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分,一辆马车行驶在莱尔郡多‘蒙’特镇的街道之上。
对于这个小镇,爱德华清楚的记得,两年前他曾流落于次,度过那艰难而又寒冷的冬季,在镇子外,建在河道旁的那个磨房依旧存在,只是,两年的岁月,使得这个没有修缮的磨房变的更加的破败。伴随着‘春’季的到来,伐木工人以及镇子上的猎人又重新的忙碌了起来,使得这个小镇看起来变的愈加的繁华。
在镇子上一间最为高档的旅店‘门’前,爱德华停下了马车,说是高档,是因为这是镇子上少有的用半石材半木材搭建而成的建筑,在店‘门’前,有个镀铜的招牌。
没有‘侍’者的招待,爱德华只能自己将缰绳绑在旅店‘门’前那几根突出了半米的木桩之上,之后,爱德华招呼了马车上的克依娜与安诺,只见两个‘女’人,拉起了头上的帽子,走下了马车。
事实上,这是一趟奇特无比的旅程,说是奇特,是因为不单单坐在车厢里的两个‘女’人之间从未存在过任何的‘交’谈,就连驾御着马车的爱德华,时常也是处在沉默之中。
推开那扇包裹了铜皮的大‘门’,旅店里边喧闹无比,但是,这喧闹声逐渐的停歇了下来,因为,众人都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三个客人。
大多数的目光仅仅是在爱德华身上停留了那么一刹那,那目光就落在了跟在年轻人身后的那两个‘女’人身上,虽然,克依娜与安诺头上依旧覆着帽子,且垂着头,但是,从那仅仅‘露’出的半张脸上,依旧能够让众人判别出那惊‘艳’的容貌。
旅店的掌柜这时也注意到了这到来的三个客人,站在最前边的那个年轻人,有着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的短打扮,蓝呢子的紧身衣略微有些褪‘色’,变成难以描摹的葡萄酒渣和碧空的‘混’合‘色’,头上是一顶‘插’着羽‘毛’的贝雷帽,帽檐压的很低,如果没有挂在皮肩带下的长剑,缺乏眼光的人就会认为这是一个寻常的农家子弟,但是,掌柜已经从窗板的缝隙里看到那辆马车,这就使他难以判断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他只能猜测,到来的这个人可能是个年轻而富有的冒险者,或者干脆是个不修边幅的年轻贵族,果然,下一刻,爱德华的举动证明了他其中的一个猜测,一枚金币,从他手中弹出,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在了柜台之上。
这正是冒险者常用的手段,旅店里的众人,这时才将目光从那两个‘女’人身上重新转移到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不少的人目光带着贪婪,看着爱德华肩上斜挎的那个包裹。
“将你们这里最好的饭菜来一份!”
爱德华无‘精’打采的话语声响起,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不堪长途旅行的劳累一样。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旅店众人的反应,而是随便的找了一张空着的桌子,与克依娜和安诺一同坐了下来。
自从远古魔族的那一次突然出现之后,就引起了爱德华诸多的猜测,对于传说中的神和魔,任何的猜测都显得有些没有依据,因此,爱德华猜测的结果,只是心中又多了个‘迷’团。
不过,这猜测也并非没有好处,起码能够帮助他判断出,既然,这个远古魔族还安全的存在,甚至敢于叱骂那高高在上的神灵,那么想必,神灵暂时还不会对他降下审判之光。
这使他略有些安心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因为,对于这个远古魔族的一贯了解,此时他既然重新出现,他肯定还会继续胁迫自己做一些亵渎神灵的事情。
当他脑子中杂‘乱’的在思考着这一切的同时,旅店的掌柜正在咒骂旅店的伙计。
“你这该死而又懒惰的家伙,还不去招待我们的贵客?”
斥责之后,这个伙计才点头哈腰的跑到爱德华的桌子前。
“贵客,您要喝些什么?”
“清水。”爱德华随口的敷衍这个伙计,当他看到这个伙计脸上恭敬的神‘色’变的有些缩水之后,爱德华皱了皱眉头。
“哦,不,你们最好的葡萄酒!”
他随手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银币,丢在了桌子之上,这个伙计脸上的神‘色’马上从恭敬变成谄媚,他急忙的将那几个银币拨进他的口袋之中。
此时,财富对于爱德华几乎已经没有意义,地底矮人族的那次旅行的收获的宝石,至今还有许多的剩余,而他在索拿多离去时,国王约修亚也替他的老师准备了一笔丰厚的旅费,这旅费是数万个金币,装在戒指里,足够他旅途上任何奢侈的挥霍。
旅店的伙计可从没见过如此阔绰的客人,也从未拿过如此丰厚的小费,要知道,这六个银币可几乎是他半个月的收入。
因此,他兴致冲冲的奔跑向旅店的地下室,那里窖藏着最好的葡萄酒。
旅店的人们一番窃窃‘私’议之后,似乎终于达成了某种协议,一个中年汉子,走向爱德华所坐的那张桌子。
旅店的掌柜在心底暗叹了一声,这样的情况,在这间旅店里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生,政权‘交’替带来的一系列动‘荡’,使得‘波’尔许多地方的治安还未恢复过来,就拿多‘蒙’特镇来说,这里的木材‘交’易,使得过往的人流频繁,那些富裕的商人,或是有产者,只要身旁没有跟随一支随行保护佣兵,往往都会受到镇子上贪婪者的劫掠。
“嘿,年轻的朋友,你从那里来?”这个中年的汉子语气听起来颇为和善,只是,他骤然坐在爱德华对面那张空着的椅子之上,这举动,可极为不礼貌。
他先是眯着眼睛看着两旁的两个绝‘色’的‘女’人,目光中是不折不扣的嫉妒,口中拼命的吞咽着口水,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向爱德华的口袋和包裹,那目光中就是毫不掩饰的贪婪,甚至,他在心底还打起了‘门’外那辆马车的主意。
听到这个陌生人的问话,爱德华从杂‘乱’的思考中解脱了出来,他看着面前的这个人,马上就意识到,这个人有着什么样的打算。
事实上,在他之前的流‘浪’生涯中,已经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不过,那些劫掠者大多都是在偏僻的区域,他想不到,在这个繁华的镇子上,这个人竟然如此的明目张胆,而且,他还注意到,旅店中的人,大多不怀好意。
为什么这些人如此的猖獗?爱德华略微一思考,就明白了原因,新旧政权的‘交’替,使得‘波’尔的地方局势还未完全的稳定下来,况且,为了安定人心,新的王权推行了怀柔的政策,这政策还是在爱德华的建议之下。这政策使这些颠沛流离的人们,得以重新安定下来,不过,现在看来,这样的政策已经有极大的弊端,最起码大大的助长了贪婪者的胆量。
他对此感到有些可笑,将这当成是旅途中的一幕闹剧,不过,此时的他并不打算用魔法给这些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此时,他的传奇故事虽然早已传达到‘波’尔的各个地方,但是,说实话,即便是索拿多,真正见过他的人也不多,况且,在流传的故事中,他仅仅是做为一个传奇巫师的存在,至于他的名字,相反,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对于归还家乡,他并不打算带着这一身的荣耀与传奇回去,他只是一个旅途的疲惫者,仅仅想要在家乡享受那不受打扰的安静与和谐。
因此,听到这个人的问话,他就琢磨着怎样换一种方式,来打发这些贪婪者。
“恩,事实上,我从索拿多而来,奉着国王的旨意,去往某一个地方办理一些事物。”
爱德华希望用这种方法,来使这些人心存打消贪婪的念头,事实上,他所说的也是事实,因为,他确实携带着一封国王约修亚的秘令,这封秘令,给了他极大的权势,这权势中就包括任意调动地方的军队、以及对地方官员的任意罢免权。
这封秘令是在敦克而的建议之下,由约修亚签署,其实,不单单是敦克而,许多目光深远的大臣早就意识到,在这新旧政权的‘交’替间肯定有着诸多的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必须用雷霆的手段。这是必须的血腥,或者说是警示,要不然,姑息只会使不法之徒越来越猖獗。
对于重新执掌政权的约修亚来说,他对此并没有经验,因此,敦克而以及一众大臣也并未提出这个会遭受国王非议的建议。
此时,‘波’尔的王权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为奇特的一种方式,年轻的国王没有经验,此时应该正是最需要大臣们辅佐的时机,但是,本身就身为一个魔法师,又与魔法协会以及爱德华有着重要关系的约修亚,却恰恰使大臣们不敢妄自的提出建议。
当敦克而得知爱德华即将远行,去往他的家乡时,他就觉得这是一个合适的契机,在路途上,巫师的所见所闻,也许就能帮助稚嫩的国王,使他清醒的认识到,王权,并不全是宽容与仁慈。
当爱德华说出这句话时,他看到对面的那个人的脸上明显涌现了些震惊的神‘色’,这个中年的汉子,重新的返回了人群中,想必是与众人进行一番商议。
爱德华认为,这样的方式,已经足够震慑住这些贪婪者的念头。他放心的享受了美味的午餐,在伙计殷勤的送行之下,登上了马车,继续他的旅程。
不过,在马车还未完全驶出这个镇子时,爱德华就察觉出,身后有着不少的***者,这使他眉头紧皱,思索不出,这些人为什么还有胆量跟在他的后边。
其实,爱德华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众人是否会相信他所说的话。这些被贪婪‘蒙’蔽了心灵的人们,大多并不相信爱德华的话,不过,就算这是真的,他们也并不认为,一个死去的人,能对他们有着什么样的威胁。
这就是刚才他们商议的结果,对于杀人,其中的许多人并不是第一次。
在镇子外的一个林间小道之上,爱德华停下了马车,他已经注意到,尾随的贪婪者手中拿着兵器,目光中带着凶光,这使得他认识到,他的威慑非但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而且,还使得这些人心中生出杀人的恶念。
事到如今,爱德华不得不准备使用魔法,来给这些人一个教训,不过,他并不打算杀掉这些人,一直以来,他的心中始终都存在着善良和仁慈。
“你们惹上你们不该惹的人!”
爱德华站在马车前,希望最后的一次警告,能使得这些人退却。
“是吗?我可看不出,你有什么能令我们害怕的。”
其中一个人的话语,引来众人的轰笑。
克依娜与安诺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安诺低着头,无动于衷,而克依娜在认识到这些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图时,她的口中已经念出了咒语。
本来,爱德华准备阻止她,因为,他知道,克依娜动手的结果只有一种,早在沙漠,他就有深刻的认识,但是,那些贪婪者接下来的一句话,使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假如,你帮我把你的两个‘女’人身上的衣服扒光,我们或许能够帮你挖掘一个体面的坟墓。”
开口的正是曾与爱德华‘交’谈的那个中年的汉子,此时的他,一脸猥亵的表情,这句话令爱德华勃然大怒,也使他开始清醒的认识到人‘性’的卑劣。
实际上,在他之前的流‘浪’生涯中,他也受到过不少的欺辱,但是,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他并没有抵抗的能力,在今天,在他掌握了强大的魔法力量之后,他突然发现,他仍旧沿袭着一直以来的习惯,这习惯或者说是他心中的善良,不过,这善良中却包含着不少忍让与懦弱的成分。
当他认识到这一点时,他突然觉得,忍让,并不是解决一些问题的最好办法,神圣教廷,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他的脸上突然生起了冰冷的神‘色’,平静的听着克依娜口中的咒语声,平静的看着这些贪婪者在身周冒出明亮的火焰时,那恐惧和悔恨的目光。这目光,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火焰将这些心生罪恶的人化为灰烬,爱德华站在这里,长时间的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