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天子脚下,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都有一定的政治敏锐感。舒蝤鴵裻
皇帝病倒了,而且病势凶险,随时都有可能那啥,那就表示,皇帝可能换人做了。可是会换谁呢?当今圣上没有立太子,储君之位空悬,若突然驾崩,又没有留下遗诏,三位成年已封王的皇子谁会坐上皇位?不管是谁,只怕少不得都要经过一番血腥的争夺,那京城就会成为他们的战场,到时,城里的百姓只怕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波及,这在很久以前也是曾经发生过去的。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种惶惶不安的气氛中。
于是,便有人借口探亲访友,带着家人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事情过了以后再回来。没法走的,或是走不了的,则开始囤积米粮和各种蔬菜肉类,以备不时之需,反正天冷了,东西也不容易坏,若真发生什么事,只要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想要挨过去也不是难事儿。
文伯晟第一反应也是将妻子儿女送走,去庄子上住一阵,他自己自然是走不得了,毕竟那么多铺子,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关掉,总得有个人看着才行澹。
沈氏虽然不舍,可是为了儿女,终究还是忍着痛应下了,文采菁却是怎么都不肯。有些事别人不知道,她心里头可是清楚的很呢,就算皇帝当真病倒了,而且确实病势凶险,却绝对不会有再坏的可能,他的大限可还没到,肯定死不了。就算真要变天,至少也要等到三年后,根本没有必要避出去。就算真要变天,她也绝对不会让爹爹一个人留下。换谁做皇帝,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可是爹爹若了出什么事,他们家才真正要变天了呢。
有些话,她虽然说不得,可是有些话,她是能说的。
“我不走,现在外头也不过是穷紧张而已,人云亦云,弄得人心惶惶的,其实压根儿什么事儿都没有,就算真要变天,爹爹留下,女儿也要留下,若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搭把手。女儿知道,爹爹也是为了我们好,可爹爹有没有仔细想过,若是爹爹你留下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就算侥幸逃过一劫,活下来了,还有什么意思?一家人不就是该同安乐,共患难的嘛。鹱”
一席话,说的文伯晟无言以对,连沈氏也变了主意,坚决要求留下,另外三个小的自然也留下了。
赶不走他们,自己又不好跟着一起走,文伯晟百般无奈之下,只得让他们留了下来,然后离开派人采购米粮和各种食材,囤积起来,以备后用。
不过几天工夫,京城里的米价、菜价和肉价都往上翻了一番都不止,可把开饭馆酒楼的愁坏了。
还好,给香溢居供货的几个老板看在老主顾的面子上,价格虽略有上涨,却并不离谱,还有点赚,不过少赚一些而已。对此,文采菁并不介意,也不打算提价,来香溢居吃饭的好多都是熟客,没必要为了几钱银子伤了感情。
“哎,这菜价要再这么涨下去,可就吃不消了啊。”香溢居后院的账房内,梁大掌柜翻看着手里头的账册,颇为感概道。
文采菁听了,一边继续打着算盘,一边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说:“估计也涨不了多久了,等皇上病好了,一切自然就恢复正常了。”
梁大掌柜神情凝重的轻轻摇头:“你还小,不懂,这事儿可不会这么简单。听说,太医院医术顶尖的那几位太医这几日连宫门都不曾出过,那位的病情只怕当真凶险了。”
文采菁笑而不语。那位的病情到底如何,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那位绝对死不了就是了。
“而且……”梁大掌柜还在继续道:“听说,那几位王爷都也已经进了宫去侍疾了。不过,说是侍疾,明眼人谁不知道那里头的弯弯道道……”
文采菁听,手下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也立刻僵硬了,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可不是嘛,皇帝病重,前路未卜,但凡对那张椅子有心的人,只怕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什么侍疾?只怕这会儿已经在皇帝的龙床边斗得不可开交了。可是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力争上风的时候,除非他们谁有弑君之心,得了上风便一占到底,否则等皇帝康复,只怕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争得了上游的儿子。作为一个父亲,他绝对不会喜爱一个在自己病重的时候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儿子,作为一个皇帝,他更不会愿意看到有人觊觎他的皇位,即使是他的儿子。
她很担心赵祈,虽然在她看来,不管有无争位之心,他都不会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这个时候,看清楚形势,低调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只怕也不是他能做的了主的,要知道,他身后可是还有一个强势的太后在呢。
若是他这会儿不在宫里,她还能想办法让人给他递个消息,警告他一声,偏他进了宫,光凭她自己,想要递消息进去绝对是不可能,除非能找个人帮忙,可是找谁呢?她可不认识几个随便就能进得了宫的人物。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人,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一定能帮得上忙,不过阿祈以前就说了,有什么事可以去找那个人帮忙的。
事不宜迟,她手边的账册、算盘一推,倏地站起了身。
“怎么啦?”梁大掌柜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到,问。
文采菁抱歉的转头看向他,道:“对不起,梁叔,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件要紧事儿要去办,这儿怕是都得拜托您了……”
梁大掌柜见她满脸焦急的模样,不疑有他,二话不说点头应了下了:“没事儿,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好了,你去忙你的去吧。”
“谢谢梁叔。”文采菁说着,便匆匆出了香溢居。
“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路上,青杏问起来。刚才,她就觉得姑娘的反应很反常。看姑娘的样子,是真有要紧事儿,可但凡有要紧事儿,姑娘是绝对不会忘了的,更何况,她天天几乎跟姑娘寸步不离,从未听她说起过有什么要紧事儿。
“去衙门。”文采菁也不瞒她,直言说道。
好好的去衙门干什么?”青杏一脸诧异道。
“有要紧事儿要找人帮忙。”文采菁说。
什么要紧事儿要找衙门的人帮忙?青杏奇怪的正要继续问,却见文采菁突然加快了步子。
她抬眼看去,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已经到了衙门口了。
文采菁三两步跳上府衙门前的台阶,径直走向其中一个守门的衙役,福了福身,道:“这位官爷,能不能麻烦帮我通传一声,我想见你们少尹温大人。”
原来姑娘是来找那位京兆少爷温大人的。青杏走近,也听到了,心中更加奇怪,姑娘突然跑来找温大人干什么?
那衙役冷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也问出了青杏一样的问题:“你找我们少尹大人做什么?我们少尹大人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家父跟少尹大人是好友,这次,我是有重要事情想要来请托少尹大人的。”文采菁说着,手悄悄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官爷只需要告诉他,文家二姑娘有要是找他,就行了。”
那衙役掂了掂手里头的银子,本已眉开眼笑,一听文采菁自报了家门,脸上便露出一抹难色来:“原来是文家二姑娘,这事儿只怕我帮不了姑娘了。说着,心疼的就要将银子换回去。
文采菁看着塞回手里头的银子,心下一沉,皱眉看着他:“为什么帮不了?是嫌少?”
那衙役忙摇头:“姑娘别误会,只是帮不了姑娘的忙,这银子我绝对收不得的。”
“难道是有人不让你……”文采菁忍不住猜测。
那衙役有些惊慌起来,不止摇着头,还摆起了手:“不是银子少,也没人拦着,只是大人不在府衙之中,无法帮姑娘这个忙啊。”
文采菁顿时一脸失落:“温大人不在府衙?”
那衙役点点头:“是,前几天就奉命进宫去,还没有回来呢。”
“他也奉命进宫去了?”文采菁一时傻了眼,连温语秋都进宫去了,再让她找谁去?
离开衙门,在回去的路上,她愈发愁眉不展起来,没了温语秋,她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