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珍珠与静女先后出了院门,谢绿雪才转向了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琳琅,“琳琅,过来,有件事情你帮我去办一下。”
到了赏荷会这日。
谢绿雪一大早便被严嬷嬷叫了起来,人还迷糊着,就被扶到了梳妆台前梳妆打扮了起来。
虽然没有特意赶制新衣,谢绿雪却也没让自己失了体面。
湖绿色的绣襦裙,裙摆的地方用金色的丝线勾了边角,腰上则是系了一条镶着玳瑁宝石的腰带,珍珠坠子的耳环,配上同样的珍珠发钗。
这一身打扮,看着虽不十分出众,倒也雅致,颇符合她如今侯府二奶奶的身份。
妆扮好了,谢绿雪才唤了珍珠与静女,陪着自己一道往待客的花厅走去。
三人前脚出了鸿雁阁,严嬷嬷便带着璎珞、琥珀还有琳琅后脚便也出了院门,一齐走到第一个岔路口,才又分作了两拨,璎珞与琥珀左转,琳琅与严嬷嬷则右转。
花厅里,于氏与蒋氏还有袁氏是最早到的,谢绿雪迟一些,最后才是侯府的几位小姐。
互相见了礼,便各自忙开了。
于氏带着谢绿雪去外头接待客人,几位小姐则在花厅侯着,等着客人进来了之后先帮着忙接待一下。
蒋氏与袁氏身为妾室,虽被允许出来帮着接待贵客,却只能当侯府这两位嫡夫人的陪衬,只能在她们顾不上的时候帮衬一下,却是做不得主的。
最先到的是江州郡守夫人管氏以及她的两位嫡女,三位庶女。
于氏一见到管氏,立马便摆出了笑脸,迎了上去,俩人搭着手,互相见了礼,管氏才笑着道:“好久未见宜心妹妹,妹妹一向可好啊?”
管氏与于氏未出嫁前是闺中姐妹,感情一向好。
宜心便是于氏的闺名了。
于氏笑着回道:“劳管姐姐挂念,妹妹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管氏应和着,目光转向站在于氏身边的谢绿雪,“这位想必就是府上新进门的二奶奶了吧?”
于氏也笑盈盈的回头去看谢绿雪,接过话茬:“管姐姐眼里好,来,弟妹,这位是郡守府的刘夫人,你叫她管姐姐就好。”
谢绿雪一贯的低眉顺眼,上前见了一礼,“管姐姐好。”
管夫人笑着应下,才又挥手让自己身后的五个女儿上前来,指着于氏道:“这是傅大奶奶,按照辈分,你们可要叫一声婶娘。”
说着,又指了指谢绿雪,“这是傅二奶奶。”
五名少女便齐刷刷的蹲了个福,又齐声道:“见过大奶奶,二奶奶。”
于氏忙让她们起身,目光在五人中扫了一遍,才定在了站在离管氏最近的,年纪也是最大的少女身上,“小孩子当真是长的快,才一段时间没见,我们杏儿就长成大姑娘了,也越来越标致了。”
身着杏色绣夹裙的少女闻言又往前了一步,再次跟于氏见了一礼,羞涩的回话道:“婶娘谬赞了,杏儿觉得,婶娘才是越来越年轻了呢。”
没有女人不喜欢人家夸的,于氏当即便抬手虚掩了唇,笑了起来,“管姐姐教女有方啊,看我们杏儿这小嘴甜的。”
管氏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自己这嫡长女的目光里满是骄傲与疼爱,嘴上却仍是谦虚道:“妹妹可不要再夸她了,再夸,这丫头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于氏又是一阵笑,“那管姐姐带着这几位侄女先进去坐着喝喝茶,妹妹等会再过来跟姐姐说话。”
“没事,你先忙着,得空了再过来找我便是。”管氏跟于氏说了,又朝谢绿雪点了点头,才带着几位女儿跟着领路的丫鬟进了花厅。
之后又来了许多人,其中有谢绿雪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只猜测着差不多整个江州城数得上名号的大家族都到了。
人都来齐了,于氏才吩咐下人带着这些世家夫人小姐转移到了后花院的荷花池。
江州城地方不算太宽,各世家之间自然也都是相熟的,一到了荷花池,关系比较好的那些人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了一起,兀自赏花谈笑了起来。
于氏只跟谢绿雪说了一句“好好招呼客人”,便自顾的走去同相熟的世家夫人们说话去了。
独留谢绿雪一个人站在这满院子的人中间,举目四望,发现除了自己身后的俩个丫鬟之外,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情绪一时竟不自觉地有些低落了起来。
“小姐,你也站了大半天,想必也累了,我们不如去凉亭那里坐一会,休息一下吧?”珍珠向来心细,见谢绿雪情绪低落,便出声道。
也不直说,只是拐着弯的转移谢绿雪的注意力。
谢绿雪点头,带着珍珠与静女就朝着离荷花池较远的一个凉亭走去。
夏日炎炎的,于氏担心这些夫人小姐的在太阳底下站久了,会中暑,便让人加急的在荷花池周围建了几座凉亭,又着意叫人在阴凉处建了一些石桌石凳,好让人坐下歇息。
谢绿雪在凉亭里坐下,远远的看着院子里的热闹场景,那一瞬间的低落之后,便安心的将自己置身事外,袖手做了那观局不语的局外人。
于氏与管氏还有几位世家夫人坐在靠近荷花池的凉亭里,有说有笑的。
傅暖则领着江州那些个地位较高的嫡女们,坐在荷花池中央的凉亭里,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来,与郡守府的嫡长女刘杏,隐隐成了这一干贵女们的首领。
谢绿雪前世也见过这刘杏。
只是不是十分相熟,也就没有特别关注,只记得后来刘郡守调回京城之后,嫁给了太师何叔齐的嫡次子。
谢绿雪看的出神,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半天。
期间竟也无人过来找她搭话,谢绿雪乐得清闲的同时,也再次意识到,在那些世家夫人眼中,自己是有多么的格格不入。
士农工商,即便是皇商,在她们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人。
“小姐!”珍珠趁着静女不注意,在谢绿雪耳边轻唤了一声。
谢绿雪抬眸看她,珍珠朝着院门口使了个眼色。
谢绿雪顿时心神一凛,跟着往院门口看去。
璎珞满头大汗的站在院门口,正焦急的同守在院门口的婆子说着什么。
“小姐,璎珞好像有事找你,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珍珠见谢绿雪注意到了院门口的动静,才开口道。
静女听到珍珠的话,也跟着将视线转了过去,附和道:“是啊,小姐,璎珞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别是有什么急事。”
谢绿雪露出犹豫,才站了起来,朝着珍珠道:“你去同大奶奶说一声,我带静女过去看看。”
珍珠垂首应了,小跑着往凉亭于氏所在的方向跑去。
谢绿雪则带着静女,往院门口走去。
于氏与管氏正说着自己未出阁时候的趣事。
于氏与管氏如今虽都在江州,娘家却都在京城,于氏父亲于正清现任户部尚书,管氏父亲管襄则在吏部任吏部尚书。
俩人是同榜进士,又是同年被擢升为两部尚书,加上两家比邻而居,关系自然亲厚。
连带着两家的儿女,也比其他人家亲热一些。
到后来,管氏与于氏又先后嫁到江州,这其中的缘分与感情,自然不是寻常能比。
这一次傅平出征,于氏轻易不出府,与管氏也有一段时间未见,好不容易见了,姐妹之间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
这一说,便停不下来了。
“那时候知道管姐姐要嫁到江州来,我还偷偷的哭了许久了,谁知道后来我也跟着嫁到江州来了。”珍珠到跟前的时候,于氏正一脸好笑的说着。
管氏也记得这事,听到于氏说,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还说,我为了你差点就要让爹爹悔了这门婚事,结果你倒好,紧跟着就嫁过来了,早知道你也会嫁过来,我又何必难过那么久?”
俩人说完,众人很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珍珠恰在这时候过来,依足了规矩跟这些夫人行了礼,才对于氏道:“大奶奶,各位夫人小姐,我们二奶奶让奴婢来跟各位告个罪,因为院子忽然出了些事情,必须让她先过去处理,二奶奶要失陪一会,还望各位恕她招待不周之罪。”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夫人小姐立时便皱了眉。
心里虽然瞧不上侯府这商户出身的二奶奶,却也不能够接受被她如此怠慢。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竟要让这侯府堂堂的二奶奶,扔下这满院的宾客不管,而要亲自去处理?”有人忍不下,首先开腔发难。
珍珠张了张嘴,一脸为难的看向那说话的妇人。
那妇人见珍珠这样,更加确定了方才这丫鬟的一番话只是谢绿雪想要提前离席的借口。
眉毛一扬,一脸得色的继续问:“怎么?你家二奶奶没有告诉你是什么事情吗?”
“哼,什么有事情,我看不过就是借口罢了。”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的傅暖低声说了一句,面色却是沉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