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是什么馒头吗?”
宋春风半依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唐柏手中的馒头。
“白馒头!”
宋春风摇了摇头,道:“这是血馒头!”
唐柏决定不再搭理她。
宋春风道:“一个馒头纹银百两,你若沒有银钱,就需要用命偿还。”
唐柏问道:“这里可以杀人?”
宋春风仿佛看白痴一样看着唐柏。
唐柏开始沒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睛竟然如此漂亮,眼角眉梢尽显风情;他不敢看她的眼睛,羞涩道:“我沒有银钱!”
宋春风道:“我知道。”
唐柏道:“所以照顾不了你的生意。”
宋春风脸色通红,又白了唐柏一眼,扭头走了。
待宋春风走后,唐柏看了看手中的馒头,苦笑着摇了摇了头,然后出了房门,直朝精米地而去。
唐柏边走边打量着身边陌生的一切,走走停停,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地里。
地里有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拎着一个木桶,正在给稻苗浇水。
她头上裹着青蓝色头巾,落出白皙秀颀的脖颈,耳边几根绒发混着汗水紧贴着脸颊,穿着一身青蓝色粗布衣衫,挽着衣袖,干得十分认真。
她真的很美,一种非常纯朴自然的美。
她看到了唐柏,站起身来,朝着唐柏微笑;还沒等唐柏开口,她偏开口说道:“照顾精米是件细致的活儿,每天必须在紫气升腾的时候浇水,而且只能浇西山灵水涧的水,只有如此,精米才能吸收东来紫气,蕴草木之精华。”
唐柏问道:“你是毛老头派来的?”
女子摇了摇头,将木桶与水瓢交给了唐柏,然后施施然的走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漂亮女人,她的出现,仿佛只是来告诉唐柏怎么照顾精米。
唐柏并不是个好奇的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他’喂’了一声。
那个女人背对着他扬了扬手;她纤长素白手仿佛一朵白莲花在风中摇曳。
唐柏放下了木桶水瓢,追了上去。
女子没有说话,唐柏也很沉默,女子走得缓慢,唐柏的速度也不快,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彼此之间的距离却没有任何变化。
不是唐柏刻意如此,而是那个女子走路时有种奇异的节奏,无论唐柏怎么走,都摆脱不了这种节奏。
唐柏不敢追了,因为这种节奏已经让他的身体快要失去控制,他体内气血翻涌得厉害,连心脏也’呯呯’的跳得历害,若再跟着这个女子,就算心脏不爆裂而死,也会气血爆体而亡,就算侥幸不死,也会像一个木偶一般任这个女子操控摆布。
这不是武技,而是法,是人法天,天法地,地法人的法,像落叶与流水,一片落叶浮于流水之上,落叶就会随波逐流。
唐柏看着远去的女子,陷入了沉思。
徐彩凤回到翠红楼的时候,四少爷正在飞云阁赏舞听曲儿,飞云阁中立着一座大晶屏,宝络珠缨,五色变幻,光彩迷离;有数美娇,翩翩飞舞,细细甜香袭人,丝丝靡音绕耳,有女子轻轻唱道:”叹秦筝、斜鸿阵里,素弦尘扑。化作娇莺飞归去,犹认纱窗旧绿。正过雨、荆桃如菽。此恨难平君知否,似琼台、涌起弹棋局。消瘦影,嫌明烛。鸳楼碎泻东西玉。问芳悰、何时再展。。。”
曲荡人心动,有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四少爷斜躺于红木雕花床椅上,微眯着眼眸,手中的桃花扇轻轻的合着拍子。
徐彩凤瞧了一眼,沒有进去,兜转又去了妙音亭,看着池塘中亭亭玉立的荷花。
没多久,四少爷来了,手里拿着那把桃花扇,身后依旧跟着那个穿着绿衫的婢女。
“您见着了他?”
四少爷小声的问道。
徐彩凤看着池塘里的荷花沒有说话。
四少爷也不敢问了,但他又不喜欢看荷花,只好把玩着手中的扇子。
良久,徐彩凤才将目光从池塘的荷花中移开,看向四少爷;她那双水淋淋大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看得人心里发虚。见四少爷额头已有汗迹,她扑哧一笑,四周的空气仿佛活了过来,池塘的荷花都失去了颜色。
四少爷又变得痴迷起来,情不自禁地伸手朝那张笑脸摸去。
他身后的婢女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衫,叫了声’少爷’。
四少爷清醒了过来,额头的冷汗更多了。
徐彩凤依旧微笑的看着他。
四少爷擦了擦额头的汗迹,道了声’抱歉!’
徐彩凤道:“你害怕?”
四少爷忙道:“害。。。不。。。害怕”,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答话。
徐彩风又道:“你害怕唐柏?”
四少爷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也说不清是不是害怕。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四少爷小心的问道。
徐彩凤不答反问:“你手里有多少闲人?”
四少爷一愣,回头看向他身后的婢女。
那绿衫婢女道:“膳房有厨子七十六人,马房有奴仆一百三十九人,御厅园有丫鬟一百零八人,花匠。。。”
徐彩凤摆了摆手,绿衫婢女偏闭了嘴。
“这些人不行?”
她想了想,道:“要像陆子一样的人。”
“为什么?”
徐彩凤眼睛里闪现一丝神秘光彩,喃喃地道:“要让他杀人。”
陆子也是个杂役,他的厨艺很好,但他只喜欢做馒头,他做的馒头又白又大,但很多人都将他的馒头叫做血馒头。
陆子再次出现的时候已是响午,唐柏将地里稻苗已经浇完,他已经饿了,于是他看到了陆子。
陆子还是贼眉鼠眼的样子,背扣着手,猫着腰走到了唐柏面前。
唐柏道:“又来送馒头?”
陆子摇了摇头,说道:“我来收银子的。”
唐柏道:“我没有银子。”
陆子点了点头,道:“我带你去赚银子。”
于是唐柏跟陆子走了。
牧人城不大,与其说城,却还没有一个镇大。
唐柏跟着陆子进了牧人城。
陆子带着唐柏去了韩大娘那里,韩大娘有钱,而且很大方。
韩大娘住的是大宅子,房屋修建的是亭台楼阁,院子中修竹摇曳,花园中涓涓细流,水池里金鱼嬉戏,空气之中,雾气氤氲,真的是神仙妙境。
朝大娘喜欢男人,所以为她做事的都是男人,赵无极就是这些男人之一,他是韩家大宅的管家。
赵无极不是杂役,他是世俗江湖中鼎鼎有名的玉公子,风度翩翩,儒雅如玉,三十六路玉箫剑法打遍江湖无敌手,直到他遇到了韩大娘。
韩大娘对他很好,不管他想要什么,韩大娘都会给他,哪怕沐浴,韩大娘都要亲自动手,帮他洗得白白净净。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他看到唐柏的时候充满敌意,因为他知道韩大娘喜欢这样的男人。
陆子开价一千两,赵无极始终不同意。
在两人争执的时候,唐柏拔出了刀。
一柄菜刀。
刀光划破长空,像一道闪电一般劈向了背对着他的陆子。
一个人愤怒时,往往不会思考,只剩下本能。
这是偷袭,君子所不为。
唐柏不是君子,哪怕他的父亲是个君子,哪怕夫子曾经谆谆教诲,依然改变不了他这种’小人’行径。
陆子后面没长眼睛,但他就是躲开了,躲得很巧妙,他恰得好处的往旁边闪了闪,右手无意的在唐柏的刀上一带。
所以唐柏的刀劈向了赵无极。
赵无极好像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沒有躲闪;直到唐柏一刀将他劈成了两半,他的眼睛里还充满着不可思议。
血淋了唐柏一身,唐柏不但不感觉血腥,心中还隐隐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这一段时间的憋屈,仿佛随着这一刀全部发泄了出去。
“杀人了!杀人了!”
陆子’吓’得大叫起来。
院子里跑出了二十多个俊美的男子,手中拿着不同的武器,嘴里吆喝道:“哪来的贼子,敢来韩大娘这里撒野!”说完,一窝蜂的朝唐柏扑去。
唐柏刀当剑用,极生极死的界向四方蔓延,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
时间久了,唐柏不但不感觉疲累,反而感觉畅快至极,他仰首长啸不止,越斗越兴奋,竟放弃了防守,以伤换命;他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杀的人也越来越多,诡异的是他的伤口不但没有流血,反而在吸收沐浴在他身上血夜。
人被杀完了,但唐柏的杀意炽盛到了难以自制的地步。
陆子不见了踪影。
院子中寂静无声。
唐柏许久才平息心中的杀意,想从这些仆从中搜出一些银钱,结果一无所获。
他出了韩家大宅,出了牧人城。
在唐柏离开韩家大宅后,韩大娘从后院走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一个廋廋小小的少年,一个身着绿衫的婢女。
韩大娘看着院子中的残尸断体,一脸心痛,而后转首看向少年,道:“四少爷,真的是彩凤仙子安排的?”
四少爷嘿嘿笑了两声,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瓷瓶递给她,道:“这是你要的醒魂丹,至于是不是彩凤仙子的主意,大娘还是去翠红楼问彩凤仙子吧!”说完,将手中的桃花扇打开,潇洒的走出了韩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