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见薄荷眉头舒展开来,而后又皱起。
她似乎看明白她想的是什么,“你别担心,我知道你是怕原来的银子不够,但你想想卖瓦那边就已经有了二两银子,反正是烧坏的东西,要是把那些都挖出来卖,说不定还能有一笔钱,二伯母跟大姐发豆芽跟豆腐,到出门的时候,算算还有好几个月,就算一月赚几百文,又是二三两银子,你这边的螺蛳,我就算一文一斤,虽然不多,抵不上量大啊,几月下来别的不敢说,一两银子还是有的是不是?这样一来,至少有六两银子左右了吧?别人家嫁闺女,可不需要花这么多银子!”
薄荷扳着手指,听半夏这样算,震惊地长大了嘴巴,“我们家一下就这么多银子了?”
“不是有这么多,要是没有意外的话,过几个月,应该能有这么多。”住在这地方就是有一个好处,平日里吃饭喝水什么的,几乎都是不花银子的。
“不要想这么多,就算是不够,我可以借给你啊,以后你娘跟你爹还能继续赚钱啊,很快就还上了不是?”半夏又想出个主意。
“这个倒是,反正你机灵,有的是银子。”薄荷一脸的理所当然,而后看着半夏,一本正经地叫道,“半夏。”
半夏一愣,“啥?”
“等你以后有很多很多钱了,搬出去享福了,我也想挨着你住,在旁边给我留一间小屋子呗。”薄荷一脸的憧憬。
半夏本来是想说,孩子,你想多了,吐口却是,“好!”
当日,苏有礼找人看好了日子,定在三日之后开张。
人虽然很忙,他却很是兴致勃勃。“开张之后,没过多久就要收割稻子了,到时候可是要忙一阵,不过家里也就那么两亩地。实在不成就请人割罢了。”
见苏有礼很自然地就说出请人干活这几个字,半夏心里很是欣慰,因为自家的情况,一开始的时候,苏有礼是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平日里哪里舍得请人浪费工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似乎也渐渐明白了,付出一些工钱,能够让自己解脱出来去处理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很值得的。
这大概,就是身上有银子的底气?
不管如何,能够慢慢地转变,还是可喜的。
两亩地请人收割,根本也不需要花费多少银子。半夏便先不提这一茬,“爹,你可晓得,奶奶不给大姐嫁妆。”
苏有礼怔住,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这不能吧?当初下定的时候,礼可都是放在那边。”
是个正常人大概都会觉得不太可能。但苏钱氏是谁,哪里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估量她,于是道,“二伯不是自己提出分家的吗?这跟我们家被分出来是两回事,当初把我们当包袱一样直接甩开,二伯这一次不一样。她定然是觉得到时候让大姐出门的时候丢脸,要是二伯他们求回去,以后怕是要分家就难了。”
“哎,这怕啥,反正人活一口气。顶多那笔银子咱们出了!”进门的是牵着谷芽儿的李氏,也是她受过当初的苦头,是以才会觉得很是气愤。
苏有礼对这银子一事,也没有多少概念的,只是瞧着半夏。
半夏见这样的爹娘,很是庆幸自己这辈子运气不错,至少一家人力都是往一处使的,“爹,娘,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二伯的脾气,你们肯出,难道他就肯要?”
见他们愣住,半夏这才把自己跟薄荷商议好的,把豆芽跟油豆腐一类的事情教给他们来做,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另外还有让薄荷捞螺蛳的事情也一一说了。
李氏很是欣慰,“照你这样好,咱们现在好过了,总要拉你二伯他们一把,以前……”
苏有礼瞧了一眼李氏,两人的眼神之间有些意味深长,只不过半夏没有注意到罢了。
“这让薄荷去捞螺蛳,不会有什么事吧?”他倒是担忧。
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半夏想着薄荷,出门连猪牛都怕的角色,又是会游泳的,召集一群孩子做这个事情,等于五个手指捏田螺—稳稳妥妥。
而后,半夏又跟苏有礼商议了一回怎么去劝苏有义的事情。
李氏就去看那泡好的米,用手指头轻轻一掐,还没有能够掐断,摇摇头,又准备出门,“我去那头悄悄,三嫂那边说帮忙找找人,不然到时候铁定就是手忙脚乱。”
这做米粉加上准备生产的腐竹,还有豆腐乳一类,都是需要人手的,特别是做米粉,马上就要开业了,虽然一开始需求并不大,但毕竟要是跟以往一样,总是要蒸粉皮,是定然赶不上的,还需要半夜半夜的起来,自己那个法子倒是好许多。
至于以后要是能够扩大一些,这米粉还能做成干米粉,卖去很远的地方都不成问题,反正半夏的眼光,也不会只在眼前这个小镇上。
但半夏却也没空去帮忙,跟薄荷还有苏有礼商议的事情,她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不过照着东望村的传统,伍家给的东西,到时候几乎还是要抬过去,至少也要不相上下,要不然别人还不指着说卖闺女,何况苏钱氏以为能够占着,就凭什么让她占?
总有办法要她吐出来才行。
不然心里这口气也不舒坦。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声张,要是让苏有礼跟李氏知道,定然会阻止,薄荷倒是不怕,就是她是个喜欢咋呼的,到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可就不妙了。
苏钱氏虽然彪悍,但至少还是有缺点的,譬如说惜命爱财,还有五叔这个软肋,只要有这些,利用起来倒是也不难。
做起这样的事情来,半夏心里并没有多少压力,一来别说自己,就是身主跟这个后奶奶也没有多少关系,另外自己只不过是把东西夺回来,又没有碍着谁。
于是乎,半夏接着去外头摊位瞧的工夫,又悠荡到木十九的药寮处。
别人她不认识,也信不过,至少木十九跟自己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怎么说也是远晨的救民恩人,还有一点就是,她觉得一个人要是在某一方面能够痴迷,还能到达别人达不到的境界,想必也坏不到哪里去。
但还没有得说了几句话,半夏就对自己表示了深深地怀疑,有一种要狂奔而出的冲动。
自己到这里来寻,究竟是对还是不对,除了给人看病之外,木十九就没个正行,譬如半夏刚说了个由头,他就眼睛放光,“那老婆子还没死啊?你是来配毒药的?这个找我就对了!我在行啊!保准她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再厉害的仵作也查不出来,不死包赔……”
天底下只有吃死了包赔这种事,在他这倒是吃不死赔了。
见半夏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讪讪地挠挠头,又是说道,“你是下不了手?那我去的话,我就要小心一些,也没有那么快,我总不能把自己搭进去,等事成怕是赶不上了,不过我尽力就是!”
半夏看着他一脸的严肃,仿佛说出这样的话是理所当然的,半夏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要是质疑他,自己才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最后弄明白的时候,木十九还取笑了她一番,“妇人之仁!瞧我像是做这种芝麻绿豆大事情的人吗!我瞧着你是个机灵的……”
还没有数落完,见半夏给他画的东西,刚看了个大概,就转口,“哟,我就知道你机灵,这点小事哪里还需要费口舌,包在我身上!”
半夏心里吐槽,做大夫要有节操啊!
木十九心里偷着乐,想到狄彦那小子黑面的样子,笑容又浓了几分,这可不是自己不帮忙的,撞上来的好处要不捡着,老天都是看不过眼的。
念及张留说的,半夏家里开始做米粉的这个问题,要是加工出来,还是个能够哄肚皮的东西啊。
没准什么时候就能够用上,这漫山遍野的木薯,今年想必能够过一个好冬了。
“半夏,听说你要开铺子了,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半夏瞧了瞧他那谄媚的样子,本能地就觉得有些防备,“我这还没有开张的买卖呢!你倒是说说。”
想当初自己碰上那个姓狄的家伙的时候,哪次不是吃亏的,还是自己撞上门去求人家让自己吃的亏!每每回想起来她心里就憋屈。
但却不是那么气愤,一定是因为他们救了远晨的原因,嗯,就是这样。
木十九苦着一张脸,“我给银子还不成吗?你也晓得我交游广阔,许多人没有吃过你的那个螺蛳粉,不如你给配好东西,我回去自己熬,到时候运出去,给多少人吃就行。”
这是抢生意!“你别乱打主意啊!”半夏一脸的防备。
木十九脸色乌黑,想着回头一定要请上一功,要不是自己惦记着他们,能被当成做那小买卖的人?
最后好说歹说,连毒誓都发上了,也只换来半夏一句考虑考虑。
他一脸的苦相,冲着半夏离去的背影,“刁钻古怪的丫头!”
骂完想着这丫头越是古怪,瞧狄彦那本来从不多瞧人姑娘一眼的性子,还能帮她救人,这以后要是有什么牵扯,也不知道是谁吃亏。
反正自己在一旁看戏的,必定是不会吃亏的。
半夏出来的时候,嘴角自然是往上翘的。