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脱干净了,可沈无虞气势汹汹地盘踞在那里,苏挽之哪里敢随便碰他?看着沈无虞紧抿的嘴唇,几次凑过去,都险险地错开了。
“不愿意?”
沈无虞早等得不耐烦,一把捏住苏挽之的下巴,阴阳怪气地问。
“无虞,你生什么气?”
纵使苏挽之再迟钝,现在也看出沈无虞在生气了。可也仅仅知道他在生气,却不知为了什么原因。
沈无虞被他一问,简直犹如火上浇油,气得更狠。两指扣住苏挽之的下颌不准他动弹,倾身上前就将苏挽之的嘴巴堵严实了。
苏挽之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反射性地合上嘴,就觉口里一甜,竟是慌乱之中把沈无虞的嘴唇咬破了。
沈无虞吃痛地嘶一声,一下放开了他。
苏挽之心虚地看一眼他唇上鲜红的血迹,心想今晚只怕要被沈无虞折腾去半条命了。
“你居然敢咬我?”果然,沈无虞开始算账了。
苏挽之低声辩解,
“无虞,我不是有意的。”
沈无虞擦一下伤口上的血,哂道:“不是有意的都给我咬出血了,你要故意的,我岂不要被你咬死了?”
“怎么会!我又不是、又不是……”
苏挽之气得脸都红了,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狗”字。
沈无虞才不管苏挽之生不生气,一左一右拉住他的双手,顺势把他压/在身/下,附在他耳边阴测测地道,
“啧!你装什么装?勾/人都勾到家里来了,还玩什么欲擒故纵?”
苏挽之听了这句意有所指的伤人话,火气也上来了,转过脸朝着沈无虞吼道,
“沈无虞!你不要血口喷人!”
“呵,我血口喷人?”
沈无虞嗤笑一声,加大力道制住不停挣动的苏挽之,直视他愤怒的双眼道,
“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在雁卿哥哥的房里,和他……和他……”
一回想起那一幕,沈无虞心里立时涌起被背叛的愤怒和羞辱。他本是诚心诚意带着方雁卿最喜欢的君山银针去哄他开心的,却不想还没走进去,就在半开的窗户外看见苏挽之半抱着他……抱着他……
“不是的!”
苏挽之涨红了脸打断他,
“我哪里抱着他了!当时雁卿口渴了想喝水,手上又没力气,我只好扶着喂他,不信你可以……”
“可以怎么样?”
沈无虞紧随其后追问。
“可以……”
苏挽之这才想起,他去看方雁卿时屋里是没有其他人在,他本想说若沈无虞不信,可以去问别人的。
“那地上的水渍和碎瓷片你总看到的。”苏挽之底气十足地提醒。
“呃……”
这次换沈无虞无言以对。他当时看到两人亲密无间的姿势,人都气炸了,哪里还顾得到别的?
“无虞,我只把雁卿当成好友,怎么可能动别的心思?而且你忘了,雁卿他早就心有所属了。”
僵持之下,还是苏挽之先服软。尽管沈无虞误会了他,但他当时喂方雁卿喝水的举动的确有些暧昧,旁人见了难免生疑,确是他考虑不周。
“真的?”
沈无虞其实已经信了,毕竟方雁卿肚子里的孩子做不得假,可他面上过不去,总要找个台阶下。
“真的。”
苏挽之终于趁他不备挣开了手,顺势抱着他躺进自己怀里,摸着他的肚子道,
“我已经有你了,少爷。”
“哼!”算不得甜言蜜语的实话,却让沈无虞悄悄红了脸。
“不久还会有小少爷。”
“哼……”
“少爷,还生气吗?”
“气!你刚才咬我了!还出血了!”
“那……让我看看?”
沈无虞配合地扬起头,露出伤口还在微微渗血的嘴唇。
苏挽之当真眼都不眨地盯着他看,沈无虞被他带着微笑的注视看得发窘,叫道,
“喂!你看这么认真干……唔!”
隐隐作痛的伤口被轻轻舔舐,所有的愤怒不满都被这出其不意又温柔妥帖的吻化解了。苏挽之搂近沈无虞,与他唇齿相贴,耳鬓厮磨。
解开这个结,安心的又何止沈无虞?
“少爷,把衣服穿上吧?你睡熟了要蹬被子的,我怕你着凉。”
“可恶!苏挽之!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少爷,柜子里收着八宝斋的千丝饼和山楂片。”
“还不去拿!”
“穿好了衣服才能吃。”
“苏挽之!”
“什么嘛!这样就和好了?”
屋顶上,一道人影轻手轻脚地扣上为窥探屋中情形而拿掉的瓦片,意犹未尽地抱怨几句,脚尖点着屋檐,疾速地朝着厢房的位置飞掠而去。
远远地,就见着一扇窗户透着光亮,一道人影投射在窗纸上,静静地,一动也不动。
展清墨落在窗前,轻声叩了几下窗棂,屋子里的人惊了一下,随即推开虚掩的窗户。
“展叔叔!”
方雁卿一看来人,脸上难得浮起些许喜悦之色。
展清墨却皱着眉道,
“雁卿,你瘦了很多。”
方雁卿涩然一笑,眼里漫起苦意,叹道,
“展叔叔,我当时随你入谷就好了。”那样,蔚成枫就不会找到他了,也就不会知道他曾卑鄙地算计过他。
“雁卿,你没有错。”展清墨捧起方雁卿毫无血色的脸,忿忿地骂道,
“错的人是蔚成枫!他脑袋被驴撅了,想方设法地寻你回来,说不要就不要了!”
“是啊……”
方雁卿心中一痛,
“他真的不要我了……”
不仅不要了,他还骂我……无耻……
“雁卿,你别伤心啊,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哭嘛……”
方雁卿最怕的便是蔚成枫不要他,展清墨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说到方雁卿的痛处,后悔得恨不能把嘴巴缝了。
方雁卿擦去无端落下的眼泪,淡笑道,
“当初本就是我先离开他的。他不要我了,我也不能怪他。展叔叔,你带我走吧,这次……我跟你去谷里。”
“不行哦!”
展清墨抬手抹去方雁卿眼角又漫出的泪,苦恼道,
“我是很想带你回去,小团小圆也很想你。可是,你真的放得下吗?”
如果真的放得下,你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
“雁卿,我说过的,你想做的我都替你达成,但首先你得想清楚,是不是真的想做。”
方雁卿为他这句话怔忡不已。愣了片刻,手轻轻覆上腰腹,展清墨也伸手过去,贴在他的肚子上缓缓抚摸。
“雁卿,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段明幽医术高明,你在这里有他照应,我才算真正放心。当初带你走,是因为你说要走,可仔细想想,我还有些后怕……”
方雁卿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展清墨解释道,
“你身体不好,其实并不适合怀孕,现在你有了身孕,更应该多加小心才是。我虽然用毒很厉害,医术却只能算普通,你随我回谷,我反倒忐忑不安。”
“展叔叔……”
知道这人一心为自己着想,方雁卿感动之余,又为连日来的自暴自弃感到羞惭不已。
他真是太自私了,即使失去了蔚成枫,他还有关心他的人,还有肚子里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他怎么能想着……要是自己死了就好了呢?
“雁卿啊,你乖乖待在这里,等你生下了孩子,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展清墨望了下天,时候已经不早了,方雁卿应该躺上床好好歇息了,他也该走了。
“嗯,”方雁卿认真地点下头,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我一定好好的,再也不任性了。”
展清墨被他逗笑了,拍着他的肩膀道,
“你要是真能任性一下,我倒是高兴得很。”
不过可不能像蔚成枫家的娇蛮千金那么离谱。
刚才他想顺路摸进将军府整蔚成枫一下,至少在他的茶水里丢点巴豆什么的,结果一翻进去就遇见刚好回府的蔚姝在撒脾气。乖乖!那阵仗,桌子椅子全散了架不说,水杯花瓶首饰妆奁,摸到什么扔什么,离得近点都有血光之灾。吓得他又猫着腰从墙根翻出去了。
话分两头,这边展清墨再三叮嘱方雁卿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那边才被展清墨诟病的蔚姝还在噼里啪啦地砸东西。不仅她自己的寝居,连方雁卿的院子也没放过,通通砸得只剩一片狼藉。
“成枫啊,你不去劝劝姝儿?”
同蔚姝一起回来的蔚老夫人听着下人的禀报,担忧地拍拍蔚成枫的手道。
蔚成枫厌倦地皱下眉,
“她的性子随了她娘,气头上哪里肯听劝的?若我去了,保不准会忍不住抽她一顿,还是眼不见心不烦为好。”
蔚成枫的亡妻金氏一直是蔚老夫人心里的一根刺,蔚成枫提一次,她就伤心一次。
当初她见金氏貌美嘴甜,以为是个可心人儿,便做主替成枫娶了他。谁知金氏一进门,脸就变了,为人霸道不说,疑心还特别重,老觉得府里长得标致些的丫环都打着成枫的主意。三天两头就找些名目打骂下人,气得她心绞痛的老毛病都犯了,成枫被烦得索性住在军营里,十天半月地不见人影。后来是金氏有了孩子,蔚老夫人才打消了让成枫休妻另娶的念头。可没想到金氏福薄,生下蔚姝就难产去了。蔚老夫人怜惜蔚姝自幼丧母,对她格外宠爱,愈发助长了蔚姝娇蛮的性子。
蔚老夫人攒了几颗紫檀佛珠,心里隐隐浮起疑问。这次蔚姝请她回来主婚,一路上都板着脸,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言语之中也透露着想要悔婚的意思。现在雁卿悔婚了,不也顺了她的心意,还替她背了恶名,她还有什么不满的?难道……
“其实姝儿还是喜欢雁卿的?所以雁卿当真悔婚了,她才这么生气?”蔚老夫人觉得自己找到些端倪。
蔚成枫摇头否定,
“她哪是喜欢雁卿。不过雁卿悔婚在先,她觉得失了面子。”
“唉……”蔚老夫人听了,恍然道,“是我想岔了。我以为她和雁卿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以后成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谁知他们竟然都看不上彼此……”
“娘,您不责怪雁卿吗?”
蔚成枫觉得蔚老夫人对方雁卿的态度好得可疑。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