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不受控制的排泄系统是石斛第一不能忍受的缺陷,那么睡鸡窝绝对紧跟其后排在第二位!
对于一只哦不,是一个,一个以好吃好喝好睡为终极梦想的四有五好青年来说,对于一个常年睡惯了七层底垫的认床者来说,让她睡鸡窝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加鸡身虐待!那个土旮旯堆起来的鸡窝,马马虎虎塞了两把稻草的鸡窝,简直就是贫民窟中的战斗贫民窟,她能在里面睡了两个月那绝对堪称意志战胜了身体而创造出来的奇迹!
而今,她终于圆了她鸡生中的第二大梦想——睡床,鸡生如此,夫复何求?就算明天起来王氏就把她逮了炖了给二狗和小丫送行她都觉得鸡生无憾了!你问第一大梦想是啥?
前面说的那么明白了还问!自己去看!
也不知道是白天的事太兴奋受刺激了还是怎么着,二狗小童鞋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她死活不放手,非要带她一起睡。王氏本来是不同意的,她可以容忍儿子抱着只小母鸡玩,但是抱只鸡睡觉这叫什么事儿?明天早上二狗这床上还不得一被窝鸡毛鸡粪?她不同意,绝对不能同意!
二狗紧紧抱着怀里的小花,站在娘亲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就眨着一双大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小嘴微微撇着,一副受了委屈不敢说的小媳妇儿样儿。王氏看着儿子这幅样子再三提醒自己一定要立场坚定决不答应,然而事实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没过三分钟她就败下阵来,无奈地点了点头。刚刚还一脸委屈像是快要哭出来的二狗,眼睛一眨,嘴角一收,立刻露出了个比太阳花还灿烂的笑容,看得王氏额角青筋直跳。
唉,算了算了,儿子都要走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以后就算是想让他跟我撒娇也撒不着了。心里这么想着,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掉出来。怕儿子看见,连忙又把脸一板,点着二狗的脑袋教训了几句——下次教训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于是石斛的鸡生中终于有了接近柔软的床铺的机会,这个幸福来得太突然,馅饼太大,一下子把她砸了个半晕,以至于等到到了床上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要跟一个异性同床共枕了,这个异性还是个男的!(请问异性不是男的还能是女的?被拍飞……)
这怎么行?她可还是黄花大闺鸡呢!怎么能让自己的清白毁在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身上?不行,据对不行!她要奋起反抗,她要誓死捍卫自己的名节!(请问你有吗?再次被拍飞……)
一念及此,石斛浑身的羽毛立刻炸了起来,一个机灵从床上跳起来就要往下跑,然而眼看着就要着地了,却身子一轻,被人提溜着后脖颈儿丢回到了床上。
石斛爪子一着床,立马后退几步退到了角落里警惕地瞪着二狗,一副“你想干嘛”“你不要过来”“我是不会屈服的”的表情。
二狗:……
“小花你怎么这么不乖,刚给你洗完爪子就到处乱跑!娘亲说了,脏兮兮的是不能上床的,再跑我就打你屁股!”二狗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皱着眉头看向小花,唉,小花怎么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打屁股”三个字一出,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击中了墙角哆哆嗦嗦的石斛,瞬间一股酸痒酥麻冷飕飕的感觉就从上次被揍的地方升了起来。作为一个有着二十四岁成熟心智的大龄少女,被一个九岁的小毛孩子拿揍屁股作为威胁,实在是奇耻大辱,婶可忍叔不可忍,叔可忍……她也得忍着,谁让她站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吃着别人家的饭,还睡着别人家的床呢?
所以,“打屁股”简直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三个字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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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村家家富裕,闲钱多了,院子也修得敞亮,林俊生家自然不会例外,单是卧房就修了五间,一间是林俊生夫妻俩的,一间大宝住了,二狗和小花原本跟着夫妻俩睡,大点了之后也就各自有了各自的屋子,剩下的那间留着招待客人。
月影西沉,石斛缩在二狗的枕头边睁着眼睛睡不着,她原来是睡在被窝里的,等二狗睡着之后就憋不住麻利利地钻了出来,别以为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事实上她钻出来只是因为太热了!作为一只健康成长的小母鸡,绒毛加羽毛厚厚地盖着,这时候再给她一床被子捂着,明儿一早她就可以直接变成一道菜了,就叫清蒸土鸡!
浅淡的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床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自从决定坦然以对之后她就很少有睡不着的时候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身体明明很疲惫,意识却无比清醒。
从她来到这里一直到现在,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两个月里吃吃喝喝,长肥了三圈都不止。按照鸡的生长周期来说,她应该算是成年了。比她早出来的那些哥哥姐姐们有的已经开始下蛋,有的被主人家卖去了别处,还有的已经被杀了吃了。
每当有一个哥哥或者姐姐离开,她都会有好一阵子提不起精神。一个月前,第一只名叫小彩的哥哥被送走的时候,她站在阿花旁边,明显地感觉到阿花紧紧地绷着身体,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去将它的孩子救下来。可是,一直到那人走了,阿花还是一动不动,身旁的哥哥姐姐们自觉地聚集起来,围在它身边,沉默无声。
事实上,阿花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偶尔石斛会从它的眼睛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悲伤。它能从黄鼠狼口中救下自己的孩子,却无法左右主人家的决定。
有了第一只,就有第二只、第三只……不只是鸡,鸭、鹅、猪、牛、羊其实都一样,这是家禽家畜的常态,习惯了也就淡定了。所以,后来的时候,她已经渐渐地感觉不到阿花的情绪波动了。并不是冷血,只不过世间万物各自有各自存在的方式,千姿百态,万象不一,比起那些新婚之夜还要吃掉配偶的昆虫来说,她该庆幸她是一只小母鸡。
每一只鸡都有它们自己的意识,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到世间不是它们所能决定的,而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却早已注定。幸运的是,它们有的只是鸡的意识,吃主人家的饭,将来任凭主人家处置。所不同的,只不过是石斛带着身为人的记忆。这份记忆对她来说是好还是坏实在是说不清楚,她甚至有时候会想,如果她单纯地是一只鸡的话,又会怎么想?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于死不死无所谓吗?
答案无解,不过她的日子已经没几天了,昨晚回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王氏打算把她炖了给两个小家伙送行,挺好的,死了以后她就又可以投胎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还是希望能够有机会回去看看那个世界的亲人,就是不知道阎王爷好不好说话。万一要是不好说话的话,她就拿孟婆不给汤喝这事儿威胁他,哼哼,咱可是有阎王爷的把柄握在手里!
这个世界很奇特,虽然只待了两个月,但是不得不说这里真的很适合居住,空气清新干净,地广人稀,没有污染。人们大多还保持着淳朴善良的本性,虽然偶尔也会有和志家媳妇儿那种,但是羡慕嫉妒恨这回事总是免不了的,人生百态,不能苛求太多,大方向还是好的嘛。
想想要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她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小正太身上,熟睡中的小家伙鼻翼伴着呼吸一耸一耸的,小孩子的皮肤本来就好,映着月光像是发光一样。九岁的年纪,跟她那些小侄子差不了几岁,但是比那几个熊孩子乖巧多了。就是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天才型的,一个检测仪式把人家的检测仪器都给爆了,害得她还以为是自己闯了祸。天分这么好,希望他以后戒骄戒躁,好好修习,学业有成,娶个好媳妇儿,生个胖娃娃,平安幸福一辈子吧。
呸呸呸,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不想了不想了。
林家对她照顾颇多,这份情报了,也就无牵无挂了。
意识模糊之前,还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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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满心里都是脱离苦海重获新生的美好幻想,殊不知,这时候正有人恨不得把她扒皮拆骨扔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呢。
昭华意识回笼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儿,怎么回事?
运起灵力,探查回来的结果却让他一口老血堵在了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得。这地方正是白天那只蠢鸡带他来的那个广场,可是现在,他待在地上,四周黑漆漆地一片,空无一人,这说明了什么?
那只蠢鸡不但出尔反尔拿他当猴耍,特么的居然还把他给……扔!了!
他堂堂仙界身份高贵的昭华上仙被一只蠢鸟给扔!了!
如此奇耻大辱实乃生平仅见,此仇不报,他昭华二字就倒过来写!
如果有仙人从此经过的话,必然能够看到,文质彬彬君子气度的昭华上仙已然是黑气满面,濒临暴走。
睡梦中的石斛打了个哆嗦,爪子不自觉地蹬了蹬,便又继续睡了过去,完全不曾注意到,有一团黑气已经笼罩在了她的脑袋上。
如果有算命先生经过的话,必定会送她四个大字:印堂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