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佛之人,向来不说妄语。
沐尘这句话一说出来,季鹤就已然信了。季鹤越过沐尘,正准备往门外走去。路过沐尘时,季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困惑。季鹤猛然探上了沐尘的脉搏:“你的脉象怎么会这么微弱?倒像是你的本命出了什么事情······”
沐尘没有说话,季鹤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他的碗。碗里是一碗清汤,飘着沁人心脾的香气。汤是乳白色的,有着淡淡的莲花香气。季鹤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竟然用自己的本命莲来熬汤,你疯了吧?”饶是季鹤,也不由得被沐尘的疯狂给骇住了。
修佛之人,大抵为修心。在滚滚红尘中,维持住自己的本心。而你的本心是什么模样,修炼出来的就会是什么模样。沐尘的本心就是一朵白莲。修佛之人都知道,即使是身体受到损伤也没有关系,只是本命却不可摧毁。而沐尘居然直接大喇喇地用自己的本心幻化出来的莲花,来熬汤。实在是太过疯狂的举动!
沐尘:“那有何妨?尘世间已经没有我牵挂的事物。了结了与这小东西的一段尘缘,便自行离去就是。”
顾冉清顿时囧了。看过原著的人都知道,沐尘最后是将自己的本命莲花,修炼到无我忘我的境界的。可是现在沐尘的本命莲花,居然······被用来给她熬汤了!她到底是何德何能啊?
沐尘缓缓地走了过来,手中稳端着那一碗汤,唇畔有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恍若水光潋滟晴方好:“小家伙,乖,汤来了。”仿佛那汤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什,而不是用他的本命莲熬的。
顾冉清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他之前极其残酷、无情而又无理取闹地将她开膛剖肚来取什么还魂丹,但看到他这副模样,顾冉清就率先心软了。她以往每次写小说的时候,写到稍微虐一点的情节,不等读者反映,自己就率先哭得淅沥哗啦了。
她妈妈以前就评价过她——“烂好人一个”。现在想想,还真是这样。顾冉清一会儿望望沐尘手里的汤,一会儿又看看沐尘,一双猫儿眼瞪得都要酸了。
沐尘才终于会过意来:“你是想让我自己将这碗汤喝掉吗?”顾冉清眨巴眨巴了眼睛,虽然不知道自己喝自己的本命莲汤有没有效果,但有一点效果总比没有的好吧?
沐尘忍不住笑了出来,究竟是要对这个世界怀抱多大的善意,才能够如此良善的对待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呢?沐尘揉了揉顾冉清的脑袋:“不用了,我喝了也没有太大的效果。倒是你,伤口好像又加重了吧?”
沐尘说完这一句话,便将手里的汤递给了季鹤,干脆利落地撕下自己的袖子,细心地为顾冉清再次包扎起来。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像是停下来休憩的蝴蝶,令人忍不住想去触碰。顾冉清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自己的黑爪子,伸到一半,又有些懊恼地缩了回去,暗道自己果然是被迷了心窍。
才回过神,就被面前那碗汤的香味所诱惑了。顾冉清直勾勾地盯着季鹤手里的那一碗汤,垂涎欲滴。
季鹤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心里暗暗发笑。季鹤将那一碗汤故意地在自己的手上晃悠了几圈,顾冉清也就随着他的手,眼神不断地飘忽来、飘忽去,差点没看成了对眼。季鹤找到了乐趣,于是不遗余力地逗着顾冉清,看着她想吃又吃不到的模样,憋笑憋得内伤。
除了顾冉清没有发现季鹤的小动作,在场的诸位都发现了。
沐尘轻咳了几声,将白净而又修长的手伸了出来:“汤给我吧,我来喂!”季鹤颇有些不舍地将汤递了回来,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能继续玩了,好遗憾”。
沐尘、莫筠竹:“······”
顾冉清一抬头,便发现了季鹤逗她的这个事实,于是华丽丽地怒了,你当偶是玩具吗?顾冉清愤怒地挥了挥爪,无意中挥到了季鹤的胳膊上。在季鹤的胳膊上,留下了五道爪印。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绿绮便已经掏出了袖子里的笛子,放在唇边,作势欲吹。绿绮的眼里满是肃杀之气,不管是什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伤了她的宫主,就是不行!一阵悠扬的笛音,自她的唇边流泻出来,婉转清扬,却摄人心魄。
沐尘欺身向前,紧紧地护住了顾冉清。笛音低低地萦绕在沐尘的身边,沐尘兀自喷出了一口血雾。鲜红的血液映着他苍白的脸色,俊美而又孱弱得令人心惊。
季鹤白袍飞扬,用右手紧紧地摁住了绿绮的笛子,脸上看不出喜怒,一双薄唇却紧紧地抿着:“你在做什么?谁许你自作主张的?”若不是绿绮追随他多年,他定会······他定会做什么呢?季鹤突然有些茫然。不过是一只猫罢了。真的,只是一只猫吗?
绿绮抿了抿唇,澄澈的大眼睛里有一丝受伤。绿绮默默地收起了笛子,单膝跪地认错:“属下知错!”没有多余的任何一句解释。
季鹤瞥了顾冉清一眼,确定她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以后,心里一松。季鹤背过身去,双手袖于身后,淡淡道:“起来吧!”却没有看见,绿绮一脸的不甘心以及怨愤。
见绿绮停止了继续攻击的行为,沐尘随意地擦了擦唇边的血迹,转过身对着顾冉清,笑得一脸的云淡风轻:“你该喝汤了。你是要自己喝,还是我喂你?”顾冉清的一双猫儿眼只顾盯着他,完全忘了做其余的反应。沐尘也毫不在意,温柔地笑着:“看来是要我喂啊!来,张口。”
顾冉清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沐尘说张口就张口,勺子过来了,就张开嘴,乖巧得像个布偶玩具猫。
一碗汤不知不觉就喂完了。沐尘用袖子轻轻地擦拭了一下顾冉清的嘴角,动作温柔无比,熟练得像是曾经温习过了无数次。莫筠竹不露痕迹地将顾冉清往旁边挪了挪,不知为何,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种威胁感。
虽然刚才看见了沐尘的舍身相护,但是莫筠竹对刚才自己闯进来的时候,见到的顾冉清奄奄一息的模样,依旧十分介怀。莫筠竹刻意的拉开了双方的距离:“沐谷主不必如此,虽说是你对不起竹恋青在先,但能舍出本命莲,也算两清了。以后,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沐尘头抬都没抬,依旧紧盯着顾冉清:“我欠了青儿,并不欠你的。该如何,当由青儿来决定。”言下之意,就是莫筠竹并没有权利代替顾冉清做任何决定。饶是莫筠竹的脾气再好,听到这样的话,也不免有些怒气。莫筠竹按捺住自己的怒火:“竹恋青,你是选择他,还是我?”
顾冉清顿时感觉压力山大。被两大男主同时“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那滋味不是一般的难熬啊!顾冉清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下,一只爪子缓缓地伸向了沐尘。
沐尘眼角眉梢都沾染上了笑意,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跃上树梢,带着说不出来的清新。沐尘正欲伸手将顾冉清抱过来,只见某猫的另一只爪子又颤颤巍巍地扒向了莫筠竹。
莫筠竹刚才心中的伤感顿时不翼而飞,感觉自己被瞬间治愈了。
于是,众人就看见沐尘跟莫筠竹一人一只猫爪,笑得满脸的荡漾。众人:“······”顾冉清的内心独白:求放过,爪子好酸!
就在这里,两枚梅花镖破空而来,一只镖直直飞向沐尘,另一只则直直地飞向了莫筠竹。莫筠竹和沐尘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季鹤便猛地一个瞬移,移到了两人的前面,大袖一挥,将两枚梅花镖尽数地收入了袖中。季鹤一声冷喝:“谁?”
一身黑衣的君月寒缓缓自门外出现,一袭黑衣,映着他的面容,说不出的冷酷。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透着凛然的森意,仿佛就连靠近他,都会被冻结成冰。君月寒手持一把黑色的修罗刀,笔直地指向了季鹤:“把她还给我!”她,指的自然是顾冉清。
不怕你想要她,就怕你没有缺点。想清楚了这一点,季鹤摇了摇扇子,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邪肆,看的君月寒心中陡然一慌。季鹤缓缓道:“我也想将这猫还给你。毕竟她肚子里的还魂珠已经被取了出来,对我已经没有用了。只是,若是现在将这猫还给你,恐怕离了这里,她连一天都活不了。”
季鹤故意隐瞒了一些事实,比如顾冉清已经服用了沐尘的本命莲,不日便能恢复;比如顾冉清现在离开这里,根本就毫无障碍······
君月寒高扬起了手里的修罗刀,双目转为赤红,口里喃喃自语:“都去死吧!伤了她,你们都去死吧!”一时之间,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竟无人能敌。
季鹤以及在场的诸位,心中都是一慌,这根本不是人能散发出来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