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 街道两边的树枝枯萎, 枝干张牙舞爪, 如同巨大的蜘蛛网。路旁的灯散发昏暗光芒,将在路中央行走的两人拉出欣长的影子。
周遭鸦雀无声, 不见其它人的踪迹,了无生气。
空气里弥漫阴森的气息, 居民楼和商店内一片漆黑,街边小摊上摆放的食物早已发冷, 报纸被吹落于低,发出哗啦啦响声。叶奈棠与黄发女生走一起,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
“我记得这里没有路。”忽然, 叶奈棠停下脚步。
她蹙眉凝望前方笔直的大道,没把握地说:“我们可能陷入了…和昨天的鬼公交经历相仿的幻境。”
“大概。”
黄晴晴漫不经心抬眼看了路口,接而转头注视她,目光蕴含某种奇异的神采, “我们走吧。”
闻之,叶奈棠回道;“嗯。”
于是,两人继续前行, 此时距离任务开始剩余十分钟。
按照反派大boss的尿性,她们应该恰好踩着点抵达医院,尽管最终会到达, 但途中能不让人好过, 就不让人好过, 可以说是磨人的小妖精了。
然而, 走了一段路。
叶奈棠发现黄晴晴仍然盯着自己,于是回视她,见她一副痴迷的神态,便不自在地问:“怎么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由于距离较近,再加上身高原因,她微微仰起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
“你喜欢的人是会什么样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乖巧的?帅气的?还是柔弱的……”
黄晴晴希翼地问道,表情郑重,将择偶标准一条条罗列出来,白净的脸浮上绯红,如晚霞般绮丽,极其动人。
“我喜欢投缘的。”叶奈棠随便找了个答案,面不改色道。
心里则云里雾里,说真的,这问题她倒没考虑过,单身二十几年,如果真要说喜欢的话,大概只喜欢过虚拟的书中人物,但那种喜欢并非爱情。所以,归根结底,不论是胖的、瘦的……她都可能会喜欢。
听到笼统的答复后,黄晴晴撇过头,模样气鼓鼓的,下拉嘴角,无声地控诉她敷衍的态度。
好在尴尬的氛围没持续多久,这时路走到了尽头,一座废弃的医院呈现在两人面前。
医院的大门敞开着,院内一片漆黑,唯有门口旁的警医室开着灯,灯泛着红光,忽闪忽闪的。
配合森冷的风,那场面无端地让人心里发寒,生起鸡皮疙瘩。
黄晴晴瞥了眼略显紧张的女子,转而握住她冰凉的手,神情自若。接着牵着叶奈棠走进警医室。
与此同时,手上暖和的触觉令叶奈棠微愣,随即紧跟她的步伐,无比顺从。
只见,警医室光的源头来自桌上摆的两根蜡烛,引人注目的一点是,蜡身不是浊白色,而是红到发黑的颜色,芯边融化的蜡油逐渐汇至凹坑,而后缓缓淌下。
看情况,它们没点燃多久。
黄晴晴伸手拿起红蜡烛检查,见没有问题后递给叶奈棠。
接过蜡烛,叶奈棠借着蜡光堪堪看清道路,与黄发女生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出警医室,前往停尸间。
一般情况下,停尸间位于地下室,有专门的电梯通往。而这座医院很贴心地标注单向箭头,以示太平间位置。
接着,五六分钟过去。
两人顺着箭头,乘坐了电梯,终于来到停尸间门口。门是布满锈迹的铁门,打开它时发出叫人牙酸的吱呀吱呀声。
门里的景象展现在她们眼中。
房内布置与想象中的不同……
一排排床整齐地罗列,墙壁边的冰柜紧闭,开门的刹那一股冷气吹来,使人感觉很冷。
黄晴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随后拉着叶奈棠踏进停尸间。
却见排列规整的床铺上,森白的被子掉落于地,每张床上空荡荡的,没有尸体,仅有稍稍凌乱的床单昭告她们,这里曾有人躺过。
床共三十六张,六排六列,散发阴冷气息。
“看来,我们是‘鬼’呢。”
黄晴晴勾起嘴角笑道,嗓音透出诡异的亢奋,她松开戴眼镜女人的手,缓步走到床侧。
接着,她弯下腰,一只手拿着红蜡,另一只手猛地掀起垂下的床单。
幽微的蜡光照亮了潜藏床底的尸体,它的手和脸上有着十分明显尸斑,皮肤为青灰色,眼球鼓凸,几乎脱出眼眶。
它见到笑容灿烂的黄发女生时,五官顿时扭成一团,表情勉强能看出是惊恐。
当烛光照射到它身上时,该尸体以肉眼可见速度消融,它喉咙里发出嘶吼,然而没等它发表遗言,整具尸体便迅速化成了一滩脓水。
马上,刚才还能叫会怕的尸首消失,只剩下一套病服。
“我们得在蜡烛燃完前,找出四处躲藏的三十六具尸体。”
说这话的时候 ,她的表情带着狩杀猎物的侵略感,视线移到叶奈棠身上时,又变得温柔如水,恍如与情人低喃:“这是仅惩罚我的游戏,你只需要看着就好,我绝对不会输的。”
“我帮你,那样快一点。”叶奈棠走进停尸间。
然后关于绝对不会输…她很想说flag不能乱立,万一本来必赢的局被毒奶一口,真输了怎么办。
听后,黄晴晴没再劝她别参与进来,面色柔和了些,目光却愈发深沉,沉淀起让人心惊的情感。
之后,两人扮演‘鬼’,寻找躲起来的猎物。
停尸见出乎意料的大,除了床还摆放着不少障碍物。
叶奈棠首先搜查床底,心理逐渐从害怕到麻木,一开始翻起床单,冷不丁见到毫无呼吸、四肢扭成一团的生物、脸最后的神色变成木然。
手里重复机械般的动作,弯腰,掀起床单。
不出一会 ,房间搜寻完毕,躲在床底的尸体有十一副,另外黄晴晴还找到藏在柜台旁的两具尸体,尚未发现的尸体加起来还剩二十二具。
蜡烛已燃烧大半,燃烧出的气体越发难闻,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时间急迫,必须抓紧时间。
黄晴晴不作犹豫,走到冰柜前,用力拉来,开始搜找冰柜。
见之,叶奈棠过去帮忙,余光里却瞟见有什么东西一闪。
她便不动声色地向上转移视线,发现天花板上挂着几具身体,那闪闪的东西正是它们的眼球。
叶奈棠不由得呼吸一滞,它们走位极度不显眼,要不是她眼尖,恐怕到头都发现不了。
几乎是立刻,她的身体做出反应,将手中的红蜡烛扔了过去。蜡烛光辉照亮了天花板的范围,头顶密集的眼珠折射着光,叶奈棠才发现,躲上边尸体比想象中的多。
见光的尸体开始融化,血水不断从楼板滴落,叶奈棠连忙躲避到黄晴晴周围。与此同时,混杂水声,两颗的圆溜溜道具滚落到她们脚边。
新刷出的道具是一双眼珠,质地白润如珍珠,缀有黑玛瑙,看上去完全不恐怖。黄晴晴捡起它们,顺便数了数地面的病服。
“共计三十五件,还剩最后一具尸体。”
黄晴晴沉思道:“这样一来,绝对是我赢了啊。即使找不到也没关系,最后关头只要我自刎,凑齐第三十六尸体,也算完成任务。”
“不可以。”
捡回摔地上的未灭的红蜡烛,叶奈棠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死了,这场游戏就失去了输赢的意义。”
“好了,别说丧气话。我们继续找,趁蜡烛没燃尽。”
“这个给你。”黄晴晴不予置否,上前递给她其中一只眼球,简单介绍道:“它的功能是「窥视」,可以透过它看见彼此身处的环境。”
“或许每天有时间限制,以后慢慢挖掘吧。”她眉眼弯弯,笑得无害:“不用害怕走失了。”
叶奈棠内心复杂地接过,将它揣进怀里。
反正哪怕她拒绝,她也会强行塞给自己。
此时蜡烛已燃烧至根部,阵阵阴风从门缝吹入,激得火苗闪烁,原先森白的墙壁在烛光照映下,微透出粉红……
半响。
叶奈棠环视一周,“我想,我知道最后一具尸体在哪了。”
她说着,边走到墙壁边,平坦墙壁上有一处隆起,投射下一小片阴影。然后将即将燃烧殆尽的红蜡贴近墙面。
“呜哇——哇——”墙体渐渐龟裂,从中穿出婴儿的哭喊声。
即刻,雪白的墙面渗出血水。
随着脓水蔓延完,一声玻璃破裂的咔嚓声响彻停尸间,两人面前的景象变幻,最终定格为离家不远的马路旁。
此时车来车往,灯火通明,马路边的小摊传来食物香气,一家门口空空的椅子上放着一叠报纸,场景分外和谐。
***
那之后,由于是最早一批完成了惩罚任务,她们小睡了一觉。
然后因接收到白淑馨的请求,外出与全班同学集合。
对此,黄晴晴表示嗤之以鼻,万般不情愿去,但耗不过叶奈棠,无奈地动身了。抱着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的想法,她在班级群里发了一则消息…
[黄晴晴]:@全体成员,早上六点不见不散,要是谁没来,别怪我亲自上门问候你了。
此言一出,众人心知惹不起,不敢与她对着干,要知道,以前和她对着干的人,坟头草澡三米高了。
于是,原来表面答应,暗地里决定事后再找借口不去的人纷纷赶去a市,和大家汇集。
良久,凌晨六点。
某家酒店里,一位黑裙女子面红耳赤地说道——
“我的初恋……”白淑馨有些大喘气。
心里十分懊恼,为什么偏偏是她接到,在全班同学面前大喊初恋的名字这种羞耻任务。
台下的部分人打着哈欠,另一部分人兴致勃勃地望着她,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期待她的下文。
“初恋是…雯琪!”白淑馨大喊道,清亮的声音于大堂回响。
全体同学:……啥?!
叶奈棠:躺着也中枪。
黄晴晴眼中流露出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