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三沉思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说道：“娘，爹若是要休了你，就让他休吧。”
白老二面色一变，冲白老三喝道：“老三，你说得什么疯话，这话能瞎说吗？要是娘……”
白老三幽幽道：“反正娘若是被休了，我便跟着娘走。”
莫要说他不孝，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瘸了的这条腿，足够还他的生恩了。
打小这个爹就从来不管他，只会朝他索取，至今他仍旧记得自己五岁时实在饿得慌，好不容易才抓了一个蚂蚱烤了要吃，却被爹抢走哄二叔白长旺去了。
白长旺虽是他二叔，却与他同岁，压根看不上那只烤蚂蚱，很是嫌弃地扔地上，还用脚使劲踩了几下。
爹非但没有怪二叔，还怪他寻的东西不好。
白老四捂着难受的胸口，说道：“娘若是不嫌弃儿子是个拖累，儿子也跟娘一块走。”
一旁装透明人的沙氏，也忍不住插嘴：“还有我跟明哥，和棠棠。”
雪梅从厨房里走出来，说道：“娘，女儿也跟你走。”
所有人都发话了，只剩下干瞪着眼的白老二。
白老二：……
“那，那爹咋办？”白老二结结巴巴，总觉得自己这话说出来，会招来怨气。
“爹不是跟老屋那边关系好吗？就让他跟老屋那边过，让两个叔叔还有小姑他们孝敬他好了。”雪梅说话的时候摸了自己脸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四年前她十四岁，是十里八村最好看的姑娘，上门提亲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
后来娘相中了镇上的一家，那家小公子长得俊俏，脾性瞧着也还行，家中富裕，又是独子，嫁过去想必日子会过得很好。
谁料年仅十一岁的姑姑白小燕会心生嫉妒，找人将她绑了起来，亲手用碎瓷划她的脸，将她好好的一张脸划得面目全非，差点连眼睛都毁了。
事后白小燕还丝毫不掩饰，直接了当地承认是自己干的。
可她爹是怎么说的？
竟说白小燕年纪还小，不懂事，竟就这事情如此轻易就揭过了。
由始至终老屋那边的人不但没有道歉，还连只鸡蛋都不见送来，她若有不满或者哭诉，就会被爹责骂不懂事。
白雪梅恨极了老屋那边的人，以及亲爹。
白老二看着自家妹妹，纵然还有什么反对的话，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我也跟娘一块走。”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娘可是被休的，没有田地没有房屋也没有钱，可能会饿死冻死。”陆氏幽幽说道。
沙氏迟疑着，手伸了出去，上面躺着一根金簪子。
“娘，您还有这个。”
“……”
啪！
正呆着的时候，又一个袋子飞了过来，砸在桌面上。
“有钱啊！”白沙棠说道。
陆氏：……
这两个铁憨憨！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诡异般寂静。
良久陆氏才说道：“棠妞儿，这钱你先收起来，还有这簪子你也收着，不要弄丢了。”
白老三皱起了眉头，不赞同道：“娘，棠妞儿她单纯，钱让她收着，怕是不妥。”
白沙棠眨了眨眼睛，其实是想说她单蠢吧？
陆氏嗤了一声，说道：“你仔细看看她，哪里还有半点蠢样，怕是傻病已经好了吧？！”说这话时候，陆氏其实也不太确定，才一边说一边盯着白沙棠看。
唰唰唰！数度视线朝白沙棠看去。
白沙棠摸了摸鼻子，朝他们讪讪地笑了下。
“真好了？”白老三一脸怀疑，从认识这侄女起，这侄女就是个傻子，还是一颗糖就能被哄走的傻子。
离这不远的那个道观里，就有个老道士，三头两天拿糖来把侄女哄走。
好在老道士不算坏人，哄走了还会把人喂得饱饱的送回来，否则他们非得把那道观砸了不可。
“好了，真好了。”沙氏连忙说道，又一次解释道，“我以前就说过，棠棠她不但不傻，还被仙师收为徒弟，只是为了救我才受伤变成这样，现在已经全……”
沙氏本想说全好的，忽地想到什么，赶紧扭头去看女儿。
白沙棠幽幽道：“是全好了。”全字咬得很清。
白家人听不出来这其中的意思，反倒因为这全字而感觉到放心。
沙氏却不一样，闻言怔了怔，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棠儿她……”沙氏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问。
白沙棠也不想她难受，但这件事沙氏迟早都会知道。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白沙棠便道：“回头我再跟你讲。”
沙氏心头再是着急，也只能如此，毕竟女儿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也骇人了些。
一家人商量着事情的时候，白老头也去到了老屋那边。
这几年从大房这边抠了不少出来，老屋早就翻盖了，建了个不小的一进宅子。
白老头手里没拿东西，也没能拿出钱来，敲门的时候还有些犹豫。
可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还是咬牙敲了敲门。
笃笃!
“快去开门，肯定是你大哥来了。”老陈氏听到敲门中，心头一动，扭头冲女儿说道。
“好。”白小燕立马起身，兴冲冲地跑出去。
白小燕开门，看到果然是白老头，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要说这老屋的人，虽不待见大房那边的，却对白老头还不错，或许是白老头常给他们拿东西的原因吧。
白老头进了门，神色却很是犹豫，有些不太敢看老陈氏。
“娘。”白老头低喊了一声。
老陈氏眉头一挑，手伸了过去：“钱呢？”
白老头讪讪道：“没拿到，都让那野种给抢走了。”
老陈氏脸色立马垮了下来，骂道：“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竟然还能让自个家养了十年的野种给欺负了。”
想到今日受的委屈，老陈氏气得不行。
“那野猪卖了多少钱？”老陈氏虽心头气得不行，却不是很担心，那野种傻得很，平日里凭着力气大可是没少赚，但都会交到陆氏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