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偌大的黎宅,死寂得一如一片亘古空旷的荒原,只听得见一种极为粗浊的呼哧声,就象来自幽暗世界深处,一只遭受无比痛苦折磨的冥狱凶兽绝望到极点的濒危喘息。中文[[< ?[ w〉w>w?.)8)1]z>w?.
“哦,见鬼。”倚在门边观赏这惨酷一幕的桑特面上微微变了颜色,无声地诅咒起来:“该死,这怎么可能......”
“你满意了吗?”克弗契娃悄然出现在他身边,神色亦有些紧张,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希望他不会怀疑到我们什么。”
桑特没有说话,锐利的眼神紧紧盯住房内的阮井,不放过他任何的一个细微动作。
“呼哧、呼哧......”
阮井没有任何的动作,依然有如一尊石像般半蹲在黎大豪身前,空洞冰凉得象死人一样的目光凝固在黎大豪的胸前,凝固在心脏处那一块形状奇特的赭色胎记及两个刺青大字上,只是呼吸声越来越浊急,浊急得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喷气。
这两个刺青大字,是阮井的乳名,是阮井的父亲在离开战乱的越南远赴美国时特意刺下,以便日后好父子相认的标识。
良久,阮井动了,他慢慢拉开自己的衣领,扯下一枚已经磨得光的钢质心型挂坠,慢慢地打开挂坠,慢慢地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正面上,一对青年男女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幸福地微笑着,而反而则写着阮井的乳名及一个日期......
双目神采渐渐涣散的黎大豪瞳孔蓦然一凝,直勾勾地瞪着这张照片,喉中嗬嗬急喘起来,竟然奇迹般地抬起已然断裂的手臂,一把急切地抓下照片凑到眼前。
“......”黎大豪艰难地吐出几个单音节,依稀听得出他念得是那个乳名,尔后缓缓将视线移到阮井脸上,眼神中满是无法形容的悲痛绝望,以及无可言喻的恐惧和惊怖......
这一刻,仿佛有一个恶魔死死地把这个空间紧攥在手心里,将它凝滞在绝对黑暗的可怖噩梦深渊之中。
无尽的,无限的,痛苦,及绝望......
“喀。”
黎大豪胸腔中出一种可怕的微响,那是他终于承受不住这惨绝人寰的无情残酷,心脏被摧残得破裂的声音。
黎大豪一时却又未死,手臂软软垂到胸前,大股的腥红血液源源不断从他口腔中喷涌而出,将手中的照片染得尽透。
阮井的嘴中亦有浓稠的鲜红血水不断淌下,直淌到黎大豪的胸膛上,两人的血水融合在一起,渐渐将照片淹没。
“报应么......”黎大豪喃喃自语,突然竟又抬咆哮出声:“老天,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将这样的报应加诸我身......”
老天寂然无语。
黎大豪脑袋猝然重重垂坠,双目不瞑,怆然悲愤而毙。
报应,报应,报应,报应,报应......
这个词象无数道霹雳一般轰轰轰地轰击在阮井的脑中。
“你的确得到了人的力量,但是很可悲,你也完全泯灭人性失去了自己。你已经不是自己了,那么,你拥有这种力量又有什么意义?也许,让它消失或毁灭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知怎么,阮井突然记起了一个差点将自己击毙消灭的男人的话。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哦,对了。
“人性,很可笑的玩意,我又为什么需要它?它能带给我什么?在这个世界上,能够随心所欲地夺走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生命,才是一件快乐无比的事。”
“我已经是不死之身,没有人能消灭我。谁也不能夺走我的力量,就算是上帝,就算是撒旦也他妈的不行......”
这就是自己的回答。
生在面前的一切,这就是失去自我控制的绝对力量所带给自己的报应。
蓦然间,阮井跪倒在满地血泊中,仰面向天疯狂地大笑起来,声如厉鬼夜悲泣血,无比骇人。
早被吓得痴痴呆呆的英子坦露着大肚子,已然不知害怕恐惧,跟着他嘿嘿地傻笑起来。
克弗契娃俏面微变煞白,再无法看下这一幕,掉默然行开。
阮井疯狂大笑了一阵,忽地扭头瞪住了英子,火赤的眼中亦尽是疯狂之色,厉声咆哮:“报应,什么报应?我是上帝,我是撒旦,这是一个应该毁灭的世界,我要毁灭一切......”
阮井完全疯了,面部不住痉挛抽搐,有如恶魔般狰狞暴戾,蓦地跳起,伸臂狠狠攫向英子。
一直眯着眼观瞧的桑特突然出声厉喝:“什么人?”迅即展臂纵身掠入房中。
这一声厉喝救下了英子及她腹内还未出生的一条幼小生命。
被惊动的阮井凶睛一转,手臂在触及英子躯体时生生顿住,狞然往桑特望来。
“嘭。”
一扇窗户轰然爆开,仿佛无中生有地,室中遽然爆起无数道晶莹璀璨的银色流光,奇丽夺目耀眼欲花,呼啸着狂舞疾旋,同时亦带着无边的森冽杀气,于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使得房内的温度陡然下降了许多,似忽然陷入酷寒的冰天雪地。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一道凌厉无匹的青色电光猝然迸现,携着惊心动魄的尖厉异啸,狂野无俦地斩劈而止,其势之刚猛悍烈沛莫可御,与满室急旋激飙的银芒交织肆虐,似欲将这个空间生生绞成碎片。
这般猛烈狂悍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双重攻击桑特尚是次得见,何况每一重攻击的声势威力都不弱于自己出手。桑特不禁骇然心惊,暴喝一声,间不容之际双手急扬,十指猝延,化为十根精钢般寒光闪闪的锋锐棱刺,若奏钢琴般疾按扣挑弹,堪堪弹飞急啸而至逼面生寒的十数道银色流芒,同时躬腰拧身急急催动体内源力,如一枝劲矢般反向倒飞,疾掠出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