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回来的时候汤哲还在疯狂地按着计算器,嘴里念念有词,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极端亢奋又濒临崩溃的工作状态。
一杯热水挡住了计算器上的数字,汤哲一愣,就听见离去不久的张浩轻声说道:“先休息会吧,给你带了宵夜。”
汤哲抬头,张浩笑眯眯地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袋子,大大的红色拱门图标——麦当劳。
“太晚了,只有这些快餐,凑合一下吧。”张浩笑道。
汤哲有些不知所措,垂着头低声道:“张总,谢谢您。”
“谢什么,我让你明天就交计划书也是太逼你了,你不怨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张浩边掏出汉堡薯条塞到汤哲手里,边开着玩笑。
“张总。”汤哲欲言又止。
“有什么说吧,这只有我们两个人。”张浩拆着包装袋漫不经心说道。
“其实……合作社很多人都猜测您是个严厉又不容易接近的大老板。”汤哲小心看着张浩,手里汉堡一动不动。
“嗯?还有猜测我的?”张浩奇道。
“当然会有了,我们都知道您是老板,可是从来不露面,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合作社的发展,当个甩手掌柜。关于您的事是我们公司里猜的最多的。”汤哲小声说道。
张浩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可瞎猜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我也没有不管合作社,你们交到天阁的产品我那里都有记录,知道你们做得挺好。”
这样说着,张浩心里却在暗道:看来对合作社确实是疏于管理了点,连副总都有这样的错觉,趁着明天的会议也该好好整顿了。
“当然!我现在一点不怀疑,天阁是大公司,肯定很忙。”汤哲急着表衷心,看来这一顿宵夜的还有收买价值。
张浩看了看手里的汉堡,笑道:“你好好加油吧,准备好明天下午开会,把所有在职的员工全部叫上。”
留下了宵夜,张浩啃着手里的汉堡回去医院,在医院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是出院也是搬家的时候。
老爹老娘的身体已经好得透彻,医院检查之后也没有任何问题,倒是那主治医生,办完了出院手续之后还恋恋不舍地拉着张浩说了老半天,全是关于血脉疗法的。
张浩被逼得没办法,好说歹说总算是从医生的絮叨中脱离出来,赶紧的跑下楼钻上车。
伍月已经抱着小筑在副驾驶等着,老爹老娘就坐在后面,张浩发动引擎,踩下油门,终于离开了医院。
新的房子是李庆明一早安排好的,就在创业园旁边的小区,老爹去合作社也就十分钟的脚程。
标准的三室一厅,其中一间卧室被改成了书房,是张浩特意留下来放爷爷的东西。
主卧坐北朝南,宽敞明亮,房间通透,不潮不湿。浴室做了防滑设计,厨房天然气也是新装的。
老爹老娘看了一圈,没一处可挑剔的地方。
“浩子,这房是你买的还是租的,多少钱?”老爹戳了戳客厅的沙发,啧舌问道。
“老爹,这房子是合作社的产业,没花钱,您就放心住,要是不习惯咱再换一个。”张浩笑道。
为了不让两老人觉得乱花钱,张浩特意把这房子转到合作社的名下,就当是给老爹专属的员工宿舍。
“合作社的钱也不能乱花啊。”老爹还在嘀咕着。
“这房子不是挺好的么?咱家浩子有本事给你住新房子你就住着,你看看咱们村里还有谁家能住的上这么好的房,还不知足?”老娘显然是向着张浩。
埋怨了老爹,老娘眼神一转,又笑眯眯地看向伍月和小筑,道:“小伍啊,这几天住酒店委屈你了,俺看见旁边有菜场,一会俺给你做顿好的,补补身体!”
“婶婶,酒店挺好的,您刚刚出院,还是别累着了。”伍月婉拒道。
“这孩子,俺累啥啊,累的是你们年轻人,俺们躺着几天了,这不活动活动怪不舒服的,你就听俺的,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说就是。”老娘是越看伍月越满意,眼神亮亮的。
回来这几天张浩大多都在外头忙,伍月一个人照顾两个老人还要看着小筑,虽然有些事儿做起来不是那么熟练,但这准儿媳生病时候能不远千里赶来照顾,这份心意就叫人感动。
“哎,浩子跟他爹一样是个木头脑袋。俺就担心他给人骗了,之前那刘鸽一看就不是个踏实的。得亏有你,浩子啥时候要是能取上你,就真是大福气了。”老娘拉着伍月的手絮叨道。
听到刘鸽的名字,伍月回头看向了张浩,眼神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考究。
张浩连忙咳嗽了几声,拦着老娘道:“老娘,走走走我陪你去买菜,你不是说要做顿好的吗?晚了可就赶不上新鲜菜了!”
“对对对,得去卖菜了,浩子你在家里陪着小伍,我跟老头子去就行。”老娘敲着脑门,急急翻着用了好些年的老布钱包,数数零钱就赶着要出门。
“我跟您去吧,婶婶。”伍月笑着走到门口,不等应答就换上了鞋,看向老娘笑道:“正好我也想学学做饭,您就从挑菜教教我。”
“这……好嘞,俺们两去,让他们两大老爷们先把厨房收拾了。”老娘笑得合不拢嘴,儿媳愿意跟自己亲近,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儿吗?
老爹还在那研究沙发,见两人要出门,挥了挥手嘱咐了一句早点回来。
张浩更是目瞪口呆,伍月去买菜?
就伍月那冷冰冰的,要是跟市场菜贩子五毛一块地讨价还价,怎么想都觉得违和。
不管两男人怎么想的,伍月还是揽着乐呵呵的老娘一道出了门。
“小伍啊,你跟浩子是不是有啥矛盾啊。”
路上,老娘如是问道,眼神隐隐带着担忧。
“婶婶,您怎么会这么问?”伍月不自觉拨弄两下头发。
“这我活了几十年了,啥看不出来啊?浩子他爹是个楞头的,俺可不是,你跟俺说说到底啥事儿?俺保证不告诉别人。”老娘笑眯眯地看着伍月说道。
伍月薄唇抿着一条直线,眉间浮现淡淡的忧愁,轻声开口道:“您知道张浩和刘鸽以前的事儿吗?”
“知道,当然知道了。刘鸽把俺家浩子害得这么惨,俺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娘叹气,又问道:“你是担心刘鸽?”
伍月抿着唇没有回答,老娘怜爱地看着伍月,轻拍着伍月的手背,道:“傻孩子,刘鸽那是啥样的人,浩子就算再木头也不能看中她啊。那就是个害人的,小心思多了去了。”
老娘皱着眉头,道:“也就是浩子以前年轻,没见过世面,把刘鸽当个宝,现在看清了,可不会再跟她来往了。浩子跟俺发过誓,绝对不会跟那女人纠缠的。”
“发誓?”伍月奇道。
“是啊。”老娘叹道:“可不是俺们逼他的,是他自个要发誓的。当初浩子被退学,又给害进了牢里,家里天都塌了,俺看着浩
子在牢里受苦,他爹还撑着烧四处借钱,那日子……真是没发过哟。”
提起最煎熬的日子,老娘眼里气了雾,债台高筑,儿子被陷害,女朋友跟人跑了一句话也没留。老的少的,没一个好过。
“后来好歹是出来了,浩子说什么都不肯回来,非得在大城市里打拼,说要闯出来给俺们看看,他没有白读那些个书,没有浪费他爹这么些年供他读的书。”老娘抹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
伍月找了个路边的椅子,扶着老娘过去坐下,递出纸巾来,柔声道:“婶婶,抱歉,让您又想这些了。”
“傻孩子,抱歉啥呀?以后俺们是要成一家人的,这些个事儿你早晚要知道,要是你心里有疙瘩,俺们也过意不去。”老娘拉着伍月的手看着她说道。
看着伍月抱有歉意的脸,老娘笑了笑,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浩子争气,日子也好过了。俺和他爹就盼着他能早点安稳下来,赚那么些钱有啥用呢?劳心劳力的,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成。”
“小伍啊,浩子嘴笨,不会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是他唯一带回家里的女孩子,当初就是刘鸽他也不会带回家给俺们介绍。这男人啊,心思粗,你有空提点提点他,浩子铁定不会辜负你的。”
老娘说得苦口婆心,句句真诚,伍月垂着的头轻轻点了点,道:“我知道了,婶婶咱们先去卖菜吧。”
“成,这多少年了,还是头回有人陪着俺去买菜,一会给浩子做个炖排骨,给他爹做个汤,小筑不是喜欢吃虾吗?咱们买点新鲜的活虾,回去做个虾仁,小伍你喜欢吃啥?”老娘笑眯眯地点着手指。
伍月只觉得心里淌过一股暖流,这样平实而温暖的感动,有多久没体验过了。
“婶婶,您做的都行,我不挑食。”伍月轻声说着,有些不真实的飘渺。
“不挑食好啊,那俺给你做个铁锅肉,这外头的可没俺做得好吃,这可是俺拿手菜,就是老头子想吃那都得看俺心情做。”
老娘很是高兴,拉着伍月的胳膊,两人晃进菜市场里,好半天才提着满手的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