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欣问：“那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苏言敛了眉沉默些许，这才开口：“目前只有等。心里做好最坏的准备吧。”
夏翠萍的双眼哭得通红，和欣的心里也不好过。好在母亲哭着哭着就睡过去了，她和苏言一起将母亲扶上床，又盖上了被子，这才脱出空来。苏言指了指门外，两人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屋。
他给她倒了杯水：“小欣，好好休息吧。明天给你介绍一个人，再具体问问情况。”
“什么人？对这件事有帮助吗？”
“绿江检察分院副检察长，温柏之。”他浅浅笑了下，“我和他并不熟，只在一次饭局上见过。但毕竟出了事，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找，那就试试看吧。有希望总比绝望好。”
和欣不由叹气。
她的神色疲惫，他不自主地就将她拉进了怀里。
苏言今天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大衣，里面依旧是干净清爽的条纹衬衣，嘴角浅浅抿起，眉目间是流云浮水般的清朗，手掌宽阔，但手指修长，十指相扣，握住她的右手。
她没有反抗，苏言的怀抱很宽阔很温暖，和欣还能听见那安稳的心跳，鼻尖是他身上清淡好闻的熟悉味道，心里就有一种很微妙，很不想离开的感觉。
大概，这种感觉就是所谓的眷恋。
一个将要离婚的人，不应该有的眷恋。
一向对文艺范嗤之以鼻的和欣，也不得不承认，苏言在她心里，越来越像床前的明月光，虽然曾经，他是她胸口最烦人的朱砂痣。
尽管这种形容听起来那么矫情。
可又那么贴切。
这晚上他就没回去，在客房休息，陪着她们母女。
翌日和欣起了个早，打了几个鸡蛋，摊了饼子，将早餐上桌的时候，苏言已经晨跑归来，洗漱完毕，和她一起打了豆浆，端上桌。夏翠萍这时候才起来，眼眶红肿，估计是晚上又哭了，她轻声嘱咐了母亲几句早餐在桌上的话，和苏言就匆匆出了门。
原来已经约好，在某家日式茶社里。
其实和欣一早对公务员这个职业没什么好感，印象里都是些不苟言笑、举止严肃、大腹便便、老态龙钟之辈，说话三分钟一个字，半个小时才能将完整的意思表达清楚。也不怪她偏见，从城管到安监，再到某个局长，再到她曾经的某位相亲对象，真是一个比一个提不成。
没想到，见到了温柏之，却让她为之一凛。
是个比她的想象年轻许多的男子，三十五岁左右，皮肤不白，小麦色，但五官舒服，坐在那里静静喝茶。因为与他们见面完还要去上班，所以穿着深墨色的检察制服，里面也是白衬衣，深枣色的领带，裁剪合体，右边领子上的检徽，无端就让他有一种威严的气势。落座后，苏言介绍：“温检，这是我爱人，和欣。”
和欣伸过手去，他轻轻一握，便放开，说话也是斩钉截铁：“你好，我是温柏之。你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
她没想到对方这样直奔主题，顿时添了好感。看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文件，放在桌上，“因为我们也有规定，不能透露太多，就这些，你们先看看。”
和欣取开文件纸上的曲别针，准备分一些给苏言看。服务员来倒茶，她便向他偏了偏，转头，苏言的电话刚好响了起来。他对温柏之点头，“抱歉。”起身推门出去了，和欣便一页一页翻着，没过两分钟，苏言拉开了木门，歉然道：“公司临时有事，需要立刻回去。”
和欣哦了一声，“没事。你有事就先走吧。”
苏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温柏之道：“温检，上次你们的招标邀请函我已经看见了。虽然开出的价钱低了些，工期也紧张了些，但还是有合作的可能。明日我叫胡秘书将投标书给你送过去。”
温柏之点头。
和欣默默看着这些文件，上面的物证照片有许多是她见过的，十八岁的时候父亲给她买的施华洛世奇水晶项链，结婚时候给她在冰梨逸景买的别墅，还有……向苏氏的345亿元融资记录。她越看心越凉，父亲的脸庞一直在眼前浮现，手也越来越颤抖。
温柏之的神情淡淡：“和小姐，你还好么？”
和欣合上文件，勉强笑了笑：“我没事。温检，除去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这一项，还有其他罪名么？”
他抿了一口茶，“目前侦查出的，有贪污罪、受贿罪，还有滥用职权阻碍调查。”
“阻碍调查？阻碍什么调查？”
温柏之指着文件上的融资记录，没有直接回答，“凡事都有因果，一件事情出了故障，就需要用一件事情去弥补，拆东墙补西墙的下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发生连锁效应。所以你并不了解你的父亲。你知道你父亲在外面还有小家庭么？”
她并不知道，并不知道那样疼爱她的父亲，居然，在外面还有一个小家庭。
他又递来几张照片。
和欣一张一张看着，一张是一个门牌号，三零四，下面照到一点门的轮廓，看得出来也是很豪华的那种住宅。另一张是一个小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眉眼和自己有些相似，瘦瘦的瓜子脸，浓密的刘海，清爽的白裙子，干净地飘着，下面的日期和时间是十二年前的八月七日。算起来，这个小姑娘，如今也和自己一般大了……
应该也成了家，或许还有了小孩……
最后一张，是三个人的合照，小姑娘坐在竹筏上，光着脚丫，父亲在一旁宠溺地微笑，她们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不是她母亲的女人，几乎和父亲一样高，也不瘦，脸庞很大很圆，眉目有些熟悉，让她总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的背后是漂亮的漓江风景，葱郁的山峰，清澈的江水……
在她看来，那么刺眼。
但现在显然不是争宠吃醋的时候，她一把将那些照片拢起来，放进信封袋子，抬起了眼，问温柏之：“眼下，我能做什么？”
他将信封袋子连同和欣看过的文件一起收进公文包，“我虽然是检方，似乎和你站在一个对立面，但毕竟和鹏辉年事已高，看他老无善终也不是我们希望的。我给你的建议是，将赃款全部还上，也许可以念在认罪态度良好的情况下，向法院申请，给予减刑。还有，他的小家庭是个问题，你需要说服他们，这时候别节外生枝，一旦他们站在公诉人立场上，你们就处于被动了。”
“那你有没有她们的地址和电话。”
温柏之取出笔，给她写下了地址和电话，然后就告了辞。
和欣攥着那张纸，仿佛攥着一块冰，一点一点地寒意直直深入骨髓，她的心仿佛冰到极限，彻头彻尾地痛。她从衣架上取出外套，踩上高跟鞋，拉上门，就出了茶社。
外面的阳光一下炙热起来，奔驰oper跑的飞快，一路风驰电掣到了母亲家。现在还没有和苏言正式离婚，所以财产分配书上所写的平分的财产。她没有理由去问他要，而是回了娘家。
进门就看见夏翠萍抹眼泪，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劝慰，直接开门见山：“妈，刚才和检察院的人谈了谈，他们说，也许将赃款全部换上，爸爸就能少服刑几年。你知不知道爸爸到底拿了公家多少钱，家里还有多少钱？”
夏翠萍抽了一张面巾纸擦眼角，一边呜呜咽咽：“家里哪里还有钱？你结婚的时候，那栋陪嫁别墅，就是可以用掉的全部资金了。再加上咱们在外面的三套房子，还有楼下停着的你爸的那辆牛头，总共加起来，也不到一个亿啊……”
她愣了愣，母亲继续道，“苏言不是很有钱吗，对你也那么好。小欣，你去问他要啊，再说，你父亲现在的下场，跟他也脱不开关系，他没有理由不付钱啊……”
她心烦气躁，关上门就又下了楼。
坐在车里，取出了放在口袋里的那张纸，看了又看，地址和名字都要烂熟于心的时候。终于心一横，将那张纸，拍在了车前柜上。
肚子一阵一阵抽痛，她完全顾不上，一脚油门下去，就到了。
如她所料，也是一个高档小区，爸爸果然做事低调，这里连小区的门庭都简约的可怕，进去后，才是别有洞天。大片大片的绿化带，在地皮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显得太过奢侈。里面的安保也是极为严苛，瞅见她车牌的标志，还是上前询问：“麻烦出示智能门卡。”
她笑脸相迎：“不好意思，今天真是忘了带了。你通融一下，行么？我下次一定记住。”
好话说尽，磨了半天嘴皮子，还是不能进去，她几乎就要爆发。
突然听见一个极为温柔的女声在叫她：“和欣？”
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风情而优雅的一个美人，还是傻蛋娃娃一般的脸庞，还是漂亮惹火的红裙，好在只是修身套装，所以看起来，和周围也不是那么不搭。虽然和欣一直对戚嫣没什么好感，但这时候出现，就是她的救星。
她也立刻摆出一个礼貌笑脸，“戚嫣，好久不见。”
————————————————————
————————————————————
唔，没错，我们的第一男配出来了，就是介个，温柏之。
苏某人，你加油。瓦给乃安排滴温同学，据说杀伤力很大哟~
小木头同学，谢谢乃滴打赏哟。伦家真是感动滴不知道说什么好鸟，表跑，让人家以身相许之……哎呀，哎呀，好羞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