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没想到她会把那么久之前事儿揪出来,脸一白,目光阴狠的瞪着她,却是半句话说不出来,谁让她确实站不住理儿呢。舒骺豞匫
张嬷嬷听着也是一怔,过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来,怒视着文采菁,厉声道:“文姨娘这话可就错了。对于夫人来说,凡事关乎侯爷的子嗣,都是头等的大事。之前夫人会让奴婢们送汤药给姨娘也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更何况,很早之前,侯爷就已经让夫人停了文姨娘你的汤药了,就是已经准了让文姨娘你剩下一儿半女了。可是文姨娘你呢?却还在私底下偷偷服用避子汤,如今甚至还想将责任推卸到夫人身上,陷夫人于不义,简直其心可诛……”
一气将话说完,她轻喘着气,看着文采菁的眼中显出几分得意来。这下看你还有话好说。
方氏满是阴霾的眼中很快一闪而过一道激赏的光芒,肃着神情微微颌首,寒森森的目光直射向文采菁:“不错,正是张嬷嬷说的这个理。文姨娘你私下做出这种事情来,竟然还居心叵测的想要将责任全部都推到我的身上,陷害我,其心可诛。先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然后关起来,等侯爷回来发落。”
“是……”张嬷嬷应了一声,上前两步看着等在外头的粗壮仆妇们:“都听到夫人的话了吧?端凳子,拿板子,把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辶”
外头的仆妇们听到这命令,心里头都咯噔了一下,那可是侯爷的宠妾,当真要打?若是侯爷回来发作他们怎么办?
他们都很担心,可也不敢得罪了方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快散了开来,端凳子的端凳子,拿板子的拿板子,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做好了准备,再然后就都停住了,没人敢进去拿人。
张嬷嬷见状面色一沉,喝了一声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拿人。殚”
站在最前头的两个仆妇对望了一眼,又迟疑了一下,才不情愿的上前去,一左一右扯了文采菁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文采菁不哭不闹,甚至连话都没多说一句,就顺从的站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心里头都不约而同泛起了嘀咕,看着她的眼神中闪着异样的光芒。要挨板子了,而且还是二十板子,她细皮嫩肉的肯定挨不住,可怎么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她难道就一点儿都不觉着害怕?
不会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方氏和张嬷嬷眉头一紧,面上不约而同浮现出凝重的表情来。
架着文采菁的那两个仆妇眼见着离那条长凳越来越近,腿肚子也不由打起颤来:如今怎么办?难道当真打下去吗?
眼看着人都已经趴到长凳上了,那两个仆妇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板子,手脚一起哆嗦了起来。
其他人的心也一起吊到了嗓子眼儿。她当真会就这么乖乖挨打?
“开始吧……”张嬷嬷干巴巴的好不容易从嗓子眼里挤出三个字来。
那两个仆妇脸一白,不情愿的举起了手,正要打下去的时候,忽然见之前还乖乖趴在长凳上的文姨娘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说:“等一下……”
那两个仆妇顿觉如释重负,也不管张嬷嬷有没有要下“等一下”的命令就放下了手头的板子。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张嬷嬷看着她,眉头一挑问。
方氏以及一旁的秦氏和乔云烟也是一脸期待,想看看她琢磨了这么久到底会想出什么样的鬼主意脱身。
不想,文采菁神色淡然的只瞥了他们几个一眼,扭头看向那两个拿板子的仆妇,说:“一会儿你们可不要手下留情,一定要重重的打,使出你们全身的力气,别跟我客气,不用担心侯爷,就算侯爷再宠我,这次我犯了这么的错,他一定不会再姑息了,最好把我打死了,以他那怪脾气,说不定还会重重赏你们呢。”
门里门外瞬间一片沉寂,在场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满是不可思议。她竟然让他们重重的打,还最好打死?她疯了吗?
那两个仆妇已完全欲哭无泪了,胆怯的转头看向屋里,询问的望着方氏和张嬷嬷,不敢擅自做主。
方氏和张嬷嬷脸上俱是阴沉沉的,经过最初的不可思议,心中也已经明白了,她这明眼看着好像害怕了疯癫了以致那些话听着有些匪夷所思,仔细琢磨,她这其实是在威胁他们呢。她可是侯爷的宠妾,就算犯了大错,以侯爷那让人捉摸不透的脾气,谁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若是他根本就一点儿都不在乎文姨娘做下这等事情呢?那可就麻烦了。他是绝对不会就此不了了之的。
张嬷嬷心下一凛,有些不太确信起来,偷偷看了一眼方氏,只见方氏紧绷着脸,已是在爆发的边缘了。若这文姨娘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若夫人跟侯爷之间的关系再好一些,夫人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处置一个小妾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卖了、打死了也无关紧要,可现在问题要远远复杂的多。侯爷早就为了文姨娘警告过夫人了,若是真为了这个狐媚子害了世子爷,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可如今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夫人都已经下了命令了,难道还当众反悔不成?那夫人岂不是威仪扫地了?那些下人可是最会见风使舵的了。
“看我干什么?还不快打。”方氏火冒三丈的冲那两个仆妇眼一瞪说。
“是……”那两个仆妇无奈的用微颤的嗓音应了一声,再次举起了板子,口中叫着号子。
“一……”
“二……”
“三……”
屋子里头的人看着他们动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这板子打得,只听得到号子声,硬是听不到板子声。那板子看着举得老高,落下时那速度慢得……掸个灰尘的力道都要比他们大一些。
文采菁抱着长凳,低垂着脑袋,不停的抖着肩膀。
方氏看在眼里,气的眼中火光直冒,双手都不由自主握紧了,眼见着就要爆发出来了,张嬷嬷一看不好,忙伸手过去安抚,小声劝慰:“夫人,千万不要动气,还不知道侯爷如今什么态度呢?若真打了,到时候只怕就真回不了头了,想想世子爷啊……”
方氏一阵急促的喘息,好,为了儿子,她忍,可她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啊,明明她才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却还要看着一个小妾的脸色。
“噗”的一声,她口中就突然喷出一口血来,溅了一地殷红,随后,她脑袋一歪,就晕倒在了椅子上。
“夫人……”张嬷嬷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忙将人扶住,大声叫道:“快,快去请大夫……”
眨眼的工夫,整个东院就忙了个人仰马翻,文采菁挨得那轻如鹅毛的板子没到一半就停了,随后她人就被关进了小厨房后头的柴房里。
盘腿坐在铺着稻草的地上,她眉头深锁,满脸忧思。倒不是在担心自己该怎么脱身,而是担心方氏,看她刚才面如金纸的模样,情况可不大乐观啊。若按前一世,她也应该还能活个一两年,可有了之前她那三婶娘出乎预料的早死经历,这次她并不敢打保票,方氏一定会在一年或者两年后过世,更何况,前一个世的那个“她”对于安平侯府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就算有知道的,也大都是一知半解的,并不是太清楚。而且,对于她来说,如今的安平侯府还有一个很大的隐忧。前一世,继方氏之后成为安平侯夫人的是文采茵,这一世,文采茵已进了定王府,那会换谁做安平侯夫人呢?若按替换原理,安平侯夫人这个位置,她或许是可以争一争。可她如今没这个闲情逸致,更何况,一旦坐上安平侯夫人这个位置,就表示着她肩头会担上很重的胆子,若是换成文家,她很愿意为了父母弟妹奔波忙碌,可如今这是安平侯府,有谁值得她呕心沥血的吗?
她沉吟片刻,脑海中一闪而过谌瀚的模样,然后直接忽略无视。
压根儿没有,所以她不打算争这个安平侯夫人的位置,而且论资格,她也没有,大周律法规定,妾是不能被直接抬成妻的。
因此,如今她就期盼着,谌瀚下一个娶的能是个好说话一点的,能让她偏安一隅的,只要家中一切平安,要她就这么过完后头的大半生,她也没什么怨言了,当然到时候,若是他能放她一码,让她离开,就最好不过了。
正胡思乱想着,她忽然听到外头有开锁的声音,然后就听“吱嘎”一声响,破柴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