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再次站在年年有鱼的门口时,我不禁笑了起来,笑小金鱼,小金鱼太好笑了,这世界哪有注定,怎能奢望永远?怎能还有纠缠?
于是转身找到自己的方向。大踏步地回到c大会馆。
刚回来就看见余楚熊正在伺候吴梅妍进午膳。他那谨小慎微的样子,还有吴梅妍那娘娘的作派,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收起笑容,走进餐厅,余楚熊连忙招手:“小鱼,这边。”
午饭时间,餐厅里的人寥寥无几。坐定后,服务员分外热情的就过来了,殷勤的问道:“请问还要加菜吗?”
“小鱼,这里的清蒸鱼味道真是好,再来一盘吧?”吴梅妍说道。
“好的。”小鱼说
“还真别说,这里的鱼真是美味又便宜。”余楚熊说。
“当然了,这里不像北方,雨水充足,鱼就多了呗,人名都带个鱼字呢。”吴梅妍掩笑向我看去。
“可不是吗,还是我们经理分析的透彻。”余楚熊分分钟溜须上了,“经理总是这么睿智,有您带队,有啥事办不好的,我们肯定能凯旋而归。”
“说到这次的业务,比谁带队更重要的是小鱼啊。当然,我们是一个集体,大家都有责任把工作做好。昨天晚上回去,领导还给我们打电话了,他都表态了,我们这次的业务如果成了,年终奖一定有不少的提成;如果不成,咱们三个就别提年终奖了。”说完吴梅妍一位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轻声说,“我们仨,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互帮互助,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当然当然,吴经理说得太好了,我们一定要在您的带领下竭尽全力,绝不拉后腿!”余楚熊立马附和上了。
我也微笑点头。吴梅妍这才释然露齿一笑,奖励的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我的盘子里,我很感激地吃掉了那块鱼,尽管我知道,过一会肯定会胃痛难耐,但我还是嚼完吞了下去,连同要辞职走人的话也跟着一起“咕嘟”一声,咽了下去。三个人全年的奖金啊,金小鱼万分之一的责任也担不起啊!
第二天傍晚,人们脚步匆匆,倦鸟归巢。喧嚣热闹的cq城在在华灯初上之际热气腾腾的苏醒。
露天排档冷水扑热锅的滋啦声,拖着拖鞋摇着蒲扇慵懒的招呼声,突然冒出来的小狗满街乱窜,兴奋得嗷嗷乱叫声,还有街上乱跑的孩子的嬉闹声,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让cq城苏醒了过来,从钢筋水泥的机器人变回了有血有肉的西部婆娘。
一切都那么熟悉!我漫步街边,一瞬间有一切依旧的恍惚。一辆黑色奔驰无声在身边滑过,不料又贴身倒退回来,逼得我一个踉跄,车窗摇下,是唐灿,她巧笑倩兮的看着我,边上的肖冉定定的坐那里,目光漠然向前,冷言道:“我们先去了。”说完调整车头,刹那间绝尘而去,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我冷冷的看着,不觉轻笑,继续前行。没走两步一辆车停在了我的面前,是刘海啸,肖冉的发小,他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上车。肖冉刚给我电话了,说是让捎上你一起去。”
“好久不见。”我上了车。
到了年年有鱼,服务员径直把我们引向了二楼的包房。上楼之前瞟了一眼一楼金小鱼的专座,居然不见了,那里只摆着一盆超大的盆栽——一大盆仙人掌,拧拧巴巴的堆叠在那里。别扭的突兀感中,我无声的上楼。
说实话,我真不该来这里,我的到来让本来亲密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冷冻了。大家齐刷刷看向我,寂静,顺带连服务员也莫名的寂静,只是盯着我。
最后是最懂礼貌、最文雅的唐灿开腔了:“金小鱼,来,坐我边上。”肖冉,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平静的夹着菜。
我很温顺的正要迈步走过去。却不料坐在赵乾边上的亮妮拿纸巾擦了擦嘴哧笑了一声:“出息的,坐哪儿呢?过来。”
我只有恭顺的走到了亮妮的边上,坐下。亮妮,总是这么救苦救难,除了乖巧的唯命是从,我想不出还有什么高招来报答她!
左边亮妮,右边肖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但是,物是人非算什么?物非人非才悲凉。这里的一切都变了,包括人都变了。所有的人都客气的点菜,客气的吃喝,没有一个人搭理我。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又不正常。谁都认识我,谁又好似都不认识我,我孑然端坐,扫视周遭了一遍,真齐整,赵乾赵坤两兄弟、刘海啸、亮妮。一个个及其自然,及其专注的吃,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多说一句话。肖冉旁若无人的给唐灿盛汤夹菜,时不时的小声跟汤灿说一句什么,引来唐灿一阵甜笑。坐在他另一边的我直接就是空气。对所有人;来说,我也是空气一样的存在。只有亮妮,时不时白我一眼。
都是我,是我让大家都不痛快了。我是不速之客,于是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举起杯子:“已经两年多没有看到大家了,来,我们一起走一个。”一仰头,将一大杯酒,干了。大家都无声的将手里的酒喝了。只有仿佛置身事外的肖冉,将唐灿的举起的酒杯慢条斯理的拿了过去,缓缓的喝了下去,喝完很风度的将酒杯放在了自己那杯一动没动的酒杯的旁边。自始至终唐灿都一脸幸福的理所当然的微笑!
能让美人开怀,啧啧,酒真是个好东西。我应该多喝点,也应该竭力让一众故人多喝一点才是正理。于是,我将自己的杯子满上,给亮妮意思性的倒了点酒,兴致勃勃的忽略掉亮妮的爱搭不理,拿起酒杯跟她的酒杯碰了一下,仰头喝了。
亮妮看都没看我,自顾自的吃着。我再接再厉,又将酒杯满上,对肖冉和唐灿举杯:“先干为敬。”一仰头又是一大杯。唐灿刚举起新到的酒,冷不丁还是让边上的肖冉拿了过去,仰头,一口吞了。
连喝三大杯的我,依然吐字清晰,神态自若。我飒然站立说道:“大家好吃,好喝,今天是肖主任请客,tpy保险公司买单,肖主任让怎么吃就怎么吃,一定要尽兴!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转头寻摸到自己的包,拿起就走,身后唐灿依稀对肖冉说了一句:“吃太少了,你没去的那一次宴会,她可不这样,……”不知道还说了什么?随便吧,随他们大小便吧。
我走了,我笔直飞快的跑了,到了收银台一个踉跄就扑了过去,掏出卡:“三号包厢,刷卡。”
“您好,我们老板吃饭不用付钱,请收好您的卡。”
“老板,谁?。”
“就是c大的肖主任,我们这里去年被他高价盘下来了。”
“哦。”我越来越迷糊了:年年有鱼是肖冉的了?随便吧,爱谁谁老板。
我晃晃悠悠的扑到了楼下,我盯着那堆奇形怪状的仙人掌,跑过去,围着它转了一圈,又转一圈:“你啊,你啊,你尽是刺,谁稀罕你,你难看,你活该,呵呵。”
我恨铁不成钢的戳向了那仙人掌,边上突然飘过来一只手,及时的拉住了我,拖着我就往外走,我抬眼,迷迷蒙蒙好像是个大美女。
“美女,干嘛,我是男的,不是女的。你抓我干嘛?”
“是,男的,跟我走。”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日上三竿的时候,被刺眼的阳光扎醒,头痛欲裂,抬眼一看,床头一张埃及艳后画像赫然映入眼帘,看到这个,就算没长脑袋,我也知道这是谁的房间了。美艳无比风流至极的埃及女王一直就是亮妮的最爱。
我死死盯着将要打开的卫生间的门,刹那间门被拉开,眼光如柱的我赫然砸在亮妮的面前,亮妮呆愣了一下下,也就那么一小下。然后,她就特自然的坐到梳妆台前,在脸上一通鬼画桃符,对依然呆愣、直勾勾的注视她的我——直接无视。
我还是浑身发软不想动弹,泥塑木雕的注视着亮妮,半小时后,亮妮满意的对着镜子里浓妆艳抹的女人吹了个口哨,准备起驾。这才溜了一眼床上狼狈的我:“怎么的,还要人伺候醉鬼起床啊?一杯就倒,还逞能上了,怎么不再多喝点,直接倒桌旁,不更好?”
说完她优雅扭身,作势要走。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大叫了一声:“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个肖冉还不够是吧,你们都要上来踩上一脚才舒服是吗?”
一个冷冷的眼神挂了我一下后,亮妮中气十足的喷口而出:“切,你以为你是公主呢两年前说走就走,走得销声匿迹。现在回来了,说来就来,还打算全世界的人匍匐在地,三呼欢迎?做梦吧你。”说完蹬着高跟鞋恨恨的走了。
我呆愣在那里,本来已经模糊双眼的泪,不禁慢慢收了回去。
可不是吗,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一样转,谁少了谁都一样活。金小鱼没有了太阳一样的肖冉不也活得很好吗,肖冉没有了他的小金鱼不也一样活得风生水起?愤怒什么,委屈什么,全是自己选的。
金小鱼,你如愿以偿了,你应该高兴,应该欢呼雀跃。你终于不必每天都痛苦的纠结于爱还是不爱?纠结于他爱我还是不爱?不必直面最爱的人与她人腻歪缠绵。
现在不是皆大欢喜了吗?各得其所。
继续抱着自己的自尊,树一样的昂首挺胸,骄傲的活着吧!
“是吗?”隐约的,好像心底的那个小金鱼第一万次猝不及防的冒了出来,怯生生的反问了一句。我狠狠的把小金鱼从心里踢飞。
宿醉仿佛一瞬间就清醒了,我从亮妮那奢华的大床爬了起来,将自己梳洗干净,拿起包,稳步出门,打车回c大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