐带了?”
护士眼瞅着男人那副模样,哪还有力气,“那受罪的都是我们女人,让男人站在旁边看就受不了了?”说完,转身就走进手术室内。
黑亦晨闻言,一张足能颠倒众生的脸越发惨白的吓人。
“你不是像那种人那么不禁吓吧?看自己的女人替你生孩子耶?有好些人还拍下来做留念呢?你难道就不想陪小晗一起度过这个充满神圣和神奇力量的过程,亲眼看着你的孩子们出世?”
戴玉国还在说,黑亦晨终于忍不住大叫,“难道我不想陪着她吗?哪怕这時候她是痛苦的,我看着不忍心,可是我也想跟她一起分担?只是你没看到她刚才根本就不想我碰她,连握个手都一脸厌弃和挣扎……”
“你们又怎么了?”戴玉国还没听到下午码头仓库发生的事,所以一头雾水,“我真搞不懂你们,孩子都要出世了,怎么还在吵吵闹闹的?而且我还没问你呢,小晗才七个月过二十天,孩子这么小,怎么会有产兆?”
“我杀了裴军?”黑亦晨悔恨不已的揪着自己的头发,狠狠的捶着自己的头,“我不想的,可是她说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闻言,戴玉国惊愕的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再没吐出来。
因为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可能真的说什么都没用了,或许连孩子出世都拉不回裴晗那倔丫头的心?
裴晗蜷在病床上,麻醉师准备给她注射麻药,“将双腿尽可能地蜷起来,膝盖顶着下巴。”
裴晗侧过身,感觉到麻药顺着脊椎被注入,她很快被抬到手术台上,裴晗想动時才发现,下半身已不能动弹。
冰冷的点滴液顺着腕部的血管流进体内,裴晗看不见下半身的动作,她紧握双手,浑身都绷得很紧。
寒善柔见状,和她说起话来,“小晗,是不是紧张啊?没事的,就是个小手术,半个钟头四十分钟就能好。”
虽是这么说,裴晗的整颗心吊着,听寒善柔很久都没说话,便问,“手术开始了吗?”
“早开始了,打了麻药果然一点都不痛吧?杰西卡,跟我妹妹多聊聊天,我要专心迎接我的侄儿们了?”
于是,寒善柔专心手术,那个叫杰西卡的麻醉师便在旁边转移裴晗的注意力。
15分钟左右后,裴晗只觉有人在用力拉扯着什么,她视线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这時候竟希望能有个人陪着,哪怕站在旁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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