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谢夫人诧异的目光,谢绿雪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视线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才定在了敞开的窗台前的那张小几上。
一盆紫红色的花摆在那里,轻风吹过,细长的枝叶便随风摆动。
谢绿雪皱眉,走了过去,一手扶住了花朵,弯腰去闻。
有淡淡的香味,却与她之前闻到的香味不同。
谢夫人见她如此举止,忍不住发问:“芽芽,怎么了?”
谢绿雪的指尖顺着那细长的枝叶中间的那道白纹划过,“这花叫什么名字?”
这些花盆大多都是下人们负责摆放的,为了让主子们不致审美疲劳,多是隔几日便会换一次。
这花搁在窗台,也不打眼,若不是谢绿雪说,谢夫人还没注意到它的存在,自然也无从得知它的名字。
“玉惜,你进来一下。”见谢夫人不知,谢绿雪直起了身子,朝着门外喊道。
四个丫鬟跟着回来,知道谢夫人与谢绿雪母女俩个有体己话要说,便识趣的没有跟进屋子来,都只是在门外守着,随时等待传唤。
所以谢绿雪叫人的时候,玉惜很快便走了进来。
谢绿雪随手指了指那盆花,“这花是谁摆进来的?”
玉惜稍微回想了一下,不是很确定的回答,“荣春院的摆设都是由玉忆负责的,这花应该是她摆进来的。”
“玉忆?”谢绿雪呢喃重复。
谢夫人身边一共有四个大丫鬟。
除了玉惜、玉怜之外,便是这玉忆以及另一个叫玉怀的丫鬟了。
玉怜负责为谢夫人保管那些衣物首饰,在谢夫人怀孕之后,玉怀便被特意拨到了小厨房,负责谢夫人的饮食,玉惜则负责替谢夫人梳妆,严嬷嬷走之后,玉惜就成了荣春院的管事姑姑,而这玉忆,则是专门负责荣春院的摆设布置的。
“芽芽,这花,有什么不对吗?”谢夫人也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打量了那盆花好一会,才看向谢绿雪,问道。
谢绿雪鼻尖动了动,那股香味依然还在,淡淡的,若是不仔细闻,只怕还会忽略掉。
“娘,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是你现在身子特殊,慎重起见,不如先让玉惜扶你去偏房休息吧?”谢绿雪手指在小几上轻敲了两下,对谢夫人道。
谢夫人顿了一下,虽然不放心谢绿雪一个人在这里,到底顾忌着肚子里的胎儿,“你也到外面待着,先不要碰那花了,玉惜,待会让玉怜扶我过偏房便成,你先去找玉忆过来,顺便去畅春园找一下高师傅,让他过来看一下。”
玉惜领了命,便按着谢夫人的吩咐出了门。
谢绿雪则去将谢夫人搀了起来。
同玉怜一起将谢夫人送到了偏房,又嘱咐了玉怜好好伺候着谢夫人,谢绿雪这才又回到了荣春秬的正房的门口。
“小姐。”除了奉命守住荣春院门口的琳琅与璎珞之外,门口又多了一个身材瘦弱的丫鬟。
谢绿雪看了她一眼,觉得有些面熟,却并不是她要找的玉忆。
“小姐,她是文静,是在海鹏少爷身边伺候的丫鬟。”璎珞开口介绍了那丫鬟的身份。
文静抬眼飞快地瞅了谢绿雪一眼,随即怯怯的低下了头。
谢绿雪拧眉,“海棠小姐跟海鹏少爷今天回来了?”
文静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回小姐的话,海棠小姐今日一早就带了海鹏少爷回来了。”
凤眼中掠过利芒,谢绿雪靠着走廊上的栏杆坐下,“那他们人了?”
文静支吾了几声,才迟疑着开口:“海棠小姐去厨房那里帮忙去了,海鹏少爷……海鹏少爷,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呢?”琳琅大声质问。
虽然不待见谢海棠,谢绿雪身边的几个丫鬟却同谢绿雪一样,对谢海鹏这个小孩子却是讨厌不起来。
加上在他们姐弟俩被送出谢府之前,谢绿雪对谢海鹏也一直十分亲近,几个丫鬟自然而然的便也跟他亲近了起来。
现下听到他不见了,不只琳琅,就连一向沉稳的璎珞也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谢绿雪也皱紧了眉头,从栏杆上起了身,冷着脸问道:“怎么会不见了的?在哪里不见的?到处去找了没?”
文静哭丧了一张脸,“海棠小姐去厨房帮忙之后,奴婢就带着海鹏少爷去了畅春园,谁知道走到半路,海鹏少爷忽然说想要去小姐以前住的碧洗院去看看,奴婢只好又带着他去碧洗院。到了碧洗院,奴婢见海鹏少爷只是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发呆,就去了趟茅房,谁知道上完茅房回去,就发现海鹏少爷不见了。”
谢绿雪心神微闪。
“那你可在碧洗院四处都找过了?”琳琅见谢绿雪闪了神,耐不住,便又开口问道。
文静咬着嘴唇哭了起来,想是已经压抑了好一会了,如今是再也忍不住,才哭了出来,“都找过了,都没见到海鹏少爷,奴婢没有办法,就去厨房找海棠小姐,谁知道到了厨房也没见着海棠小姐,一问管事的婆子,才知道海棠小姐到荣春院来见夫人了,奴婢便找了过来。”
谢绿雪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窗口,“你说海棠小姐到荣春院来见夫人了?”
文静抽噎一声,“陶婆子是这么说的。”
陶婆子是厨房的管事婆子,掌管着厨房内大大小小的事务。
谢夫人之前在前面接待客人,刚刚谢绿雪到的时候,才回的荣春院。
“陶婆子有没有说海棠小姐是什么时候来荣春院的?”谢绿雪缓步踱到了窗前,垂眸去看窗台内的那株紫红色的花。
文静又抽噎了两声,“陶婆子说有海棠小姐走了好一会了。”
陶婆子没有对文静说的是,谢海棠其实就只是去厨房转了个圈,待见到陶婆子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并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便说要到荣春院来见谢夫人,就离开了。
谢绿雪抿了抿唇,“琳琅,你跟文静一起,去找二管家要几个人手,到府里各处都仔细找找,一定要尽快找到海鹏少爷。”
琳琅求之不得,立马便答应了下来,拉了文静便跑出了荣春院。
璎珞可不像琳琅那样单纯,看事情都只停留在表象,不会往深处想。
担忧地看着谢绿雪,“小姐?”
谢绿雪睨了她一眼,“你去搬两张椅子过来,我们坐在这里等玉惜找人过来。”
玉忆比玉惜到荣春院。
一进院子,便见谢绿雪与璎珞一人一张椅子地坐在廊道上。
谢绿雪神情淡然,姿态却颇为悠闲,显然挺享受这样子的等候。
只是难为了璎珞。
身为丫鬟,本该站在主子身边,随时随地的让主子使唤,结果今日不但不用伺候主子,还被主子强压着坐在了椅子上。
在璎珞看来,这可比让她站一天,更让她觉得难受。
坐立不安地等着人过来,好不容易看到了玉忆,自然是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往前迎了两步,笑容满面的唤:“玉忆姐姐。”
玉忆被这样子“热情”的璎珞给吓了一跳。
之前虽然与璎珞认识,感情却一直都是淡淡的,倒不是她不愿意与其交好,只是璎珞身为谢绿雪身边的大丫鬟,做事向来沉稳。
虽然与府里大多数丫鬟都认识,却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比起同为谢绿雪身边的大丫鬟琳琅来,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好相处。
璎珞也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于热情,只是急着找个理由让自己解脱,便也顾不上许多了。
玉忆同璎珞见了礼,这才上了台阶,站到了谢绿雪面前,福了福身子,“见过小姐。”
谢绿雪似笑非笑的看了玉忆身后的璎珞一眼,这才转向玉忆,“嗯,起来吧,你过来看看,这盆花可是你叫人摆在这里的?”
玉忆点头,走到窗前。
“咦?”玉忆发出了惊讶的声音,皱着眉头看着那花。
玉忆伸手将那盆花给抱了出来,举高了些,仰着头去看那花盆的底。
好一会,玉忆才蹲下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将那花放在了窗台下的空地上,“小姐,这花不是奴婢让人摆的,不过奴婢之前有见过这盆花,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别的地方,奴婢也想不明白,它怎么会到夫人房里来的。”
谢绿雪正要追问她是在哪里看到的。
玉惜却带着畅春园专门伺候那些花草的高师傅来了。
高师傅是年近花甲,以前是谢夫人娘家的家仆,那时也是专门负责伺候府上的花草的,沈家败落后,府里实在是养不起那些名贵的花草,原本是要将他辞出府去的。
结果谢夫人出嫁,便被沈父还有沈母放在了谢夫人的陪嫁里充数,给带了过来。
高师傅伺候一辈子的花草,这整个谢府,都只怕找不出来一个能比他更熟识花草的人来。
谢绿雪也不多话,只让他去认那盆花。
只一眼,高师傅便认了出来。
不是这花有多普遍,特征明显有多好认,而是高师傅在这之前,已经见过这花一次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