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各自未雨绸缪的漫长夜晚终于过去。天亮以后一切都会按照事先安排的那样发展吗。
“哎哎哎,站住。听见了没?说你呐!哎,你给我站住啊!”
天才蒙蒙亮,一个清亮的声音就吵醒了街坊四邻。找到那个声音的源头,原来是一位英武的少年官差。他正在追喊一个提着黑布袋子戴着黑纱斗篷的人。那黑斗篷乃上等丝绸做成,不是平凡百姓可以用的起的奢侈品,那布袋口还露出一角符咒,更是十分诡异。不料那人却似没听见这少年官差的呼喊,反而加快了脚步向城外走去。官差微怒,心想道:
“别拿捕快不当干部!看我用轻功追上你!气沉丹田,起!”
那少年果真好身手,脚尖点地,腾空而起,飞檐走壁,快如脱兔。眼看就要追上那人的时候,竟眼前一黑,从屋顶上跌落下来。此时,少年的内心独白是:
“没吃早餐就运动的早期低血糖症状害死人呐……”
在那少年快要跌落在地重伤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真气相护,从地下涨起,托着他下落的身子,使他缓缓落地,竟无一点受伤,虽然还是匍匐落地那个不太雅观的样子,可是没摔伤就是万幸啊。少年官差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啊”的一声,那个黑衣人的包袱就重重落在他面前,扑他一脸的灰。
“咳咳咳,这灰重的,等什么时候一定要和县令大人商量个环保的好办法。”
“施主心怀百姓,真乃义士风范!贫僧佩服!”
“大师过奖过奖……哎,不对啊……”少年一个鲤鱼翻身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拂去脸上和身上的灰尘,心想:“啥时候来了位大师?!”
等到定睛看去,才发现眼前的画面真是险象环生啊:他的右前方立着位儒雅空灵的青布僧侣,自己追捕的那个黑衣人于前方三尺跌坐在地,他右脚脚尖前不过一寸的地方插着根禅杖,少说也入地有五六寸。要是黑衣人再往前一步,或是那位僧侣投掷的稍微有点偏差,那人从此便成了一个废人。可见那僧侣绝非等闲之辈!少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定了定神。见那黑衣人竟还可以强作镇定,双手一撑,站起后提气跃上屋顶,抱拳朗声道:
“哼,既然今日碰到高手,在下认栽了,但那布袋中的东西,在下却不能奉上。得罪了!”
说罢,从那人双袖中突然飞出两道细细的铁索。虽说体积不大分量不重,但只那飞出速度之快就带着一股凌冽之风,呼呼声清晰可闻,定是由机括控制的利器。仔细看去,铁索上竟闪着幽幽的蓝光!
少年惊道:“索上有毒!大师小心!”
话音未落那铁索一支直奔青布僧的心脏而去,另一支指向包裹,意在双管齐下,趁高僧分不开心神,勾着包袱就脱身。可这少年官差不乐意了:
“我去,又拿捕快不当打手了吧。”
黑衣人怒回:“你到底是干部还是打手?!”
“哈哈,有这把削铁如泥的祖传宝刀在手,小哥我想是干部就是干部,想是打手就是打手。看招!”
宝刀出鞘,冷光一闪,那伸向包裹的的铁索在冷光到处就齐齐断了一截。少年收刀入鞘,一套动作炉火纯青,一气呵成。青布僧面对急刺而来的铁索既不闪避也不出手,只待索尖快要抵达胸口时,猛然一抬袈裟宽大的袍袖,强大的内力逼迫铁索偏移了方向,向天空刺去。僧侣低喝一声:“断!”这一整条铁索瞬间断做了几寸长的铁条,落下地来。黑衣人也被强大的内力所震向后退了一步:
“和尚,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跟我抢夺这包袱里的东西。出家人难道不是讲究六根清净,你这样咄咄逼人,是何居心?!”
“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甚是。出家人本不该插手尘世之事,也不该与施主有任何争执,可这包袱里可是害人的东西,施主带着此物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却何需对此执着不舍。还是交给贫僧度化,也算施主做的一件善事,拯救苍生,功德无量啊。”
“秃和尚少废话,今天这包袱万万不能给你!”那黑衣人急了,竟然出言侮辱青布僧。可那青布僧却也不恼,只是面露惋惜:
“施主,你这是何必。”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嘭”的一声,有东西在僧人和官差身边爆炸,黑烟一眨眼就弥漫开来,遮挡住两人视线。不仅目不能视,那烟吸进鼻中竟十分呛人,短短一会儿就头晕目眩起来。那官差暗道一声“不好”,赶忙汇聚真气,跃出黑烟顺势跳在屋顶上,在呼吸新鲜空气调息的时候,他发现黑衣人已经不知去向,他想提醒和尚小心,却已提不起气息呼喊,只得尽快吐纳恢复体力。只听得又是“啊”的一声,一人应声倒地,少年官差停止吐纳睁眼看去,那黑衣人躺倒在地,吐了满满一口鲜血,恶狠狠的说道:
“和尚!我记住你了!改日一定再会!”
说罢赶忙站起捂着胸口拐进一条偏僻小巷,不见了踪迹。那青布僧也没有追去。
黑烟散尽,青布僧还是那样儒雅空灵的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大师真是的好功力!在下佩服!敢问大师法号?”那官差吐纳完成,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对这位僧人抱拳道。
“陶官差谬赞了,只不过普通向佛之人,何敢称大师。善哉。”
“啊?!你怎么会认识我?!”
“当日陶官差追捕果子狸的时候,贫僧有幸和官差有过一面之缘。”
“啊,原来是法海大师啊!失礼失礼!”
原来当日陶甘不辞而别也是看到了果子狸寄入了金光宗主的体内,打算尾随宗主,却苦于玄心正宗难以进入,才于此静待时机,没想到恰好遇到那黑衣人,看到符咒的陶甘预感不妥便追行至此。而法海则是感受到强劲的妖气,以为是自己苦苦追寻的白娘子才急忙赶到此地,却发现是那果子狸,也算不虚此行。
“大师,这布袋中可是装的那果子狸?”
“正是。不过这符咒似乎有点特别。”
“哦?特别在何处?”
“这果子狸虽说是妖,但吸食了那么多人的精血后,一般符咒根本奈何不了她,就连金光宗主也没能彻底杀了她。而这一个小小的符咒竟然可以让她动弹不得,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法海用金钵镇住果子狸后,才小心翼翼的将符咒取下,还没仔细观察就听见陶甘大惊失色的喊道:
“圣上的盘龙衣襟!”
“原来如此。天子威严再加上定身咒符能驱魑魅魍魉,何况一个小小的果子狸。只不过,当今圣上为何要费尽心机去抢夺一枚妖物。陶官差你怎么看?”
“回大师,这事定有蹊跷啊!”
(狄仁杰:元芳,有人模仿你的脸,还有人模仿你的话,模仿再像也不是千牛卫李将军!
李元芳:回大人,泥垢了!
旁白:哎哎,那俩走错片场的,神探狄仁杰出门左拐!)
“皇上行事应该自有其道理,这牵扯到皇族恩怨的事儿,我想我们还是不过问的好,以免招来杀身之祸。这害人的果子狸总算是撞到陶某手里了,陶某要将她带回去交差。今日多谢大师搭救,大恩不言谢,来日必将报答,大师保重,陶某先行一步了。”
“少侠且慢。少侠尽职尽责贫僧佩服。但少侠带这果子狸回去改如何处置呢?”
“当然是关在大牢了……”话说出口,陶甘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果子狸是妖啊,关在大牢有什么用。
“善哉,若果子狸被关在大牢,后果是什么,少侠应该比贫僧更清楚。所以,少侠还是将她交与由贫僧,度化了她,不失为一件好事,也算能给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一个交代了。”
“这……好吧,既然大师慈悲为怀,我也不好驳了大师的面子,但是这果子狸交与大师,陶某怎么回去向大人复命呢?”
“这个少侠勿要担心,只需要将贫僧的这枚佛珠带回去面见大人,他自会明白。”说着,法海从袖中拿出了一颗刻着“佛”字有拇指大小一颗檀木佛珠。
“如此甚好,还是大师考虑的周全。那这果子狸就有劳大师度化了。大师保重,有缘再会。陶某告辞了!”
“施主大仁大义,定有福泽保佑。阿弥陀佛,再会!”
陶甘抱拳行礼后,转身雄姿英发的离开,法海见陶甘走远了,便收了金钵,双手合十道:
“出来吧。”
紫烟徐徐,一明眸皓齿的妖媚女子出现在法海面前。只见那女子细细腰身不盈一握,似美狐一般的桃花眼笑起来更是摄人心魄,樱桃红唇鲜艳欲滴,纤纤素手修长如荑。
烟未散尽,那女子便腰身一软,两只手顺势搭在法海右肩上,媚笑道:
“和尚小哥哥可真是怜香惜玉啊,知道奴家在那黑布袋子里待的时间久了,要放奴家走啊~小女子在此多谢。时候不早了,奴家就先行一步了~改天见~”
“孽障!你残害了那么多人的生命,难道就没有一点悔悟之心吗?!”
“拜托哎,我是妖啊,我不吸取凡人的精血,拿什么增长功力啊,我不增长功力拿什么飞升成仙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曰:众生平等。你为了一己私欲残害那么多人的生命,还妄图成仙,真是痴心妄想!我佛慈悲,不计前嫌度化失足之人之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肯跟着贫僧皈依佛门,向佛之心或许可以稍微弥补你犯下的这滔天罪过!”
果子狸扁扁小嘴,心想:“这和尚法力高强又是一根筋,今天要是和他翻脸恐怕于我不利,何况本姑娘的功力还没完全恢复。不如先假装答应他,来个缓兵之计再找机会抽身才行。”
“好吧好吧,不过说好了,跟着你吃斋念佛可以,但是本姑娘绝对不待在那个金钵里。”
“这……贫僧是出家人带着一女子行走实在是多有不便,所以……”
法海还没说完,就见果子狸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沙祢,除了有浓重的妖气外,还真看不出破绽。
“和尚,你看这样可好?”
法海看她变成小和尚的样子,想到平常百姓看不到妖气,这障眼法使得还真是聪明。
“如此甚好。那便尽快赶路吧。天黑之前要找到宿处才行。”
果子狸虚以委蛇的跟着法海而去,却未曾注意到街上的一顶轿子中的人已经注意了他们很久。
那轿子中的正是金光宗主。
在宗主对天地之气吐纳完成后,青龙禀报似有一股妖气向城外移动,在此找七世怨侣的关键时期,绝不能让六道魔君有可乘之机。宗主赶忙追踪至此,却发现了果子狸和那法海。心下不由吃了一惊,不好打草惊蛇只得在轿中暗暗窥探。宗主心想:
“这和尚本是收妖之人,却为何与这妖孽相谈甚欢?难道……”
此时果子狸化身成小沙弥这一举动却让宗主只觉五雷轰顶:
“难道这和尚是六道魔君所化?!可本尊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妖魔之气,不对,此事万不可大意处之!”
眼见法海带着果子狸走远了,宗主一声轻咳,轿外四将赶忙抱拳听令:
“跟上那个和尚,有什么异动及时禀告!”
“是!”
坐在轿中的宗主愈发感到不可思议,但细细想来似乎“眼前的法海是六道魔君所化”这个假设十分合理:
“这和尚本是金山寺念佛得道的高僧,缘何自甘堕落在这俗世中,还与妖孽为伍。况且,数月之前听闻金山寺各大高僧闭关参研佛法,未有出关之说,以法海的修行肯定在此之列,可他却为何出现在这里。”
“禀报宗主!属下刚才询问城中百姓那和尚的行踪,见过他的都只道他在打听一娘子是白氏的许姓人家,不知何意。”
“哦?你可找到那人家了?”
“回宗主,属下无能,虽遍查城中所有百姓和外来寄住的旅人,但并未有许姓人家,而那姓白的娘子更是无从查起……”
宗主不解这位法海的用意,略微沉默了一会。还没想出个头绪,就听见皇上御前侍卫杨善的声音:
“宗主让微臣好找啊!”
“杨侍卫怎么有闲情来找本尊。”
金光宗主虽然说着却未下轿,连轿帘都未曾掀起。这杨侍卫也不着不恼,依旧手握马缰,自顾自的说道:
“也不知今日怎么了,宁王突然着急进见圣上,两人聊了许久。宁王走后,圣上就紧急宣召宗主进殿,却不料宗主不在宫中而在这里体恤民情。还请宗主快快随属下进宫,若是再有所拖延,导致龙颜大怒,这怪罪下来,可不是你我能担当得起的。”
“哼,这宁王如此着急。趁本尊忙着七世怨侣的大事没工夫顾及他,竟然敢反咬一口。看来真是小看他了。如今失了先机,皇上又是多疑的人,这可如何是好。”金光宗主略微有点头疼的想到。
“多谢杨侍卫提醒。本尊这就回宫面圣。”宗主冷冷道。
“如此甚好。不过属下在此多嘴一句:宁王可不想宗主想象的那样简单。宗主要小心应对啊。”
杨善还是那样自说自话的语气,说完也不等金光回答,就策马向皇宫而去。
“宗主,杨侍卫说这番话似乎另有深意,并且……并且……”
“说话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并且杨侍卫说话声音不似平常那样雄宏,气息也不是很连续,似是受了伤。”
“嗯,本尊知道了。起轿回宫。”
金光宗主来到御书房外,还未进门便听见咸丰帝暴跳如雷的声音:
“反了反了都反了!朕还没有老态龙钟到立太子的份上就有人开始算计朕的皇位了,预谋的可真早啊!”
话音未落,门外传话的小太监看见国师来了,张嘴喊道:
“国师进见!”
“宣!”
一个字带着十二分的怒气和十分的杀气。
“臣参见皇上。”
只因国师不用向天子行跪拜之礼,金光宗主说罢微微俯身以慰皇尊,却一直没等到皇上金口玉言的“平身”二字,心中只是思索宁王到底对皇上说了什么,能让皇上如此盛怒。
御书房突然安静的令人发狂,似乎是在考验两人定力如何。过了许久才听见皇上咬牙切齿道:
“国师进来可是辛苦的很啊!”
“多谢皇上关心。臣每日只不过忙些分内之事,皇上日理万机,扬善除恶是非分明,慧眼识英文武并用,使普天之内莫不皇恩浩荡,此乃辛苦!”
“哼!分内之事?!难道立太子也是你的分内之事吗?!”宗主恍然,皇上已是不惑,膝下却无子嗣继承皇位。这便成了皇上唯一的死穴。
“原来宁王戳准了皇上的死穴却嫁祸于本尊。哼,既然是你先于本尊之前下手,本尊自当奉陪到底,看最后鹿死谁手!”金光宗主在心里咬牙切齿道。
“回皇上,臣对立太子之事历来都不以为意,况且皇上龙体康健,臣只一心辅佐圣上,忠心可表天地,日月可鉴。望圣上切勿相信奸人之言而酿成前朝之祸。”
“若是他人所说,朕如何肯信?!可是今日是宁王紧急进宫禀告朕,说爱卿私底下正谋划外立太子之事,有人已亲眼见过卿和朕那修成妖物的爱宠果子狸有所来往,似是欲蓄妖军颠覆朕的江山。朕听他而言将信将疑,即刻下旨宣卿进殿当面对质,却不料卿不在宫中,却在卿的殿中发现了这个!你看看这是作何解释?!”
咸丰帝看国师依然保持微微俯身的姿态并未抬头,才说道:
“平身。”
“谢皇上。”
宗主这才向皇上所说方向看去,不由大惊失色。
只见蟠龙雕花红木太师椅上乱扔着一件做工精细的龙袍,那龙袍上还放着一枚黑木令牌,透着一股森森的妖邪之气,一个歪歪斜斜观之有诡谲之感的妖字,印在正面。
咸丰帝以为宗主表现出的诧异是果真谋反被拆穿后的瞠目结舌,便怒发冲冠的厉声喝问道:“爱卿如此惊异,可是因为事实确是如此?!”
“皇上息怒,臣殿中从未见过此间二物,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望皇上明察!臣惊奇的是这黑木令,此乃六道魔君聚妖之器,集百鬼之怨气,盛极阴之精元。若凡人不慎持此物,一个时辰内会被吸干精血成为行尸走肉;若修道之不慎人持此物,一个时辰内法力尽失与常人无异;若天子不慎持此物,一个时辰龙脉受损,两个时辰魔气入侵,三个时辰迷失心智行为暴虐,至此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只有当六道魔君用特殊的魔气克制,放可无碍使用。
臣虽自恃功力,却万万不可储放此物,更别说持此来招集妖军。至于这龙袍应该比黑木令更容易栽赃陷害,臣恳请皇上明鉴!”
又是一阵安静到深处的沉寂。或许,只有在这样各怀心事环境下的无声,才更足以微妙轻巧的加重每个人深不见底的恐惧。
宗主似乎听到了山间清泉所制更漏的声音,一点一滴;咸丰似乎听到了龙涎香飘忽出龙嘴金镶玉香炉的声音,一丝一袅。
咸丰右手紧紧的握着,可以看到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的关节处。内心翻腾绪,因皇家修养被很好控制的不形于色,铁青的脸色不是因为触碰过黑木令的恐惧,而是召示了最深层的悲愤:
“他果真要和朕争夺这帝位!难道朕一定要亲手除去自己的亲弟弟才能换了这安稳牢固的万人之上吗?!自古以来,自是高处不胜寒。”
宗主凝眸在那块黑木令上,体恤苍生悲天悯人的情绪在眼中融化,随眼神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妖字,仿佛要将它撕碎一般锋利。脸颊两边明显看到的两块突起是咬碎钢牙一般的狠劲:
“这宁王什么时候竟和六道魔君联手?!难怪怎么都探查不到六道的踪迹,原是隐藏在王府,依托王室之气掩盖了妖气!却是万万低估了宁王!若他真与六道沆瀣一气,那该如何是好?!如果六道藏身在宁王府中但那法海又是何人?!法海……”
事态清楚,劲敌出现,两人各自思忖着怎么才能一招致敌,时间过了多久气氛便僵持了多久。
“错怪爱卿,是朕的疏忽。”
或许是沉默了太久,咸丰的声音如此突兀的响起,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沙哑和杀机。
“不,是臣之罪,没有戒备森严,才让奸人有了可乘之机,请圣上责罚。”宗主的语调也开始笃定起来。
“罢了,爱卿不必多礼。外鬼在明,内鬼在暗。卿以为内外何异?”
“臣以为,攘外必先安内。”
“爱卿与朕所想无异。今日让爱卿受惊了,这便回殿歇息去吧。”
“谢皇上,臣告退。”
宗主正要退出御书房,便听到咸丰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故意说与谁听:
“宁王向来谨慎,怎么听信谣言就污蔑国师呢。奇哉怪也奇哉怪也……”
金光心下大异:“皇上此言何意……”
退出御书房后,宗主暗自思忖着皇上刚才那个似是叮嘱一样的语气。突然,一个清脆婉转、甜而不腻、犹如清露沁人心脾的声音在左前方响起:
“国师请留步。”
宗主收了思绪,定睛看去,一身穿嫩黄色蝶穿牡丹蜀锦旗袍,旗头珠翠琳琅满目的妙龄女子微微晗首。
金光向来只关注前朝大事,对自是一无所知,看到这位妃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
“国师,这是新晋封的懿嫔娘娘。”
“哦,臣失礼了。不知懿嫔娘娘唤臣何事?”
只见那女子盈盈万福,仍是低眉晗首,目光不与金光直视,只是盯着地面,有很深的涵养,轻言柔声说道:
“嫔妾并不是故意偷听皇上与国师的谈话,只是在门外无意听见那令牌对龙体有害,心下实在焦急才不得已叨扰国师。不知——”
“懿嫔娘娘请放心,圣上并没有长时间持那黑木令,又有上天庇佑,所以无损龙体。”
“如此甚好。有劳国师了。”
“懿嫔娘娘若是再无它事,臣这就先告退了。”
“今日耽误国师良久,还请国师勿要见怪。嫔妾恭送国师。”
“娘娘言重。臣告退。”
坐在轿中的宗主闭目静心,脑海中仔细推敲着皇帝的暗示,忽然听到轿外有宫女喧哗的声音:
“借我玩一天就给你好不好?就借我玩玩嘛——”
“借——”宗主猛然一惊的睁开眼睛,“借?!难道皇上要借我之手除掉宁王?!”宗主想到这点,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捏碎了轿中所放的玉扇。轿外管事公公以为是先前喧闹的小宫女惊扰了宗主,赶忙道:
“这是哪个宫中没规矩的奴才,敢国师轿前戏闹!给我掌嘴!”
管事公公一声令下,两个年轻的公公便要动手,这时轿中的宗主开了口:
“慢着,这次就算了吧。”
“喳,还不快谢国师?!”
“奴婢多谢国师……”
一个胆小的宫女早都哭了出来,宗主对今日发生的诸多事实在头疼,也不想对这些小事做太多处理,只在被风吹起的帘缝中瞥了一眼,只见一个宫女低头啜泣,另一个却偷偷看了他一眼立马低下头去,都是稚嫩如莲子一样的女孩,这么早就进了这不见天日的深宫,实在令人叹惋。宗主轻叹一声,径直回到了玄心正宗。
这一天之内,宗主原本打算削弱宁王羽翼,对良驹战器加大控制,以使宁王陷入孤立无援、粮草紧缺的境地,再逼其露出破绽,尔后一举铲除的计划完全失了先机,还被宁王反咬一口,差点丢了皇上的信任。但峰回路转,自己身正影直舌灿莲花,一番话头头是道拆穿了宁王的阴谋,还使皇帝开始怀疑宁王,皇室兄弟自此开始貌合神离明争暗斗,欲借他人之手除去对方而后快。没想到的是自己却临危受命,被迫当了这一把被借之刀,真是无可奈何之事。而这一切的失策,仅仅是因为那个妖气浓重的果子狸!宗主不禁心生厌恶。
回到玄心正宗后,金光宗主细细梳理、步步盘算下来,似乎有什么重要的物什遗落了,这件物什应该牵扯着一件极为焦灼的大事。但无论宗主怎么回忆,却总是无法填充记忆中空白的部分。正在宗主烦躁之际,朱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宗主,杨侍卫求见。”
这杨侍卫今天也很是阴阳怪气神神秘秘,不知这诸多琐事是否也有他的参与。况且他颇有深意的一句“宁王不简单”,更是尽显高深。宗主真不想在此节骨眼上横出枝节。
“何事?”
“国师走的匆忙,竟忘了一件顶重要的物什,皇上吩咐属下给宗主送到殿中。属下要亲自交到宗主手上才好回去复命啊。”杨善也不问宗主同意与否便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脸惊恐的朱雀。
宗主虽万分不耐烦,却依然要勉强敷衍。但见杨善用鎏金烫牡丹金盘小心翼翼的托着一檀木盒子。在这两样镇邪驱鬼祥物里的东西,却还从缝隙中泄出丝丝怨气,可见其诡异之深。
宗主凝视着那怨气,好像似曾相识,而此时那部分空白映像也渐渐被填补起来——黑木令。
“劳烦杨侍卫相送。朱雀,把它放在内殿吧。”
“是!”
看着宗主并未大发雷霆,朱雀舒了一口气,从杨善手中接过那木匣,走进了内殿。杨善向宗主一抱拳,沉声道:
“望宗主莫要辜负了圣上的一片苦心,属下告退。”
宗主看着杨善离去的背影,暗道:
“此人绝不是善与之辈!只不过,还是攘外必先安内的好。”
转身计上心来,袍袖一拂:
“玄心四将何在?”
“在!”
“朱雀听令!命你依旧如原来计划,尽快削弱宁王在京城的势力!”
“朱雀领法旨!”
“青龙听令!命你日夜潜伏跟随法海和那果子狸,有什么异动即时禀告!”
“青龙领法旨!”
“麒麟听令!命你率领玄心门下精英于京城各处寻一许姓且娘子白氏人家,一旦发现可疑踪迹,及时禀告!”
“麒麟领法旨!”
“玄武听令!命你将今日杨侍卫所送木匣随意放在一间殿中,仅派两名玄心门人看守,你藏于暗处静待其变!”
“这……玄武斗胆问宗主,此举何意?”
“六道把统领魔道的令牌都借与宁王来陷害于本尊。事不成是小,丢了令牌,六道还有何能力与本尊抗衡。自然是要依靠安插在玄心正宗的内鬼取回。这内鬼既然敢在玄心正宗来去自如不被拆穿,定是魔力高强之辈,便要如此才能引他上钩。”
“宗主英明,属下愚钝!”
“勿须多言!四将各司其职!”
“领法旨!”
此间安排皆由上层心法传授,如此可免隔墙有耳之祸。部署完成后,宗主略略松了口气,一场尔虞我诈的战争就要开始了。斗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敌人究竟会有多少,身边人是友是敌,自己究竟是棋子还是对弈之人,事情的走向又能否是自己预料的模样,这一切的一切却还是个未知数。
宗主这边安顿完毕,话又说回法海带着幻化成小沙弥的果子狸投宿在李世民的联络据点——周舍大客栈中。晚饭过后,各自无话。果子狸想着怎样尽快恢复功力逃离法海的束缚,法海想着怎样尽快找到白素贞阻止她和许仙的爱情。
月亮还没有升起,漫天繁盛的星光坠在蓝丝绒一样的夜空里。天地广阔,却如何不能来去自如。
法海凭栏而立,左手乱无章法的拨弄着手里那串紫檀木佛珠。眼神呆呆的望着永无止境的黑夜,似是相思似是怀恋,只是丢失了那份空灵。若不是佛陀之身,只怕早已堕入红尘。
“哟,和尚小哥哥也有心事啊?”
那果子狸去了幻化,又变回一窈窕妩媚的女子,着一袭紫衫,已然有了看一眼就能摄人心魄的魅力。
“不得无礼!既然要皈依我佛,须谨记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轻佻浮夸的言行举止必得收敛!”
果子狸扁扁小嘴不屑一顾,一副暂且容忍的样子,嘴上敷衍道:
“好吧好吧,真没意思。本姑娘要进屋睡觉了,走了一天也够累了。大和尚你慢慢‘参悟’~吧~”
心里却想:“哼,等本姑娘功力恢复、脚底抹油去找我的竹子小哥哥,看你唠叨给谁听!”
“贫僧劝你还是别枉费心机逃走。你被困黑布袋中时,贫僧早已施了法咒予你,除非贫僧亲自解语,否则,你就算逃离贫僧身边,法力也只有原先的十分之一罢了。”
“哎哟,我去,和尚你行啊……”
“不得无礼!”
“行行行,本姑娘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睡觉了睡觉了。”
果子狸无奈的做了一个鬼脸回屋去了,心里却想着:
“要是他能来搭救我于这水火之中——唉,我只是区区一个小妖,他怎么会把我放在心上。况且,我还吸取了他的功力,只怕现在他是要恨死我了,不杀了我都是恩赐,哪还会救我。是啊,我是妖,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就算我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一丝怜悯——呵——”
想到这里,果子狸愈发伤感,只觉这茫茫天地,自己竟无一人可依靠可寻找,岂不悲哉!苦笑一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大和尚,我出去走走,会回来的。”
“参不破情网,可悲可悲!”
法海似是在说果子狸又好似另有他指,轻叹一声正欲转身回屋,却听见一年轻气盛颇有怒气的声音:
“哼!少在这儿教训别人了,你自己不也是?!”
很明显不是果子狸那徐徐缓缓柔柔媚媚的奢靡之音,法海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向房内走去,甫一转身眼前一道红影掠过,凭栏处霎时间多了位红衣少女。
“她是谁?!”
那女子颐指气使的问到。
“与你无关。”法海没有回头,却停住了脚步。
“是吗?!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与我有关!”
一眨眼的功夫,那红衣女子如来时一般,消失不见。法海暗道一声不好,赶忙追了出去。
不知今夜的月是否恼了人间,迟迟不肯现身,虽说有万千星点百家灯火,却仍是漆黑一片。法海跟丢了那红衣女子,不知她朝何处追去,却恐她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干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大事,正手足无措之时,突听得在左后方不远处有人受伤“啊”的一声,不是别人,正是果子狸的声音。法海赶忙飞身追去。
又说果子狸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联想起自己的身世更是喟叹人生不公。本想找到陶醉开解一番,却见今夜无月,想到陶醉也不会在此暗夜里吹笛自殇,便一个人信步出了客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外的树林,靠着一棵大树抱膝而坐,想起自己还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果子狸的时候,也常常在树下想着要是可以修炼成人形,自己也就不会那么孤单了。可如今尔何?害人无数阅人无数诱人无数,到头来,却只有自己的死对头还肯收留她。
想起这和尚倒也有趣,明明举手投足间就可以至自己于死地,而后因为民除害而德高望重,却费尽心思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参禅修行除去戾气。虽说他封印了自己的法力,却也是这几百年来对自己最好的人了。想到这里,果子狸少了一些自怨自艾,少了一些对法海的仇恨不屑,竟也不想着逃脱了,有一种苦中作乐的自嘲道:
“安安稳稳的当个小跟班也不错,少了被修道之人收服的危险,不再居无定所,还可以窥探成佛之路,何乐而不为呢。就这么定了,跟着和尚小哥哥参悟去~”
“你休想!”
一声因愤怒而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在这黑寂的夜里宛如一声惊雷,果子狸没想到周围还有人,突然这么一出声,果子狸被惊猛然起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眼前看见红影飘过,自己就已重伤在地,猛吐一口鲜血。
果子狸本就只剩一成功力,如何抵挡得住这从背后的全力偷袭。只在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后本能的“啊”了一声,倒地后,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息时断时续,似是肋骨已断了好几根,伏在地上只是喘息,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
果子狸不明所以就被这从不相识的陌生女子伤成这样,心里自是无比愤怒。但苦于根基受损,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好抬头狠狠的盯着她,已经用眼神将她撕碎了千回百回。那红衣女子看着果子狸,发出不啻的一声嘲笑,便要取她性命。果子狸眼看此时就要丧命黄泉,准备拼死一搏,忍住剧痛汇聚真气,想到:
“姑奶奶就算死,也不能这样任人宰割!你我便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红衣女子出手给果子狸最后一击的时候,青布闪动,一股劲风将其击退。红衣女子被迫后退好几步,就在她还没站稳之时,迎面散来一阵紫烟,紧接胸口有被压迫的刺痛感,已然是中了一掌。果子狸暗蓄真气,突然发难,影影绰绰间报了一掌之仇。法海刚刚阻止了那红衣女子的掌风,还未立定,又听见“啊”的一声,红衣女子捂着胸口半跪在地,果子狸耗尽真气也无力支撑,背对着法海斜靠在旁边的树上。
一小会仿佛空气凝固的沉寂后,两人同时吐出了一口鲜血。眼见果子狸呼吸微弱,似是要香消玉殒,法海赶忙解开封印她法力的法咒。感觉到内力一点一点填充空洞的丹田,果子狸深吸一口气,吐纳疗伤起来。
因为果子狸只有一成功力,尚且被重伤,所以蓄力掌击红衣女子并不是很严重的伤害。红衣女子稍微调息了一会就已经能站起,恨恨道:
“杀妖不是你之使命吗?!为何对她如此手下留情?!法海大师,对于害人的妖精,你从来都是一招致命,怎么这次心软了?!”
那女子虽是愤怒,但言语中却透着委屈。果子狸虽在运功疗伤,却能清楚的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得有一丝充满暖意的感涌上心头。
“阿弥陀佛,善哉,对于有慧根之人之妖,贫僧要指引他们走上正途,而不是随意杀戮。”
果子狸更是暗自窃喜,自己还是有慧根之妖。但那红衣女子却很是不以为然:
“呵,法海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有没有慧根是其次,你不杀她的主要原因,难道不是因为这妖精眉目间与前世在仙界修炼的贞儿有七八分相似吗?!”
一句话反噎的法海哑口无言,一句话就如一记耳光打在了果子狸的脸上。正在运功的果子狸一口气没提起来,导致真气逆行,已经快恢复好的根基被这么一打断,无疑是雪上加霜。
果子狸强忍着喉头令人作呕的腥甜,扶着树缓缓的站起转身,嘴角已有丝丝血迹不断渗出,原本顾盼生姿的桃花眼里充满了绝望和质疑,原以为法海会反驳那红衣女子,告诉自己她说的不是真的,但,现实就是看到了沉默惭愧的他和不屑骄狂的她。本想说些什么的果子狸,却无奈的笑了笑,蹒跚着走向树林深处。
法海看果子狸伤得厉害,本欲截住她给她疗伤,刚迈出一步就被那红衣女子挡了回去:
“你若是救她,我便要杀她。你若不救,我也不会再为难她。”
法海铁青着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转身往客栈走去。那红衣女子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袍袖,却被他甩开。法海头也不回的去了,那红衣女子没有追赶,只是轻轻叹道:
“法海,你若不动凡心自是罢了。你若要动凡心,也只能是对我火麒麟。”
说罢,没入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却说法海离开的这段时间,在客栈中,李世民早已聚集了众人,开始部署。
李世民铺开一张页角有些泛黄的地图,可见是经常翻看所致。周围扣子、周舍、陶竹子、傅狐狸、白玉堂围了一圈,都盯着李世民看。突然当了主心骨的李世民略微有点不自在,轻咳了一下,正言道:
“也许大家已经听说今天皇宫里发生的大事了——宁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陷害金光宗主,差点离间了咸丰和金光的关系,其司马昭之心闹得沸沸扬扬,国师加紧控制了宁王府马匹和金属的供应。这些对我们来说,却最是韬光养晦的时候。
东北朝鲜战事已停,虽是蓄养生机之时,但其野心也是不小,若是我们能破坏其与本朝的联谊,并拉拢为响应起义的盟国,战事一起,能使咸丰焦头烂额,这是极好的。
东南琉球倭寇出没频繁,个个身怀高深东洋武艺,但却以打家劫舍杀人放火、骚扰我朝边境为生,若是我们能收买他们,将其组成一支特殊的先锋队伍,可以以一敌五,大大提高我方士兵的战斗力,待到大事已成时,再集体除去,既是利用了他们,又为沿海居住的百姓除去了隐患,这是极好的。
西南缅甸一直妄图侵犯我朝,但碍于我国威严,有贼心没贼胆迟迟不敢大动干戈,只是在边境的小村庄做些屠戮无辜居民的无耻之举。若是我们能挑起咸丰与缅甸之间的战争,待其拼个两败俱伤时,我等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这是极好的。
西北与前朝为敌的蒙古骑兵部落,在风沙遍地的戈壁也是蠢蠢欲动,想要割据中原这块肥肉,若是我们能说服他们一同起事,必要时可以待成功时分一杯羹为筹码假意诱惑他们,使其与我们同盟,这……”
“是极好的!”李世民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的异口同声打断。
李世民心道:“咱这说相声呐?”
傅狐狸坏笑着调侃:“世民兄,你是否与这甄嬛娘娘,还有一段往事啊?哈哈~”
李世民一窘,又咳了咳,小声道:“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看李世民这尴尬惶急的样子,能忍住笑的也笑了出来,就陶醉一个分清了轻重缓急,打断调侃的氛围淡然道:
“现在局势已清,请世民兄安排吧。”
“好!还是陶公子善解人意!”李世民感重义,自己真是没有看错人。随即纷纷抱拳回应:
“世民兄不必见外,自此之后你我皆是兄弟,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兄弟!众志成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咸丰王朝气数已尽,吾之大事必成矣!”
之后李世民便与众人闲话一阵,对具体细节又详加指示,都明白了后就各自回家准备出行远路需要的物什去了。
待到众人散尽后,步履沉重的法海才回到客栈。这时,月才缓缓出镜,正如一位梳妆打扮了好久的贵妇,雍容华贵国色天香。但她在天上尽情展露风姿之时,却不知人间已有几颗心儿破碎,几道暗流蓄势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