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昂等了两刻,确信北胡人去远了,才出得洞来。走到院子里的时候,他看见老人和小雯都倒在地上。老人躺在一块石头边,头下有一大滩鲜血,女孩趴在老人的身上。秦子昂用手试了一下老人的鼻息,已没有呼吸,显然是死了,小雯则只是昏了过去。秦子昂将手掌贴在在小雯的背上,输入一股内力,她便悠悠醒了过来。
小雯突然跳了起来,对着秦子昂又撕又打,嘴里还哭喊着:“你这坏人,是你害死了我爷爷,是你杀死了我的羊!”
秦子昂呆立不动,任凭她撕打,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他出生在豪门世家,从小锦衣玉食,家里下人成堆成群,出着苦力,服侍着主人,他认为那是天经地义。稍大一些,他也开始学会对他们呼来唤去,从没有把他们当“平等”的人看待。
长大以后,他结识了一帮达官子弟,一群人在京城里横冲直撞,老百姓无不退避三舍,他为此自豪,认为达官贵人就应该高高在上,就应该将普通老百姓踩在脚下。而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却让他以往坚固的观念产生了动摇。
一个普通的老人,一个他眼中最卑贱的平民,为了心目中的民族大义,可以为他这个给自己家庭造成伤害的贵族牺牲自己的性命。他不由得想到,如果没有这些平民的存在,他们贵族还有没有存在的价值,如果没有这些平民的贡献,他们贵族还能不能活得下去。这个世界,到底是谁养活了谁,谁保护了谁呢?
小雯直哭的泪尽血流,最后终于累了,倒在地上睡了过去。秦子昂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将她抱进屋里的床上,又将老人的尸体移进屋里,然后盘膝坐在尸体旁边运功疗伤。
秦子昂收功醒来的时候,已到了第二天早上,桌子上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地瓜羹,小雯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秦子昂走到小雯跟前,说了一声“对不起”。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对不起,而且是对他往日心目中的贱民说,自然很是艰难,但终于说了出来。
他说了之后,只感到心里一阵轻松。然后他坐到桌边,大口吃起了地瓜羹。同样的食物,他昨天看一眼就要反胃,今天吃起来,虽然味道不是很好,却已经能够顺利下喉了。
吃完之后,秦子昂抱起老人的尸体,叫上小雯,出村将老人埋葬了。秦子昂在坟前做了标记,打算以后将老人移葬。老人家里实在太穷,没有任何陪葬物,连棺木也没有。他们只是挖了个坑,用草席将老人的尸体一卷,就那么埋了下去。
在挖坑的时候,秦子昂要帮忙,小雯死活不肯,非要自己一个人动手,结果忙了大半天才将老人葬下。小雯基本上不说一句话,只是在隆起的坟前又大哭了一场,哭的死去活来,最后昏了过去。
秦子昂只得再一次将小雯抱回家放在床上,然后继续打坐疗伤。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这一日晚间,秦子昂打坐练功时,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明亮起来,然而看到的却不是处身之处的境况,而是自己身体内部的结构,经脉血络竟清晰地浮现在脑中,并呈扩散的趋势。接着他发觉到了在他体内有两股力量,其中一股呈白光缩集成微小的珠状,藏在会阴处。
而另一股则呈发散的火球状潜藏在小腹之下丹田之中。他知道那火球状的力量是自己多年修习的“不动邪心”功,却不知道白球是什么东西。
秦子昂试着用意念调动白球在体内运动,隐隐间会阴的地方有一股绵绵泊泊的醇厚力道涌上,涌向全身,竟有异常舒泰的感觉。陡然间,秦子昂福至心灵,竟然无师自通地引导那股力道按照“不动邪心”的行功路线运行。
那股力道自会阴而上,过长强,沿督脉而上,过三关,冲玉枕,行百会,到了百会处,却略作勾留,然后折转而下,过鹊桥,下十二重楼,来到丹田,与红球聚集。好象两者天生便相互吸引一般,白球迅速被红球包溶,消失得无影无综,而红球则长大了不少。
接着,红球从丹田里出来,化为一条绵绵的细线,按照“不动邪心”的行功路线在浑身经脉里穿行,每循环一周,细线便粗壮一分,绵延不断,周而复始,秦子昂已经沉浸在一个奇异的天地里,浑然忘了身外万物。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秦子昂终于从混沌的状态中醒来,发现依旧坐在原地,却感觉到身体发生了很大变化。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观感。天地万物竟然有自己合为一体的感觉,己不动则万物均寂,一动则山川摇晃。一呼一吸间,天地似乎应和着自己的脉搏。
长身而起,秦子昂疏懒地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内外伤已经全好了,视力亦大为提高,虽然不能完全看透黑夜,却也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些东西,看来自己的功力又有大幅长进了。
秦子昂不知道,在他会阴处的白球是乔琳娜的处子元阴,这时被他全部吸收,功力自是大有长进了,这正是“不动邪心”的神奇之处。
第二天秦子昂决定离开这里,同时把小雯带走。他原以为要花费大量的口舌才能劝说动小雯,不想他一出口,小雯二话没说,便默默地收拾起行囊。于是在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停留了五个日夜自后,秦子昂带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踏上了未知的行程。
秦子昂带着小雯一路南行,现在北胡军肯定已到了甘州郡下,再去甘州郡已不可能,因此他决定先到雍州,然后绕道汉中府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