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濠梁之辩(1 / 1)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在身边见到金鳞赤尾,体型梭长的美丽鱼类摇头摆尾,悠然游动时,王琅松了口气,一个小小的气泡随之冒出,摇晃两下向上浮去。(下载楼.)

鲤鱼是常见淡水鱼类,分布极广,漂亮到这个地步的鲤鱼却只在黄河流域活动,虽然还不能确定具体位置,但她所在的这条河流属于黄河应该没错了。

按照小望的说法,她现在的修为“小有所成”,不再需要冒着“托形于外”的危险,投胎转世般地进入一个世界,而可以“以气化形”,将她在梦中世界的样子在新世界中直接赋形,省去托生于某户人家的中介过程。

凡事有利有弊,这么做的好处是她不必每到一个世界都从头再活一遍,浪费大把时间,坏处是失去本土身份,成为无亲族无户籍无牵绊的三无人士——对于王琅来说,这倒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

四下打量一番,没能得到进一步信息,王琅解下常服外披罩的大袖衫,身手灵活地捉了些鱼虾用大袖衫兜住,一边猜测上岸后可能遇到的情形,一边朝着岸边方向屏息上浮。

水流尚算平缓,水温亦不刺骨,王琅气定神闲地往上游,很快浮出水面,正打算从从容容换个气,呼吸忽然窒住。

水……水神……!

看着河岸边临水站立的青年,王琅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头脑里空白了一瞬,随后一股脑涌出大量赞颂男子美貌的诗篇辞赋。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就好像八月里云雾蒸腾,淼漫浩瀚的云梦泽,即使是最出色的诗人也难以用笔墨描绘出其万分之一。然而一旦对上他的眼眸,那种秋水长天般清澄明净的透彻又让他身上邈远难觅的气质转瞬洗去。草色遥看近却无,大抵类此。

失神片刻,王琅收回心思,开始思考眼前的形势。

小望既没有告诉她这次传送的地点,也没有告诉她传送的时代,根据以往的经验揣度推测,传送到春秋战国时期的可能性较大。彼时国与国相互征伐,结怨者不计其数,倘若她贸然开口,使用的却是眼前人敌对国家的语言岂不糟糕?不如先听听他的口音是哪方人再作打算。

一边这么想着,王琅一边打量起青年。

肤色玉白,手指修长,不是从事劳作之人所能拥有;粗麻深衣,葛布束发,家境似较贫寒;神态自若,双眸湛然,典型的精英士子风范。

在头脑里下了大概判断后,一阵冷风吹过,王琅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哆嗦,浸在水里的身体还好,露在水外的头颈却是冰凉无比。王琅正犹豫着要不然先开口算了,青年修长好看的手掌伸了过来。

“上来。”

这两个字是王琅猜的——除了听出是两个音节,语音接近河洛口音,王琅真心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该不会是春秋早期吧?

上古史知识严重贫乏的王琅暗暗揣测,决定用东汉时期流行的河洛话问问看:“你说什么?”同时把大袖衫兜住的那一包鱼虾递给青年,自己在岸边轻轻撑了一下上岸。

青年沉默片刻,随手拾了枚石子在地上写了两个字。王琅凑过去看了看,居然不认识!

潜心研习书法多年,身份地位又足以接触各种资料,王琅自认对古文字也算有所了解,看得出两字字体颀长,结构与金文类似,应当是楚系文字。但真要辨认具体字符,却是认不出的。

好嘛,不仅语言不通,而且变文盲了。

无语凝噎地对着两字看了一会,王琅摇头。

青年看她一眼,用石子在两字左侧另起一排,又写了一个字。

这回王琅认识了:“易?”

大篆她还是认识的,更何况是使用率颇高的“易”字,虽然形体上与她所学习的大篆有细微不同,但足以供她辨认。

青年又看了她一眼,用石子继续写道:“将何往”?

同时开口将这三个字问了一遍。

王琅沉吟一下,拿过他手中的石子在地上写道:“游无方”。

也念了一遍。

先秦时期的识字率低得可怜,女子中能识文断字得更是少之又少,眼前的这名青年却在语言不通时立刻尝试文字交流,思维之活跃、心灵之敏锐都让王琅暗自吃惊。她知道自己腰悬佩剑,呼吸悠长,能在水下摸鱼捉虾,聪明人一看就能判断出很不好惹,再加上来历不明,更容易令人心生疑惧。青年一开始以静制动,只是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大概就是出于这个顾虑,后来却不知怎么改变心思,主动向她伸手提供帮助……

短暂权衡之后,王琅决定先与青年相处一阵。反正她自信青年伤不了她,而青年为人聪明又有分寸,和他交谈太多会暴露自己,交谈适量却正好能帮助她最快地融入这个世界,利大于弊。

没有辜负王琅的期望,青年看懂了她“游无方”三字后请求借宿的意思,想了想,示意她跟上。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省事。

王琅拧拧衣服上的河水,抱着从青年处拿回的鱼虾跟在青年身后。一路林泉清幽,移步易景,青年不时俯首拾取些易燃的枯枝干草,不一会儿集了满怀,在松柏掩映的避风处停下放好,从袖袋中取出燧石生火。

王琅在一旁铺了三堆落叶,一堆留着,一堆放鱼虾,一堆自己坐下,就着热烈跳动的火光取暖。青年用树枝拨弄火堆,将火升得更旺更盛,不至于轻易熄灭,这才在剩下的一堆落叶上坐下,顺手替她烘烤倒出鱼虾、放在一边的大袖衫,又放慢语速,控制间隔地说了一段话。

除去外罩的大袖衫之外,王琅身上还有三层衣物,最里一层是光滑柔软的丝质亵衣,中间是素白无纹的棉质中衣,最外是下摆两侧裁开的纯黑色交领袍衫,内衬同色暗摆。尽管被河水彻底浸湿,一时半会难以烘干,但也不至于太过贴身。

王琅不急于烘烤衣物,而是先让身体恢复暖意,同时与青年说话,半蒙半推理青年的语意,一开始十句里勉强能对上两三句,后来找到规律,十句里便能对上五六句,最简单的日常交流不成问题。

这时候她的衣服基本半干,天色微微转暗,青年说自己避居山上读书,家中暂时只有一人,最近的邻人在一里外,问她是否要到他的住所借宿一晚。

王琅自然不会拒绝。

用简易捻成的草绳穿过鱼鳃拎鱼,蒲扇大的树叶包裹河虾,重新披上大袖衫的王琅跟在青年身后前往他的住所,一座搭建在山腰处的带院茅屋。

嗯,和她想象中的简陋程度差不多。

摸了摸用草绳做成的门枢,王琅眨眨眼,走进屋内。环视一圈,一贫如洗,唯有成卷成卷的竹简堆满墙壁,看上去颇为壮观。收回视线,把鱼虾放到灶边,王琅自发承担起炊米做鱼的任务。如果依她自己的口味,或蒸或烧或煎或炖,依着鱼的肉质选择就好。但先秦时期的主要做法似乎是烹煮和炙烤,调味料也不是很足,口味上应该是比较清淡的。

王琅思考了下,炙了两盘河虾,蒸了一条鱼,剖成两半装盘,主食稻米蒸熟盛好,一顿足可称得上丰盛的晚餐就做好了。

青年似乎没想到她还能料理这些,略不放心地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见她刀工精湛,动作纯熟才放下心来,回内室整理床榻衣被。

接下来的几日里,王琅到山林里猎了些大型野物,从山中猎户手上换回几张已经被加工处理好的毛皮御寒,又对青年的茅屋敲敲打打做了加固,平时就借阅青年屋中收藏的大量竹简,由青年教她识别不同国家的文字,学习这一带使用的语言,在这座小小的山间茅屋里过上了一段难能可贵的,没有目标压迫的宁静生活。

久违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风雷激荡的战国卷以宁静开端=v=

还剩最后一关期末**oss就可以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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