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舞又沉默了一会儿,他得缓口气,才有力气回答这样复杂的问题:“他们都是魔……严格说来是魔化人……”他尽量简洁地把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省去了很多枝蔓细节,“对不起……真的,我不知道……山里面还有你们……”
Jim听得眼睛都没眨一下,这太不可思议了,原来山外还有这样的世界,还有这样的事,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灸舞也没有打扰Jim的消化,依旧一副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Jim总算拉回了思绪,他看着灸舞,脸上一时没了表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怕我恨你,杀了你吗?你现在连动的力气都没有。而我们黑铜山的人,向来对报仇是不含糊的。”
灸舞还是不想睁开眼,微微笑了笑:“因为……我不想骗你,是我的错……也许就该受到惩罚……我已经在努力弥补了……所以,其实,你没欠我什么……我不想欺骗你的感情……至于我……Jim,你可以选择不救我,也可以选择去告诉你的族人,我在这里,甚至杀了我,直接把我的尸体送给他们……只是,Jim,不管怎么样,这里你不能呆了,你的三叔公不会放过你的,就像他们不会放过我一样……”
“什么意思?”
“Jim,我很累,很多事也讲不清楚,但不代表我心里就不清楚……说我是妖孽也罢,说我是鬼魔也好,都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鬼……他们心里有鬼,所以,他们也容不下你的……就算没有三叔公杀你阿公的事,他们也要疑心我对你说了什么……你懂吗?所以,Jim,不管你选择是什么,你都得离开这里……别试图指控他们,没人会相信你的,他们也不会让人相信你的……”
“你说的是六婶那件事吗?”Jim问道。
可是,灸舞又没了声音,刚刚讲的话太多了。而且他还想尽快恢复一点异能,其实,就在说话的这些停当,他一直都在努力恢复异能,如果Jim真的攻击他的话,至少,他要有施一个伏瑞斯的能力。他给了Jim选择,可也不能让自己毫无选择。
Jim久久得不到回答,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知道,就算你没把那些啥子魔人引到这里来,事情还是会发生的。戴面具的那些人在这里为非作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说的那个天外面的魔,我们以前是见过的,死在他手上的人,不止今天这些。至于我爷爷和三叔公,也许也是迟早的事吧。”说着,他也抹了好几把眼泪。
接着又是长长的一段沉默,Jim都有些悻悻的了,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说话。可是就当他要放弃的时候,灸舞却又冷不丁冒出了一句:“所以,你不打算杀我了吗?”
Jim愣了一下,所以,他一直在听自己说话?他摇了摇头,又怕灸舞闭着眼睛看不到,便说道:“你已经受过火刑了,在我们这里,没有比火刑更重的刑罚了……你……是个好人……”
灸舞稍稍放了心,又微微笑了笑:“谢谢……”
Jim也笑了笑,他喜欢这个人,是那种惺惺相惜的喜欢。感觉,山里面再也找不到像这个人一样坦荡的了,除了家里的人,也没有谁会像这个人一样听自己讲这么多话,还关心自己将来的命运,而且还是在知道他也许会杀了他的情况下。一想起这些,Jim就有些感动。他不想再钻牛角尖将这次的悲剧迁怒到这个人身上,发生在他爷爷,六婶他们身上的事根本就怪不到这个人头上去。也许,他哥哥是可以不死的,但是,毕竟杀他哥哥的不是这个人。这个人说的那些事他不知道,而他看到的,却是这个人救了他和妈妈,救了村里大部分的人,还灭掉了那么多的魔人……如果这个人真的要担什么责任话,那刚刚的火刑已经两清了,那可是真的差点要了他的命啊。
灸舞似乎已经沉沉睡去,今晚太累了,恢复异能,只能期待一夜安眠后了。
“都不知道你叫什么?”Jim嘟哝了一句,轻轻叹了口气,不想再打扰灸舞,起身又往水源去了,他也想喝点水了,这一路可真够累的,现在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灸舞……”灸舞忽然报了自己的姓名。
“什么?”Jim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灸舞会突然出声,而且还说了这么一个奇怪的词。
“我叫灸舞……”灸舞又以近乎□□的声音再次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九五?”这名字好奇怪啊,他们家乡都是用数字取名字的吗?Jim还想问什么,可灸舞又没了声音。
铁时空的郊外,小远背着近乎昏迷的柳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能感觉到柳佩浑身都在发抖,如果今晚不把柳佩送到白道,说不定会很危险的。于是,小远,咬着牙关,努力撑着自己,不管多难今晚一定要把柳佩安全送到。也许,运气好的话,翻过了这座山,可以遇到麻瓜的车,哪怕是机车也好啊。
灸舞家,慕容莎一直在胡思乱想,她设想了不计其数的可能性,每一个可能性都让她和灸莱更加提心吊胆,忧心忡忡。她刚刚把灸莱从外面拖回来,就是因为她的一个可能性最后的结果是灸舞和小雨已经回家了。可是,回到家把所有房间都找了一遍后,她又生出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的推想。
灸莱都快要抓狂了,哪有这么会想的人啊?让她停下来安静一会儿都不行,马上她又陷入了另一个故事的想象中,呃!灸莱现在恨不得一走了之,再去夏家看看,说不定又有新的情况。他刚想抬脚开溜,就听到慕容莎又在叫他。
“灸莱啊,你说灸舞会不会和小雨失散了?为什么一个的消息都没有?要是灸舞……”慕容莎又禁不住陷入了自己的思路中。
呃!呃!!呃!!!灸莱横了慕容莎一眼,冲了出去。
“喂!灸莱!你去哪里?”慕容莎着急地就要追出去,可是,电话响了。慕容莎一愣,然后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喂喂喂!灸家。什么?铜时空?我……不知道……好,我去问问……”慕容莎慢慢挂上了电话。她有些发懵。电话是雄哥打来的,说魔界那边的人传来消息,天外魔君去了铜时空,灸舞扮的康成很可能随着一起去了。现在禁卫军已经分出了一拨人将由achord带队前往铜时空。但铜时空是整整一个时空的存在,如果就这样没头没脑地去碰运气实在是大海捞针。雄哥希望慕容莎能够知道更多的消息,最好知道天外魔君去了铜时空的哪个位置。当然,整个铁时空白道异能界各个部门都在极力搜集这方面的情报。只是,着手起来真的不太容易。
慕容莎很快回过神来,现在不是发懵的时候,她第一想法是火焰使者,慕容杰曾说火焰使者去过铜时空出任务。灸舞好像也说过在铜时空的什么山遇到过火焰使者,说不定,火焰使者真知道点什么。想到这里,她赶紧搜出了时空手机,拨通了火焰使者的电话。
于是,火焰使者在五分钟后出现在了灸舞家的客厅,抱住了一直处在惊慌失措状态的慕容莎,带给她莫大的安慰……
医仙现在正忙着跟雄哥一起在帮任晨文恢复记忆。可是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任晨文就是想不起铜时空的事。现在连吐真剂都不行了,他之前中了毒,医仙这几天又一直用以毒攻毒的险招在治疗他,现在他的记忆已经被这些毒物弄得支离破碎了,他真的说不清,他之前在铜时空哪个地方做过什么事。其他几个跟他一起被俘虏过来的面具人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只记得被抓之前的事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主人”是个用毒高手。医仙很是懊恼当初灸舞来问任晨文问题的时候,他没有在意一下。
雄哥也被弄得筋疲力尽了,她最后只好选择放弃了,其实,就算任晨文记起来了什么,也不能证明天外魔君和灸舞就去了那里。
铜时空黑铜山那个隐秘的小洞中,灸舞睡得并不安稳,他又做噩梦了。这回,他的梦有些支离破碎,很不连贯,迷迷糊糊,一时是黑暗中,一如既往转身离去的女人,这女人时而面容模糊,时而是公审上朝他流泪不止的那张脸,再想看清一点,又变模糊了;一时是自己被绑在了石头上,尹媛媛□□着要用火来烧他;一时又是天外魔君把他推到了水里,柳佩为了救他也跳了下去,水流是那样的急,柳佩和他都要沉下去了,他大叫着手脚乱动,可是,还有那难听的号角声……
于是,灸舞也就大叫着手脚胡乱挣扎着醒了过来。他半天也没能回过神来,这是在哪里?他怎么了?到底哪是梦哪是真实的。可是洞外响彻山间的那难听的号角声划破了他的恍惚。那号角是……真的?很快,他想起了很多的事,于是,他开始寻找Jim的身影。可是,没有。那堆火已经不是很旺了,但还是足够照亮这个不算很大的洞。可是Jim呢?
山间,又一阵号角声伴着回音送了过来,刺激着灸舞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