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云都不耐烦，合上书页看着他，“我说郑队长，你这是打算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别以为你岳丈是铁道部部长，就能随意扣住火车不让出发，你这是扰民你知道吗？”
“那你跟我下车，我便让火车出发。”郑云卿也冷着脸，像是威胁。
云都一愣，接着气笑了，抱着胸与他对视，“那我若是不下车呢？”
郑云卿确切得点点头，“这车就开不了。”
云都哑然，跟着点点头，“行，那就这么着吧。”
说完，抱着那本厚厚的文学书往车厢壁上一靠，似要没完没了得看起来了。
郑云卿也不管她，只管看着车窗外发呆。
他二人倒是“相安无事”了，外边却是不得安宁。列车长急吼吼跑过来，对着郑冲愁眉苦脸，小声询问：“郑副官，这你们的事儿何时办完？火车晚点这么长时间，我这边要顶不住了。”
郑冲朝他打了个手势，稍稍拉开车厢门往里探头。
车厢里气氛“融洽”，郑冲头皮一麻，退出来跟列车长摇摇头，“再等等。”
列车长急得手脚都没处安放，央求道：“您能不能跟郑队长递个话，请他稍微快一点儿，不然我这饭碗怕是要不保。”
郑冲眼珠儿一转，心里面沉吟半晌，推着门走了进去，轻轻悄悄走到郑云卿身边，眸光往云都方向一转，贴着自家长官耳语，“队长，外边列车长问，这车到底还要不要发，若是不发，他就要跟上边汇报，让车里的人改换列车了？”
云都眉心一皱，仍旧装没听见的样子。
郑云卿倒是领会了副官的意思，眸子幽深得看看云都，对郑冲到：“那就按列车长的意思去办吧。”
这是要整车的人改换列车？
云都不能镇定了，她扔掉书本坐回来瞪着郑云卿。
郑冲立在一旁低着头偷眼瞧她，见她面皮涨红，显然被气到了。
郑云卿倒是气定神闲，“怎么，你能跟我好好说话了。”
“我一直跟你好好说话的。”云都咬着牙，算是气极了。
郑云卿端起自己的帽子，好言好语道：“那你跟我下车，咱就不折腾整车的人换车了。”
“你觉得你今儿阻止了我，我就去不了西北了吗？我今日不坐这趟列车，可以坐下一趟。你不让我坐列车，我可以改走马车。左右我想去总归有办法去。你不想折腾别人，那就折腾我吧。”云都恶狠狠瞪着他，把他当豪强厌憎了。
郑云卿无力得垮下肩，“你真的非去不可吗？”
“没错。”
她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郑云卿直直看着她，真想看到她心里去。
苦涩的一笑，其实不用看就已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心里的念想无非是那个人，今天若追她的是表哥，她一定二话不说就下车了吧。
他是什么呢？什么都不是。所以她才回毫无留情的拒绝他。
他脑子乱哄哄的，却不曾想自己心口那股子酸涩的滋味所为何来。或者，他是不敢去想。
只是这样子胡思乱想了良久，他咬咬牙，决定违背表哥的意思。
说出来的话，她也许就不会去那个西北之地了吧。表哥的担忧也许不会出现。
他内心争斗了不知多久，然后盯着自己帽子上的一颗金属扣子低声说道：“要是我告诉你，表哥他并没有抛弃你，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给你写下那封诀别信，你还会坚持要去吗？”
一旁的郑冲抬起眼皮，见云都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心跟着微微扭了一下。
云都没有回答，郑云卿也不追着问，车厢里气氛沉闷。郑冲就觉得嗓子眼发痒，很想咳嗽一声打破这诡异的沉闷。
“就算如此，我也会去。”
当郑冲以为云都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她开口了。
郑云卿不解，“为什么？你不是”
“不管什么原因，他写下那封诀别信都是事实，我被抛弃也是事实。在京城里呆着，我无时无刻都会想起他，太痛苦了，我不想想他，只能让自己想别的。我去西北，看看那里的人们怎么生活，看过了更苦难的人更苦难的生活，我才能重新开始。”
这是自她收到那份信后第一次表露自己的感情，低沉沙哑得诉说她的痛苦。郑云卿捏着拳头，将上身前倾，不解得追问，“为什么要去看别人的生活才能重新开始，只要你能放下，你就能重新开始。”
“因为我现在的思想境界太过狭隘，始终走不出男欢女爱的格局。这世间本就不只那一点小情小爱，我要把自己的感情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更多人身上去，那样我才能解脱。”
“爱一个人并没有错，谁不是先懂爱一个人才能去爱更多的人。”
“是，我爱过了，也品尝了爱而不得的滋味，所以愿意把我的爱分享给更多的人，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云都~我说过了，你没有表哥他是有苦衷的，他依旧爱着你，你没有爱而不得。”
云都嘲讽得看着他，郑云卿托着额头简直头痛欲裂。
郑冲在一旁也是焦急，郑云卿烦闷的时候跟他说过严雪镜的心意，所以此刻他是恨不能替自家长官把实情说出来。
云都不想看郑云卿烦躁的样子，冷着脸看着车窗外。
离发车时间过去很久，列车上的人早就躁动不已，有不少人离开车厢走到外面，还有人大声喧哗。
车厢里响起敲门声，不用猜定是列车长等不及在催人了。
云都再次转过头，对着郑云卿道：“你回去吧，我这次去西北也不是一去不回，一年半载便会回来。我也会注意安全，谁又愿意把命丢在异乡的。”
这是好言商量了，郑冲赶紧看自家长官，觉得这样子已经可以了。
郑云卿却不这么想，他一点儿不想云都离开京城，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云都，他幽幽得发问，“难道这世上除了表哥，就没有人可以将你留下？”
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旁人也许听不出来，郑冲早就参透了他的心思，此刻极其紧张得盯着云都看，看她哪怕些微的表情变化都能透露出内心的情感。
然云都听闻这话后，依旧冷漠得摇摇头，“即便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一样的决定。”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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