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问得鸿儒和尚有些恼,心中烦躁,抬头看了她一眼,宛若桃花的笑颜离他不过咫尺,真美,美得没有任何瑕疵。就这一眼,只是这一眼,因为这一眼,他平静如水的心中就好像滴进一滴甘露,裂开、裂开、裂开涟漪阵阵,荡漾开去。一股浓郁的馨香直冲他的脑际,分不清是麝香还是少女的香,也许二者都有吧!小和尚满脸通红,凡心动了,一动就是无可救药。
小和尚鸿儒满脸通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急速的念诵佛号。
“哈哈!小和尚你凡心动了,你凡心动了。”慕容熹垚白嫩的脸蛋飞上几朵红云,更显俏丽婀娜,她双目含情,眼中流露出绵绵的爱情。
低声吟道:“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寒剑默听奔雷,长枪独守空壕。醉卧沙场君莫笑,一夜吹彻画角。江南晚来客,红绳结发梢。”
小和尚鸿儒饱读诗书,对于诗词更是痴迷,下意识的吟道:“待卿长发及腰,我必凯旋回朝。昔日纵马任逍遥,俱是少年英豪。东都霞色好,西湖烟波渺。执枪血战八方,誓守山河多娇。应有得胜归来日,与卿共度良宵。盼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
慕容熹垚神情荡漾,当时游牧民族未尊王化,少懂礼教,男女于爱情方面都是直来直去,钟情大胆、怀春泼辣,慕容熹垚接着吟道:“待我长发及腰,尽早还俗可好?美人恩情难负,执手暮暮朝朝。佛门清净难扰,可修欢禅便好,不负相思一曲,共看江水滔滔。”
小和尚鸿儒好似不能自持,又好像邪魔侵体,如喝醉了酒一般,他的心醉了。呆愣愣的,沉默不语“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我告辞了,你还不送我出门?”小和尚不动,慕容熹垚牵起他的手,他也不拒绝,一路牵着走出了庙门,过面门的时候小和尚被门槛绊了一个趔趄,扑在熹垚怀里,二人抱了个满怀。这一幕,正好被师傅和师兄弟看在眼中。
小和尚挣脱她的怀抱,尴尬的来到师傅面前:“师傅!”低下头泪流满面。
师傅微微一笑:“鸿儒,随我到方丈来。”
小和尚鸿儒,顺从的来到方丈室,双膝跪倒痛哭流涕,“师傅,我破戒了,动了凡心,为什么我心中的佛弹压不住色魔,请师傅指点迷津。”
法通和尚颂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什么是佛?佛是觉者,是具大智慧如来德相,佛就是一颗智慧的心,鸿儒,师傅问你,你喜欢她吗?”
小和尚伏在地上磕头不止:“喜欢,真心的喜欢,她好像住撞进了我的心里,心中满满的都是她,挥之不去。”
法通和尚一笑:“恭喜你,你找到了你的真佛。”
鸿儒和尚一愣,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师傅。
法通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你的师兄弟法号中都有一个“普”字,你的法号是你的名字,却是为何?”
鸿儒道:“弟子不知,请师父明示。”
“当时你我考察你的修为,发现你精通诗书礼仪,对儒家文化偏爱有加,你是一个治世之才,你因了情感纠葛,心中一时偏颇才要遁入佛门,我断你红尘未了,不纳你为徒,劝你不要皈依佛门。你苦苦哀求,在我门前长跪不起,我无奈之下,为你剃度,以你名字为法号。”
师傅一番话勾起鸿儒的思绪,当年痴爱自己的表妹,姑妈不允,自己一口恼气,遁入空门,实在是年少轻狂。
鸿儒道:“我现在怎么办?请师傅救我出苦海。”
法通和尚道:“佛法讲缘,随缘而作随缘而住,你的缘分到了,你就要去面对,珍惜这段缘分,你是红尘中人,就应该到红尘中去。出家之人可以度人,在家亦可度人,现下北方游牧民族蒙昧之人多多,缺少教化,正需要你这样的才俊,你找到了你生命中的真佛,还俗去吧!”
鸿儒心中豁然开朗,知道自己再难修佛,沉吟不语。
第二天,法通方丈举行仪式,为鸿儒和尚还俗。仪式刚刚结束,段潇潇和阳耽就到了,法通大和尚把二人迎进方丈奉茶。
昨天慕容熹垚回到家里就去找王后段潇潇,两个人无话不谈。进得屋内慕容熹垚扭扭捏捏一反常态,说话吞吞吐吐。段潇潇笑道:“小妹妹,心中莫非有事,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公子,说与嫂子来听,嫂子为你做主。”
慕容熹垚满脸的羞涩,慢慢道出了小和尚的名字。段潇潇大吃一惊,连忙命慕容翰去找慕容廆,慕容廆正在书房教慕容皝、慕容仁、慕容昭练习写字。见长子神神秘秘的召唤,忙不迭的来到后宫。
慕容熹垚满面通红,双手不停地揉搓衣角。段潇潇笑得前仰后合,慕容廆笑道:“是谁欺负了我的小妹妹,快快说来,我为你做主。”
段潇潇边笑边说:“是小和尚欺负她了,你找他算账去吧!”
慕容廆道:“是哪个和尚这样大胆,告诉哥哥。”
慕容熹垚低头不答,段潇潇道:“咱家小妹喜欢上了金岭寺的小和尚鸿儒,要嫁给他。”
慕容廆一愣,转而大笑:“小妹呀!那么多富豪商贾、官宦大儒的子弟你不嫁,偏偏嫁那身无分文,无家无业的和尚,你要和他一起念经啊!”
段潇潇道:“你别笑,咱小妹这次可是认真的哟!”
慕容廆止住了笑声郑重地道:“小妹,这桩婚事我不同意,让你嫁个和尚,传扬出去,还以为哥哥嫂嫂欺负你,我们面子也不好看,再说也对不起花王妃和刁——。”
慕容廆对刁竖三刺杀慕容耐颇有好感,心中常存感激,始终念念不忘。这次差一点说出来,话到嘴边才觉得不合适,连忙住口。
段潇潇道:“什么面子不面子,两个人情投意合,你恩我爱就行,看什么门楣望族,门当户对,那些与爱有什么关系?”
慕容熹垚娇嗔道:“就是!嫂子说的对,我就是喜欢他,非他不嫁。”
慕容廆脸一绷:“嗬!还管不了你了呢!”
段潇潇道:“妹妹!家里的内务我来管,你哥哥没权力管这事,可是小妹,那和尚,哈哈!哈哈!不许结婚,哈哈!你可咋办?”
慕容廆一本正经的道:“什么?我妹妹,堂堂的天香郡主,塞外第一美人,能嫁他,是他修来的福分,他还不干,我这就派人把他绑来,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慕容熹垚急道:“那可不行,你不能伤害他。”
段潇潇道:“你哥和你开玩笑呢,你别当真,明天我和阳耽大人去一趟金岭寺,看情况再说。”
慕容廆大喜,拉着慕容翰跑出门去。
第二天,慕容廆备上厚礼,派人送段潇潇和阳耽来到金岭寺。
这金岭寺是阳耽主持修建的,与法通和尚已成莫逆之交,今日见面倍加亲热。把段潇潇引见给法通和尚,二人互相见礼,寒暄了几句,饮罢一盏茶,就切入了正题。
阳耽刚要开口,法通和尚拦住他的话头:“二位莫非是为了鸿儒先生和天香郡主的婚事而来?”
段潇潇一怔,心道:“怎么是鸿儒先生?他称呼自己的徒弟还要这样客气?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阳耽哈哈大笑:“莫非大禅师能掐会算?竟能洞悉我们的一举一动。”
段潇潇点点头,“我和阳大人来这正有此意,不知法师是否能成全。”
法通手捻胡须微笑道:“今晨鸿儒和尚已经破法还俗,他已经不是化外之人,佛家一切戒律,约束他不得,红尘中的事老衲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段潇潇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方丈可否请鸿儒先生一见。”
法通道:“当然可以,普贤,请鸿儒先生来方丈见客。”
功夫不大,鸿儒来到方丈室,段潇潇见那鸿儒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大喜,遂问其家事。
鸿儒道:“我是平原人,姓刘名鸿儒,父亲叫刘赞。”
阳耽大惊:“平原刘赞饱学鸿儒,鼎鼎大名的人物,江湖间传闻刘赞先生是蜀汉昭烈皇帝之后不知真假。”
鸿儒正襟危坐,轻声答道:“我祖父是蜀汉后主刘禅,蜀亡后,我父以降魏为耻,带着家眷逃到平原隐居,举家之人闭门读书,父亲开馆收徒,维持生计,我是到平原之后才出生的。”
段潇潇思索了一下,又略一沉吟道:“你父母安好?还在平原郡吗?”
刘鸿儒长叹一声:“我出家之后不久,有歹人向官府举报,我们是蜀汉余孽,只好举家搬迁,听说到了塞外,我到北方来一边传扬佛法,一边寻找他们的踪迹,至今还是杳无音讯。”
段潇潇问清了他父亲的容貌,心中大喜,“刘先生,我和阳大人来此,是为了给我妹妹求亲,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鸿儒长身站起,一揖到地,“此事全凭王后做主,只怕我出身贫贱唐突了佳人,让她和我受那无边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