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筠竹将顾冉清藏匿在竹筐里,为的就是不让旁人发现她的影踪。顾冉清深谙这一点,所以一路上都配合地没有任何动弹,直到二姨娘掀起了这竹筐的盖子、顾冉清知道藏不下去以后,才猛然窜了出来。心里想着,她窜得快些,少些人看见她的模样,也就少给莫筠竹招惹些祸患。
二姨娘却是切切实实地被吓了一跳,她本以为,竹筐里装得是莫筠竹带回来的什么稀罕玩意儿。想借着长长眼的借口,将那东西巧取豪夺回来。就像她以往每一次做的那样。谁知道打开竹筐,竟然会窜出来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二姨娘受了惊,猛然向后退了一步。后面正是台阶,二姨娘一下子没有站稳。众人眼见着二姨娘一个狼狈的后仰,狠狠地摔了下去。皓腕上磨掉了一大块皮。再加上她为了显摆,满脑袋上都是金簪银饰,有一个金簪顺着耳后,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皮肉外翻,顿时鲜血淋漓。
莫老爷还是很疼爱这个会发嗲、又善解他心的二姨娘的,当下也自然顾不得莫筠竹,“心肝宝贝”的乱叫着,将二姨娘揽进怀里,一个劲儿问她有没有事。
二姨娘第一次没有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而是满脸惊恐地指着自己的肚子:“老爷,我们的、我们的孩子······”莫老爷顺着她的手看了下去,殷红的血已经染湿了二姨娘的下摆。莫老爷蓦然意识到了什么,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说完之后,也不知道花甲之年哪来的力气,竟然将二姨娘抱了进去。
二姨娘心里却是悔不当初。一个月前,她就知道了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当时心里想着,等莫筠竹回来以后,就借由这个孩子,给他好看。让他知道,这个家,不是必须由他来当的。
谁知道还没等她宣布,就出了这么一茬。她想借由这个孩子来鲸吞莫家的想法,也就自然泡汤了。想到这里,二姨娘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大夫诊断完之后,莫老爷就站在一旁,眼巴巴地问道:“大夫,怎么样,孩子保得住吗?”老来得子,莫老爷自然会宝贝得紧。若是这个孩子有洁韵一般的伶俐,就一定就不会像那个不肖子一样,把他气的吐血了。
那大夫把完了脉,便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一跤摔得那么狠,孩子自然是保不住了。而且大人也根基受损,需要用药好好调理着。这是药方,你们按着这药方抓药,调养两三个月,也就好了。”说完这一番话,那大夫基于医德,很是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孩子都已经一个月了。”
莫老爷猛地向后退了一两步,满脸的不可置信,嘴唇不停地哆嗦着。
二姨娘适时地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孩子已经没有了,她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莫老爷了。二姨娘抚着自己的肚子,泪花在眼里打转:“老爷,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我以前就一直幻想着,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他会很顽皮,爱跑爱跳,眉眼长的都像老爷您······”
莫老爷显然也被她描绘的场景打动了,眼里满是希冀的神色。望了二姨娘的肚子一眼,眼里半是悔恨,半是遗憾。
二姨娘趁热打铁,不遗余力地抹黑着莫筠竹在莫老爷心目中的形象:“老爷,你说为什么他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个当口回来,还要带着那物?若不是那不祥之物,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又怎么被冲撞,以至于······”
莫老爷握紧了手中的拐杖,青筋直冒,咬牙切齿:“这个不孝子,这个不孝子!我去找他算账!”说完便摔了门,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二姨娘抚着脸上那狰狞的伤口,笑得狰狞而又疯狂:“莫筠竹,你毁了我的一切,你势必要付出代价的!”
莫筠竹一边在庭院里走着,一边温柔地唤道:“竹恋青,竹恋青······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声音小心翼翼的,却暗含着一丝焦急。若是他的竹恋青,因为二姨娘而出了什么事情,他必定不会再顾及任何的情面,不留任何后手。
顾冉清藏在假山后面,听见莫筠竹的叫声以后,低着脑袋从假山后面缓缓走了出来。仿佛做了错事、被家长抓到的小孩。
莫筠竹在看见顾冉清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亮了。莫筠竹将顾冉清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下巴在顾冉清的脑袋上蹭了又蹭,语气温柔而缱绻:“还好你没出什么事。以后就算是遇到危险,也不要丢下我哦,我会担心。”
顾冉清抬起头,用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瞅着莫筠竹。
“不用担心。”莫筠竹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所有会威胁到你的安全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这一句话说得莫名的危险,却令人不得不信服。
顾冉清忍不住瞪大了眼,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见证了男主黑化的过程了,怎么破?说好的温润如玉、翩翩贵公子的人设的呢?不过,这样霸气侧漏的男主大大,真的好让人心动哦!
就在一人一猫含(不)情(明)脉(所)脉(以)地对视的时候,溯茴冲了过来,喘着粗气:“公子,还,还好找到你了。老爷,老爷正在找你,说是,说是要动家法,你,你还是快躲躲吧!”受小时候的记忆的影响,溯茴对家法,有着本能的恐惧。
莫筠竹将顾冉清交给了尾随而来的四大侍卫之首,对着溯茴淡淡说道:“带我去看看。”
顾冉清有些急了,在侍卫的手里拼命挣扎着,“喵喵”地叫着,似乎在请求着带上她。那侍卫被顾冉清的动作惊了一跳,回过神来,紧紧地将顾冉清抓住,粗声粗气地哄着:“乖,别动。”貌似自家少爷就是这样哄着吧?
哄是一样的哄,但不同的人哄,往往效果也是不一样的。顾冉清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毛都站立了起来,于是更加用力地挣扎了起来。侍卫也急了,这猫怎么这么闹腾呢?明明在自家少爷的手里,那么乖巧的啊!
莫筠竹怔了一怔,却还是毅然转身离开。祠堂是什么地方?他可不想让他家的小家伙,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顾冉清自然不知道莫筠竹在想什么,她只看见,莫筠竹一声招呼都不打、也不回头看她一眼,就这么淡然地走掉了。顾冉清只感觉自己的心,都碎成了一片一片的了。顾冉清耷拉着脑袋,一副蔫了的模样。
那侍卫有些惊诧,这猫刚才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怎么转眼间就动了不动了?那侍卫将顾冉清转了过来,对着她仔细端望了一番,怎么这猫的眼里,居然亮晶晶的?莫不是哭了,就因为他家少爷走了?想通了这一点,那侍卫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别哭,请你去吃鱼干好不好?”侍卫一哄道。顾冉清头抬都不抬,继续委屈。
“那,我带你飞好不好?”侍卫二抓耳挠腮。顾冉清撇了撇嘴,似乎更委屈了。
“我带你上街逛逛,行不行?”侍卫三黔驴技穷。顾冉清微微抬起头,众侍卫眼前一亮,某猫又继续低下头,作忧郁状。
“我带你去找少爷,行······”侍卫四还没说完,某猫就迅速地抬起了头,整个眼睛都亮了。爪子在侍卫四的身上不停地挠着,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众侍卫晕,但心里却有丝丝的说不出来的满足。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感觉,他们的生活有了些许色彩。原来被人依赖的感觉,真的这么好!他们从某种层面上,仿佛理解了自家少爷的心理。侍卫四在另外三个侍卫羡慕的眼光中,接过了顾冉清,洋洋得意地抱着她,直奔祠堂而去。
四人一猫趴在祠堂的屋ding上,往下偷窥着。
莫筠竹长身玉立,如松如竹,声音清越若玉珠滴落:“莫老爷,从你将我逐出家门的那一刻,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从小到大,你可曾问过我一丝一毫?你扪心自问,你可曾尽过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过去是我看不开这些,总还奢望着你的亲情。若今我已看开,不是我的,我再争,也不会是我的。”
莫老爷心里竟然浮起了一丝愧疚,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强行将那阵愧疚压了下去,责问道:“你这逆子,为何强词夺理?你可知道,你今日做下了什么混帐事情?你二姨娘,已经怀了你的兄弟。”
莫筠竹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失望,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心里难免伤感。莫筠竹不预备再说,淡淡留下一句:“你的想法,对我已经没有丝毫的影响了。你愿意怎么做,都随你吧!”说完之后,一拂袖,便准备离开。
莫老爷心里又怒又气,高扬起手里的藤条:“你这个不孝子,我今天非把你打的出不了这个门,我看你还狂!”话音刚落,藤条就狠狠地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