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和欣正在将自己的行李箱归类,就听见有人敲了敲门。
她转头,看见苏言微笑站在门口:“开饭了。只有西餐,你将就吃吧。”
她也笑着点头:“马上就下去。”
落座,小朋友们似乎对她很感兴趣,眨巴着大眼睛瞧着她,三双亮闪闪的眼睛,看得她都不太好意思了。苏言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小朋友一个个都收回了好奇的眼神。他一本正经地拿起了桌上的马克杯,喝了一口,然后用标准的英文对小孩子们说:“快点吃饭,吃完了饭就赶紧去睡觉。”
小姑娘小帅哥们都很乖,一听他说话,都纷纷加快了速度。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姑娘们一一和苏言说了晚安,并在他的脸颊落下了甜美的吻,才肯睡去。苏言也像她们的爸爸一般,一个一个领进了卧室,抱上了床,掖好了被子,然后才将大灯关上。最后一个领进卧室的是露茜,小姑娘拽着苏言的袖子,不让他离开,苏言便笑着搬了一个板凳,坐在床边,拿起了童话书,轻轻地讲故事。
和欣正巧就从走廊里经过,听见了苏言温和的声音,起先还绘声绘色,却越发轻柔起来,后来大约是小姑娘睡着了,他便没了声音。
透过窄窄的门缝望过去,里面有壁灯柔和的光线。
像是黄昏时候最后一抹微弱的斜阳。
她就愣了愣。
突然想起当年她为苏言怀上的那个孩子,若生下来,也应该有四岁了。
也应该上幼儿园大班了。
也应该能当她的贴心小棉袄,能当他甜蜜的负担了。
想了想,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而苏言,就正好这时候出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又是一瞬间错愕,他先对她微笑:“怎么,还没睡?”
和欣说:“睡不着。”
他笑了笑:“你可也是要听故事?”
她说:“不要。”
他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地笑:“那你想干嘛?”
和欣眼睛一眯,突然看见露茜卧室转角上放着的中国象棋来,立刻取了来,“你这里居然会有中国象棋?是你在教小朋友下象棋?”他点头,“这几天晚上也是睡不着,会自己和自己下一盘。”她笑眯眯地道:“自己跟自己下棋多没劲,咱们两个下一盘吧。”
苏言笑着点头:“好。”
其实和欣的棋艺不是一般的烂,而且当年她的象棋,还是苏言教得呢,他是个好师傅,她是个没记性的徒弟,总是记不住,而且也没有长性,到了后面,又喜欢上了围棋,依旧是苏言教她,依旧是三分钟热度。不过鉴于她的棋艺实在提不成,便笑嘻嘻地对苏言撒娇,“苏言,你是师傅,应该让我几步。”
他笑着叹一口气,“行。你说几步就几步。”
和欣便狮子大开口,一个手掌伸出来,只想他不同意,然后再讨价还价。哪料到苏言只是笑眯眯地点点头:“五步也照样赢你。”和欣才不会被他的大话吓着,五步下得可是毫不留情,愣是吃掉了最厉害的两个车和一个炮。和欣仍旧是浅笑温和,倒在夸她:“不错,还留着一个炮呢。”
她一脸得意,这样了,看你还怎么赢我?
结果苏言只是微一沉吟,就吃掉了她的车。她还没当回事,直到他的炮隔着士直指中心那个帅,她才反应过来,“哎呀,才两步你就赢了!”苏言笑着点头,依旧是夸她:“这么多年过去,棋艺还是有进步的。”和欣下了那么久,一盘都没赢,哪里肯放他,还要继续下,“不行不行,重来重来。”
于是又摆了棋子,这一盘她凝定心神,专心致志,一个子一个子地谋划,竟然僵持了小半时辰,终于逮着他不留神,一个车杀过去,直捣敌巢,擒下了他的将!
笑吟吟抬起头看他,他的眼里果然有丝惊讶,温润一笑,“一个疏忽,就让你钻了空子。”
和欣更是得意,“让你小瞧我。”
两个人下着下着,竟然忘掉了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和风小镇,两个人一起过日子的时候,那时候的甜蜜历历在目。好像时光从没有走远,好像岁月从未更迭,他就一直在这里,一直在身边,什么都没有改变。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五点,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赶紧收拾了棋盘,各自去睡觉。
第二天是被小盆友给叫醒的。
因为头一天晚上睡得实在太晚,所以她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就感觉有软乎乎的东西在她的身边滚来滚去,然后自己的枕头就被抽走了,她依旧未睁眼,只是下意识抢过枕头蒙在脑袋上,又睡过去了。却有肉绵绵的小爪子又把枕头抱了过去,她实在抵不住刺目的光线,一睁眼,就看见两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瞧着自己。
是吉尔米和米勒,两个小家伙都不到八岁,脸也圆圆的。
然后就听见苏言的声音,很温和,却又带着笑意:“喂,你们两个家伙在干什么呢?dy姐姐在睡觉呢,不要打扰她哦。来,跟我出来。”
和欣的神经猛然跳了一下。
居然被苏言看见了她的这番模样。要知道,此刻她不但没起床,整个身子也是歪七扭八的形状,头发散乱地散在枕头上,说是披头散发绝对不为过。
虽然他是她的前夫,她的什么模样他都见过,但毕竟已经过了三年了呀。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三十岁成熟女性形象,一瞬间崩塌了!
苏言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甚至也没有多看她几眼,就一手牵一个小朋友出了房门。
和欣却再也睡不着了。
早午餐还算丰盛,有牛奶、鸡蛋、披萨、意大利面……是他亲自做的。和欣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他做的饭了,只是觉得口味清爽而香甜,番茄酱的分量也是刚刚好,让人觉得很亲切。她一口气吃了两盘,不但让小朋友惊讶,就是苏言也没见过她这样能吃的模样,只是笑得卷起了眉弯:“是真饿了,够不够,不够再去给你盛。”
她摆手,“够了。只是因为很好吃。”
小朋友在一边看得惊叹不已,“姐姐的胃好大。”
说的她十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