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饱餐一顿后,两人从店里出来,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子,穆原给他们两人一人买了一个。
“我上次吃糖葫芦还是十五岁的时候。”袁茉说,“我跟我妈吵架,闹离家出走,走到小区门口看见卖糖葫芦的就买了五串,边走边吃,等糖葫芦吃完了气也消了,然后我就回家了。”
“你小时候挺可爱的。”穆原笑说,“我十五岁的时候也闹过离家出走,从这儿走到了上海,呆了一个月才回来。”
袁茉惊诧:“靠脚啊?”
“当然是靠车轮子了。”
袁茉笑笑:“十五岁你到上海生活了一个月才回来?你在那边怎么生活?”
“我参加数学竞赛认识了一个上海的朋友,就跑到他们家去了,而且我平时的零花钱挺多的,我都存下来了,正好做生活费。”穆原吃完了糖葫芦把棍儿丢在垃圾桶里,“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确实不懂事,我爷爷要我跟着我父母去德国,我不愿意,他就说‘我不要你了’,我心想你不要我了,那我就走好了,然后就跑了一个月,等我回家的时候,我爷爷已经住院一个月了,就是被我气病的。”
“青春年少嘛,那个时候做的事现在想起来全都是不理解的,所以才叫年少无知。你现在过得好,你爷爷也应该很欣慰了。”
要说袁茉哪点好,就是善解人意,说的话总能说到他的心坎里,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千千万万的人中能找到这样一个人很不容易,穆原不想放手。
“就到这儿吧,我到前面去坐车。”袁茉指向不远处的车站,“你回医院吧,你大哥那里肯定需要你。”
穆原突然拉住她的手,声音里有着很明显的紧张和忐忑:“你说你需要考虑,要考虑多久?”
袁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抿嘴笑:“怎么,等不及了?”
“嗯,等不及了,怕你被抢走。”
她哈哈大笑:“哪儿有什么人会抢走我。”
这话怎么有些不对劲……没等穆原开口,她说:“如果我没考虑好的话,你以为我会单独跟你吃饭吗?”说完,正好有一辆车来了,袁茉冲他咧开嘴一笑,顺势跑上车。
两人隔窗相望,笑得像个傻子。穆原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意思是到家给他打电话报平安,袁茉点点头。
其实,昨晚她就想好了,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什么放不下的,忘不掉的都应该随着她的重生而消失,她现在是一个全新的袁茉,就应该过全新的生活。惜取眼前人的道理,她懂。
她和穆原在一起这件事,袁茉第一个告诉了李优,李优也回以一个好消息——她和周继为要结婚了,要袁茉做伴娘。这一点和重生前可不一样,那一次李优没有请她做伴娘,袁茉自然是一口答应。
这是袁茉第一次做伴娘,她抱起顺顺,转了个圈,兴奋地说:“我们家一号铲屎官要结婚了!我要做伴娘!”
顺顺不乐意被她抱,后腿一蹬,从她身上跳下去,蹲在它的碗旁边,小爪子碰了碰碗,袁茉不觉好笑,它这意思是要给它加罐头了。
其实这也是她和李优不好,她们俩总是一高兴就给顺顺加餐,弄得它都条件反射了,只要一见她们高兴就以为要加餐。
“对不起啊,今天你吃得太多了,没有小鱼干也没有罐头。”
顺顺:骗纸!
第二天,袁茉下班后被刘可可和唐桑一同接走,找了一家汤包店吃晚饭。这家汤包店在y市很有些名气,以皮薄,肉多,汤鲜出名,配上店里的南瓜粥最合适了。刘可可又戴上了那副超大号的墨镜,都不知道她是想低调还是想高调。
“你们帮我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记者,店外面有没有suv或者面包车。”刘可可紧张兮兮的,只稍微拉下墨镜。
袁茉和唐桑对视一眼,觉得好笑,但还是很仔细地四下查看一番,确认什么都没有,刘可可才取下墨镜。
袁茉说:“我还以为你被人打了,不能见人呢。”
刘可可吐吐舌头,给她们倒了两杯茶:“我这是有特殊原因。”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勾勾手指示意她们附耳过来,“我,谈恋爱了。”
“……”袁茉呵呵地笑,“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在做间谍。”
“比间谍还隐秘。”刘可可非常认真地说,“我……跟沈潇在一起了。”
唐桑惊呼:“沈潇!”她的声音太大,店里的人纷纷望过来,刘可可急忙捂住她的嘴,恨声说:“别叫!别叫!”
“沈潇?是那个沈潇?”唐桑扒掉她的手,也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多了去了,反正我也不在乎这些,只要他人是我的就行。”
袁茉和唐桑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地吃。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刘可可这一次认真了。
女人果然没办法只谈一场玩玩的恋爱。
袁茉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现在是2015年12月31日晚上七点,此时此刻,她坐在穆原家客厅的沙发上,电视里在播放着新闻联播,从厨房飘来了诱人的香味,穆原正在做饭。
“需要我做什么?”袁茉不想干坐着等,决定要帮帮忙。
穆原家里的厨房同他店里的厨房一样,各种厨具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水池边放了一小盆洗好的生菜,碧绿的菜叶上挂着水珠,就在生菜旁边又放了一盘切好的土豆片、萝卜片、木耳和豆腐。灶上坐了一个大砂锅,锅里云雾一样的水汽盘旋而上,直到锅盖打开,它们才依依不舍地缓缓散去。
穆原朝她伸手,袁茉把手放在他的掌心里,“帮忙……尝尝味道吧。”
这是一锅酸萝卜老鸭汤,汤色是清凉的蛋黄色,表面浮了一层鸭油,穆原把油打开,舀了一小勺鸭汤,吹吹气,送到袁茉唇边。
“我自己来。”袁茉接过勺子,咂一口,一个字就能评价:鲜!
有句老话叫做无鸡不鲜,无鸭不香,无肚不白,无蹄不浓,鸭子独有的香味都融到了汤里,酸萝卜的那股子酸辣开胃的味道同鸭肉混合在一起,让这道汤变得令人简直欲罢不能,味觉在汤汁入口的一瞬间舒展开了。
直到鸭汤上桌,穆原都没让袁茉帮忙做什么。
鸭肉被炖得酥烂,入口即化,肥瘦兼得,挑开鸭皮袁茉才发现一整只鸭子的骨头全都被取走了。
“为什么没骨头?”
穆原把鸭腿肉放到她碗里:“你不是不喜欢骨头嘛。”
“嘿?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你忘了,我会观察。”穆原笑,“我以前做过糖醋排骨,你一块都没吃,我还以为是我手艺不好,后来做了辣子鸡,你也不吃,我就在想会不会你不喜欢吃带骨头的东西,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袁茉确实不喜欢吃带骨头的,没别的原因,就是懒。
“那你怎么不猜是你手艺不好,我不喜欢吃呢?”
“不会有这种可能。”穆原很有信心,“我对我自己的手艺很有把握。”
袁茉做了个鬼脸:“真是自信。”
“当然了。”穆原说,“如果我连做菜的自信都没有,我还开什么餐馆。”
这倒也是,袁茉问:“你就没有不自信的时候吗?”
“当然。我跟你表白的时候就很没有自信,那是我做过的最没有把握的一件事。”
袁茉不禁想到自己,如果是她喜欢上一个人,就算很想要和对方在一起,或许根本就不会表白,毕竟,万一表白失败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那你就没想过我不会答应?”
穆原点头,放下筷子,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想过你会直截了当地拒绝我或者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但是相比于告白之后有形同陌路的可能性,我更想把我的心意完完全全地告诉你,不想兜圈子,也不想玩暧昧。”
这一刻,袁茉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他的真心,她很感激自己做出的决定。
“好了,吃饭了。”袁茉抽抽鼻子,“真是的,非要惹我哭。”
“我看看哪儿哭了。”穆原凑到她面前,袁茉嗔怪地推开他的脸,“走开,你丑到我了。”
穆原在她脸颊上吻了一记:“晚了。货已发出,概不收回,再丑你也只能收下了。”
临近凌晨,窗外的烟花绽放,爆裂的轰鸣声占据了整个夜空,袁茉站在穆原家落地窗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绚烂的烟火,穆原从身后拥住她,在这个跨年的夜晚,他们彼此相守,共同度过这个平凡的一夜,一起迎来新的一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